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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一百一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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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不能去地星等着吗?这里又潮又热虫子又多,对美少女是种残害你知道吗?”妮娜趴在舷窗上呆滞地望着幽邃丛林。雨水打在玻璃上滑下一道道泪痕。
“想走?可以啊。”戴蒙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眉心微不可查蹙起,唇畔倒笑意依旧,说不出是冷淡还是嘲弄,“没人拦你。”
妮娜咸鱼翻身,目露神光:“那我们这就起飞?”
“我们?不不不,没有们。要走自己上天去。”戴蒙啪地一声重重敲下某个键,往后一仰,双脚翘上操作台,“啧,真烦,是因为下雨么,信号很不稳定啊……”
白赛雪沉默地盯着他的鞋子看了一会儿戴蒙从容地放下了腿。
应出云也收回目光,低低叹了一声:“这里闷得让人心悸。”
雨越发大了起来。
羽桑抱着云低坐火堆旁闭目养神。他忽然睁开双眼望向雨幕深处,跳跃的火光隐约照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来人在洞口停住,暗红发丝黏在额角,雨水顺着凛冽峻拔的轮廓积聚,缓缓坠落于胸口。他的眼睛在雨夜里散发着粘稠闷热的光。
“能否行个方便。”出乎预料的,他很平和地说了这样的话。羽桑微微绷紧的身躯终是放松下来,往里挪了挪:“请便。”
风枉逝在火堆旁坐下,解开外套挂着烘干,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绝好的身型。水珠还在顺着发梢下颌往下滴,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这声音听得久了竟让人安心,羽桑靠着岩壁半梦半醒就要睡去,但心底总被什么牵绊着,不能沉眠。
风雨从洞口涌进来,有丝丝凉意。羽桑紧了紧手臂,睁开眼睛望着摇曳的火堆出神。
“你冷么。”
羽桑微怔,循声望去,就见风枉逝不知何时靠了过来,曙色眼眸深深凝视他。羽桑没有说话,神色介乎于冷淡与动容之间。冷淡是因为刻意冷淡,动容是因为真的动容。
这双眼睛,这般言语,真的跟另一个人像到骨子里。或者说他遇到的很多人,相互之间都有些神似,只是从未细想过而已。
羽桑嗅到了青年的信息素。跟沙空流柔润的海水气息截然相反,那是喷涌奔流的岩浆的味道,仅一点火星子好似就能灼伤他人的气管与肺腑。
羽桑感觉难以呼吸。这就是强大的Alpha对弱小的Alpha的压制力,这种无力感来自这具身体最深处的本能。
然后他意识到,这人是故意的。稍稍限制他,却又不会让他特别抵触。羽桑莫名有些好笑,别开目光,就是不理会。
风枉逝冷冰冰的脸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眼帘垂下来,看着竟有几分委屈。羽桑顿觉棘手,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突然他脸色一变,猛地起身望向洞穴外深邃的雨夜。
闷雷炸响,轰彻天地。随后一道横跨长天的闪电撕裂苍穹,荧蓝光芒照得夜空亮如白昼,隐约可见天际悬浮着密密麻麻的黑点。
风枉逝也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快步来到他身边:“怎么了?”
虫族!数不清的虫族正破开暴雨落向这颗星球。羽桑心头一跳,心想怎么可能?但是眼前可怕的事实让他不能有丝毫犹豫,毕竟这个世界的主角正危在旦夕。
羽桑抚上胸口,感受着激烈鼓动的心跳。这不是因为紧张或是惧怕,而是——
渴望。
杀光它们。有人在他心底蛊惑。
良久,羽桑放下手道:“不要出去。”
风枉逝愣了愣:“什么?”
