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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算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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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并非回到吴家,杨易澜才松了一口气,整理好仪容出了轿子,眼前只是一间襄阳大街上极普通的店铺,庞大的店身隐在落日的余晖中有些朦胧晦暗,唯有门口的店招在红灯笼的照耀下分外醒目:功德坊。
原来那天春芽的话还是被他听到了,不仅听到,而且好像~还记在了心里。
杨易澜侧头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吴靖海讨好的一笑:“咱们今天先挑点你喜欢的,以后我会让守德常来买了放在屋里。”身后守德伶俐的应了。
杨易澜心里一暖,低低的道了声谢。
“不用,只要你喜欢的,我必为你寻来。”吴靖海凑近她耳朵小声说,声音也是低低的只有她两人能听到。
这满含着讨好的亲昵动作勾起杨易澜的思绪,蓦地想起燕云楼那一晚,黄克炆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许诺,但彼时自己心里只有害怕,不似此时心底一片宁静,甚至有一丝得意。
她暗想自己当初的选择果然没有错,如果说这辈子仍注定少不了争斗和算计,选择老战场至少熟知对手的老底不是,伺机还可多培养拉拢几个帮手,现下成亲不过三日,吴靖海不就已经心向着自己了。
吴靖海却不知自己在她心里只勉强是个共进退的战友,只觉得看见她唇边的笑容便心情大好,恨不得再多得几件差事逗她开怀,轻轻的拉起她的手跨进店铺。
功德坊的点心大多是现做现卖,他们来的太晚,包括易澜喜欢的山药枣泥糕在内好些点心已经卖光了,两人只得将就着包了一些豌豆黄,切糕和甜咸酥。吴靖海一脸的懊丧,连连吩咐了守德务必明日赶早来买。
杨易澜附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那几种吃多也腻了,正想换个口味。现下陪我在外面走走可好?”
吴靖海只觉得她吐气如兰,吹的颈侧麻麻痒痒的,心里的不快立马烟消云散,忙让冬晴拿来披风兜帽给她系上,又揣了她的小手在兜里捂着,方才到街上。
此地正是襄阳的闹市,虽然天色暗了,却有很多挑担推车的小贩,沿街叫卖些穿戴吃食儿玩意儿,路上倒也热闹,杨易澜颇有兴致的一家家看过去,遇到新奇有趣的就拿起来看几眼。她每看一样,吴靖海就买一样替她拿着,不一会儿两只手都占满了,身上还挂了几块五颜六色的包头,在晚风中飘飘扬扬。
街角处有一个年老的婆婆在寒风中卖山楂串子,缩手拱背好不可怜,却仍守着垛子上零零落落剩下的五六串糖山楂不走,杨易澜觉得可怜,便全买了分给大家,吴靖海虽不吃却也得替她举着两串,那形象越发滑稽,引得旁人频频回头,看的他脸皮发烧,窘迫的和杨易澜咬耳朵:“娘子,可以回去了么?”
他身形并不算魁梧,但仍比杨易澜高了半头,一侧头就碰到她半透明的小耳朵,小小的一弯犹如天上的月牙,被鸦雀色的鬓发虚虚的遮着,竟也有勾魂摄魄的力量,令他不舍得离开。
两人依偎的身影在灯笼下无限拉长,渐渐合二为一,分不出你我。这情形落到后面跟着的冬晴和守德眼里,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主子可算找到了合心满意的人。
杨易澜的目光却被路边的一个算命道人吸引去了,那人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大冷的天只穿一件宽大的麻布道袍,手握一把拂尘亮的好像银子打就,腰间还别着个红的发紫的大酒葫芦,身后招子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神仙!
杨易澜不禁乐了,摆摊算命的一般都写神算子或者赛神仙,这位居然大刺刺的自称为神仙,也不怕真神看到了怪罪。她捅了捅吴靖海,示意他去看那招子,吴靖海久受圣贤教诲,向来不信这些虚妄之事,拉着她要走,那道人已经看到了她们:“两位且留步!我观这位公子天庭饱满,地格方圆,面相淳厚,两耳垂肩,来日必定兴旺发达,建功立业,可要卜上一卦,算算前程?”
吴靖海忙摇手说不用,那道人又转向杨易澜:“那给小娘子算一算也是一样的。我观小娘子的面相甚好,正合相书上有云:在娘家娘家发,在婆家婆家发,走到路上草芽发。”
杨易澜本来看他仙风道骨还有几分尊敬,待听到他这一番恭维也忍不住笑道:“仙长,你这吉利话说的可真顺溜,是不是逢人都要说一遍啊。”
那道人一本正经的说:“小娃娃胡言乱语,你二人俱是万中无一的大富大贵之相,怎么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只是世人不知这大富贵必伴随着大劫数。贫道观你一生有三大劫数,每一劫都事关生死,若都能安然度过,当享一品诰命,膝下三子二女,富贵满门,寿八十八而终。但若是一念之差行差走错,应了劫数,那就是身死命丧。”
他话未说完杨易澜早已笑的花枝乱颤,眼看吴靖海已经走远了便顺手放了几十钱在摊上:“仙长您说的甚好,承您吉言,些许小钱您拿去买酒,日后发达了定当重谢。”
那道人望着二人的背影喃喃自语:“世人大多爱财惜命,居然也有不为所动之人,难得难得。”拂尘一扫,那几十个钱已经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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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当家主母免不了忙碌,吴家也不例外,事事均需应氏亲自过问。杨易澜谨守新媳妇的本分跟在她身后伺候,一字不多说,一事不多做,只在高掌柜来交账的时候留意了几分。
账目做的干干净净,银钱往来也都分毫不差,但是交上来的出息却少了三成。高掌柜的回话照例是那么几句,大户人家压价,底下的人难管,收胚布的费用年年上涨,归根结底,生意难做,能有这些就不错了。
其实若有人留意打听一下行市,不难发现这些都是滑头应付之话,可惜应氏是个不出宅门的妇人,吴父只管吟风弄月不理庶务,经从未怀疑过。
应氏照例安抚了高掌柜几句,待他出去后,状似随意的对杨易澜说:“家里就指着这宗生意,一年到头出息却有限,倒是家里的人口越来越多,花销一年大过一年,进的少出的多,寅吃卯粮,以后可怎么过啊。”
杨易澜低眉顺眼:“媳妇虽不大懂这些,但有母亲操持,必是无碍的。”
“我一个老婆子能操持什么,不过俭省着将就着过吧,就是不吃不喝又能省下多少,我总巴望着海儿大了,中了举,日子自然好过了。可如今……”
“月有阴晴圆缺,人谁没个时运不济的时候,姜太公江边钓鱼的时候,谁能看出他拜相封侯,夫君偶尔失手,焉知不是老天的考验,再等一科,必定会中的。”
“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二个都是这么说,我焉有不听之理,少不得我再操劳几年,替你们管着家吧。说起来,亲家也是做生意,倒是越来越兴旺,我可听说,里面有你不少功劳啊。”
“生意上的事情媳妇哪里懂,只不过日常做几件绣活,有时拿到爹爹的铺面上,侥幸也能卖出了个好价钱,若是母亲看得上,我再做就是了,只是有些费事,一时半刻做不出。”
她神色坦然,应氏一时也摸不透:“再几天就过年了,正月里不能动刀剪,也不急在这一两日。初一照例要回去祭祖,你预备预备,天不亮就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