羽桑没有回头,只是道:“待在这里,别动。”说完轻快地走进雨帘,只瞬间便消去了身形。
“这是什么?”戴蒙脸色大变,“虫族?三万头?怎么回事?”他飞快地敲打键盘想要获得更多的讯息,但是仪器并不配合,甚至在一声雷鸣中变成一片雪花。
“艹。”戴蒙一砸指挥台,紧接着立马尝试向地星求援,但是连发三十几条讯息都毫无反应。戴蒙静静坐了片刻,忽然笑了笑,伸手按了几个键,然后猛地起身往外走:“我们走。”白赛雪毫不迟疑地跟着他。
“你要做什么?”应出云黛眉微蹙,脸色也不太好看,“我们最该做的应该是立马回地星求援。”
戴蒙步伐一顿:“那是你们该做的。我已经设定好了自动航行路线,别担心。”他回过头,浓烈的苹果酒味扩散开来,淡绿眼瞳仿佛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而我们的职责,是保证参赛者活着回去。”
他与白赛雪刚刚走出飞船,飞船的指示灯便依次亮起,猛地飞上高空,空间迷彩启动后融入夜幕里看不见了。
“这种时候还是别瞎说话,不然立了什么flag就不好了。”戴蒙抬起手表看了看参赛者的位置——那是五分钟前信号还在的时候定位的,现在已经搜不到了。
“希望那帮兔崽子别乱跑……呵,想想也不可能。”说完,二人如鹞鹰般没入林中。
就在分散在森林各处的学员或震惊或焦急地行动起来时,有一人显得格外奇怪。
暴雨击打在枝叶间,发出乱弹琵琶般的嘈嘈声。
羽桑不疾不徐地走着。风雨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排开,没有一滴能落在他身上。他的气势在缓缓攀升,直至顶点,但是由于太高不可攀,反而让人难以察觉。
他已经走到了森林的边界,眼前是一片被虫族践踏出的广袤平原。无数虫族漆黑的甲壳被雨水浇洗出森寒铁光,藏在覆翅下的半透明翅膀极快地抖动,发出毛骨悚然的扑棱声。
黑潮般的虫族用猩红的复眼盯住这个倒霉的人类,翅膀扇动得越发急促。但是奇异的是它们一时没有进攻,甚至天性在督促它们快点——逃命。
螳型虫用约等于无的智商分析了一下情况。这是人类,一只。我们,一万。为什么要逃?
人类依然徐徐向前迈步,仿佛面前只有空气。虫族们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发出刺耳的嗡鸣,位于前列的几百只虫族俯下庞大狰狞的身躯,后腿一蹬飞扑而来,几近遮天蔽日。
一道闪电冷不丁闪耀着,稍稍照亮男人的面孔,就见他唇边涌起妖冶笑容,只一瞬便隐去。
“不配让我出剑。”男人漫不经心抬起眼帘,雨水凝在他的睫毛上,微微一颤坠落下去。在离地面只有一线之隔时忽然停滞于半空,冻结为一粒冰砂。
以那粒冰砂为源头,极寒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漫天的雨凝固为稠密晶体,飞跃的虫族化为晶莹冰雕,冰纹铺满大地。
万里平原浴雪而出,苍生一片岑寂。
男人漠然向前踏出一步,步履落地的瞬息时间仿若解冻,冰砂“咯”地一声撞碎于地面,炸开细密星光,随风飘往天际。
“还剩……两万。”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所经之处星辉灿烂。
当他穿过这片平原后,暴雨才再次落下。
另一边沙空流却遇到了羽衣。
水汽里萦绕着一股甘甜香味,沙空流一时不察,反应过来后浑身已经燥热起来。羽衣扶着树干,歪歪倒倒站不直,清瘦的身躯被雨水勾勒得婉约诱人,又唾手可得。
沙空流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头皱起。羽衣喘息着,一双眼瞳仿若凝着晓露的鸢尾,有种楚楚动人的媚态。
“我好难受……”他跌跌撞撞向沙空流扑去,紧紧攥住男人的领口,“你帮帮我好不好?”他迫不及待地将面庞埋入沙空流的胸膛,海洋气息和那甜腻的花香混在一起,让他们的呼吸越发沉重,“你帮帮我。”羽衣抬起手抚向男人面庞,却猛地被沙空流抓住,动弹不得。
“你……”
“不如……来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吧。”
在摄像机器人被毁时观众们已经预感到不妙,等应出云和妮娜狼狈地逃回来求救整个帝国更是炸锅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虫族来得蹊跷。虽然帝国的领土里有一些游荡的虫族,但都是游勇散兵不足为惧,哪里凑得出三万?而且时间也来得太巧,一定是有人背叛了帝国,给虫族提供了讯息。
更可怕的是,参加四院争霸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帝国的未来,万一以后每次争霸都要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想想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皇帝震怒,责令龙睛团长、“帝国之剑”兰斯洛特即刻发兵剿灭虫族,将学员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于是心系帝国未来的吃瓜群众们又开始围观救援行动的直播。
等兰斯洛特率着五万人马来到翠星后,发现虫族的数量跟上报的不太一样。或者说,少了一大半,只有一万不到。
“怎么回事,不是说三万的么。”兰斯洛特双手拄着宽刃剑立于指挥台上,语气平淡,不怒自威。
站在台下的妮娜和应出云也是一愣,还是应出云出声道:“当时不知为何信号极差,许多仪器都废了,可能是探测器出了问题误报数据。”
兰斯洛特点点头:“仪器坏了,或者……”他似笑非笑望着地图上零零散散的红点,“被人杀光了。”
“谁能孤身一人杀掉这么多虫族,又不是神。”妮娜悄悄回嘴。
“浪费时间。”兰斯洛特低低说了一句,正要派人碾过去,他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兰斯洛特瞥了一眼台下的几个人,接通了电话。
“我儿砸在翠星!”来人劈头盖脸一顿吼,“兰斯洛特你必须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出来,少了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兰斯洛特赶紧低声道:“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你看我这不正要亲自下去作战么。”
“谁是你儿子,不把你你给美死!”对面那人暴跳如雷,紫藤色眼睛瞪得像俩电灯泡,“你连指挥服都没换想下去干啥,给它们送外卖吗!”
“我……不正要去换呢。”
“就你事儿多!”那人说完挂了电话。兰斯洛特倒抽一口气,然后平静地对副官道:“启动桂妮薇儿。”
桂妮薇儿是兰斯洛特的专属大型机甲,如果说兰斯洛特是帝国之剑,桂妮薇儿就是剑上熠熠生辉的宝石。
“团长,您要亲自动手?”副官小心翼翼道,“这点小事岂能劳您出手……”
“混账。”兰斯洛特瞥了他一眼,“那是帝国的未来,甚至是会超越我的天才,岂能因为无关痛痒的问题而置他们于险境。”
兰斯洛特猛然拔出宽刃剑直指前方,眼神清冽:“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指挥舰上众人被他感染,心头一热,纷纷附和。连应出云和妮娜都心生仰慕,心想不愧为帝国之剑。观看直播的观众们更是快把屏幕给舔穿了。
之后事情就简单了,一万不到的虫族哪里是龙睛的对手,砍瓜切菜般杀得精光,而散落各地的学员也被找到,带回指挥舰安顿下来。
“还有谁没找到?”兰斯洛特操作着桂妮薇儿落在一处较高的山头,联系指挥舰上的副官。
“只有一人,叫羽桑。”
兰斯洛头眉心一跳:“加派人手。”他正要切断联系,却被人叫住,“稍等,我也想参与搜索,请为我准备一套贴身甲。”沙空流平静地与兰斯洛特对视。
兰斯洛特稍觉有趣,便点点头,示意副官去做。
“两套。”又有一人走了过来,曙色眼眸冷冷淡淡。
“可以。”兰斯洛特笑了,心想我儿子不简单啊,看把这两人给牵肠挂肚的。
最后是沙空流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找到的羽桑。羽桑已经昏迷过去,脸色苍白——仿佛透支了生命似的苍白。
沙空流不过跟羽桑分开了一天,就觉得像是过了一年那样漫长。他几乎不敢相信就这么短短二十几个小时不见这人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不会再分开了。”沙空流把人抱在怀里往回飞。闻讯赶来的风枉逝和兰斯洛特见到羽桑也是脸色微变,急忙叫来军医诊治。
就在这时羽桑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扫过床边的沙空流和风枉逝,还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人看着三十来岁,信息素是沉沉渺渺的桐木香,浅得几近银白的金发用蓝色丝带扎起,眸色幽蓝,五官有种典雅而纤细的美。
有些东西纤细到了极点,也就意味着锋利了。
“医生马上就到。”兰斯洛特语气温和,“我是兰斯洛特,奉陛下的命令前来营救。你们已经安全了。”
“多谢您。”羽桑勉强坐起身,“不用喊医生,我只是脱力。”
“……好吧。”兰斯洛特忽然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风枉逝也冒出这么一句,没有多待。
沙空流在床边坐下,隔着薄薄的被子握住羽桑的手:“睡吧,到了狮心我会喊你。”羽桑点点头,困倦地垂下眼帘,很快陷入沉眠。
沙空流低下头,偷偷吻了吻他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