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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洞房 ...

  •   礼成后吴靖海就被赶出去待客,剩下一屋子女眷亲亲热热的拉着杨易澜说话。

      其实这屋子里的人杨易澜认得多数,有些还打过交道。吴靖海的爷爷生了五子四女,可惜活到成家立业的只有吴靖海的大伯父和他爹两个嫡子,以及两个出嫁了的庶女。

      吴家二老过世前就分好了家,大房分到乡下八成的庄子和老宅,二房分到一个庄子和城里的染坊,连现下这处房子也是后来置办的,明面上看也算公平。至于易澜认为田地里的出息稳定,染坊经营艰难等等,就是后来自个儿的事了。

      大房伯母大约没来,来的是她的三个儿媳妇。喂易澜点心的妇人是大儿媳妇溶大嫂子李氏,虽然表面看着活泼爽利,易澜却知道她趋炎附势从不肯吃亏,带头起哄的是二媳妇浠二嫂子成氏,嘴快如刀泼辣能干也是个难缠的主儿;远处不做声只帮着递东西的是三儿媳妇洪三嫂子安氏,年纪只比她大一岁,她夫君是吴大伯最宠爱的何姨娘所出。

      从这上就看出吴家和杨家的不同,杨家是贫民出身经商起家,讲究一夫一妻极少纳妾,吴家则还保留着祖上为官时的做派,但凡家里有点闲钱的都养着几个通房姨娘,男丁成亲前还指一两个屋里人先伺候房事。吴靖海的大伯就有一个良妾三个姨娘,为他生了一个庶子三个庶女,吴父身边也有两个屋里人伺候,听说早些年还纳了个刘姨娘,可惜早早去了,似乎她还有个哥儿,只不过养到七八岁上走丢了。

      当然,有些个过的不好的人家就不可能如此摆阔,屋里颇有几个媳妇穿戴普通,首饰陈旧。吴家为官做宰已经是几代前的事情了,这之后便一蹶不振,连着几辈连个举人都没出过,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子孙还靠着传下的家业做富家翁,耕田做工自食其力的大有人在。

      杨易澜私以为,那位二品大员的高祖父也不怎么高明,要么就是公而忘私疏忽了家里,要么就是侥幸得中忘乎所以,总之在子孙教育方面极其差劲,吴家自他之后就再也没出过人才,比起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差的远了。譬如出了宰相的海宁陈家,出了文渊阁大学士的武定刘家,还有出过一门三进士,父子两探花的平阳李家,那个不是代代人才辈出,中举人进士的多如牛毛,或在朝为能吏,或在野为硕儒。

      但这些却是不能露出来的,李氏照例热情的将屋里众人一一说给易澜认识,易澜俱都柔顺的见礼微笑,说到渊大嫂子娄氏的时候她特意多瞧了一眼。这娄氏是村里族长三叔公家的嫡长孙媳妇,比易澜大不了多少,却是正正经经的主薄的嫡女,一举一动间极有气派,有传言她下嫁吴家是看上了吴靖渊的好面皮。

      众妇人笑闹了一阵儿便被丫头们请走了,外面已经开席,喧闹声隔着两重院子都能听见。李氏是吴家请来主事儿的,临走时安慰易澜:“即进了咱家门就是一家人了,莫要拘谨,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这两个丫头,一会儿我再让她们送些吃食过来,你且先填填肚子。”

      待众人鱼贯出去后,屋角的两个大丫头便上来请安:“奴婢竹香,奴婢竹青,给夫人请安!”

      眼前的两人均是十五六岁年纪,杏眼桃腮,长腿蜂腰,穿着一色的粉红色裙袄,外面套着金线滚边的折枝桃花对襟褙子,发髻上还别着淡粉色的绒花。杨易澜静静的打量了一下这两个老熟人,嘴角噙着轻淡的笑意懒懒的问:“竹叶青青,这名字倒是起的贴切,可是那听说过竹子还有香气啊。”

      右手那丫鬟连忙屈身福了一福:“奴婢名字是太太取的,太太说曾听老爷念过的诗里有一句,竹林虽无香,中有佳人藏。觉得挺好便赏了奴婢这个名字。”

      “好一个中有佳人藏,给人无限遐想啊,只是我是个大大的俗人,只知道竹林里有笋,还不知道竹林里有佳人。这名字我听着不顺,以后你就改名叫竹笋吧。”

      那丫头怯怯的抬眼看了易澜一眼,有些委屈的说:“可奴婢的名字是太太赐的。”

      杨易澜却再也不瞧她一眼:“你既然现在是这屋里的人,你的名字我就改得。去打盆水我要梳洗。”

      竹笋张了张口,似乎不相信这娇娇柔柔的新夫人居然丝毫不买婆母的帐,见她再没理自己的意思,只得抿着嘴角和竹青一起低头了退出去。

      冬晴嗫喏着想劝劝,终究顾着人多没有言语。她当然不知道,这竹香和竹青就是太太挑给吴靖海的屋里人,杨易澜早就想敲打她们了。那个竹青人还算本分,竹香却仗着貌美给易澜添了不少堵,所以这辈子易澜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这边厢易澜吩咐春芽去前厅告诉易富少喝酒悠着点:“你就说你姐说了,谁来敬酒都喝的话就显不出咱家的气派,你要想显得尊贵,谨言慎行,少喝多吃,待宴席一结束就早早的回去让爹娘安心才是。”春芽忙点头去了。

      外厅里果然见到杨易富神情亢奋趾高气扬的坐在那里,虽然吴家疑惑为啥让他一个十多岁的毛孩子来送亲,但礼数不能缺,仍将他客客气气的安在首席,找了几个族里最有身份儿的人作陪。杨易富头一次受到如此重视,人人都向他敬酒,正准备甩开膀子大吃大喝一次,就被春芽的传话浇了一盆冷水,他看了看四周俱是花白胡子的老头,年龄都可以做他的爷爷了,想想平日里父亲和先生教导的话,终于不情不愿的点头答允了。

      不一会春芽就回来复命,顺带还告诉杨易澜一件事:“小姐,我好像在外面看到黄公子了。”
      “谁?哪个黄公子?”
      “黄二公子。”
      “黄家不是举家迁到京城了么?你没看错?”
      春芽期期艾艾的说:“我也不十分确定,他和两年前似乎不大一样,又穿着官服,不过好像他看了我好几眼。”

      杨易澜揉了揉眉心,真是他回来了?还是春芽认错了人?

      不一会儿两个丫头端了一铜盆的热水并大水壶香胰子毛巾等物,易澜在众丫头的伺候下洗去了脸上糊墙一样的白粉,又换了身家常衣服,重新梳洗打扮过,方觉得稍微松快一点。

      又有小丫头送来吃食,六个乌木食盒里端出一盘盘鸡鸭鱼肉珍馐美味并各色面点,满满的摆了一桌子,还有一壶清甜的梅子酒,易澜顾忌着晚上不敢饮酒,只略微吃了些饭食便又回到床上。

      窗外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外院的热闹还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小丫头们换班吃了饭后又回到屋里伺候,杨易澜百无聊赖的靠在大红色的秋海棠云锦迎枕上环顾四周:屋里明晃晃的点了四盏落地纱灯,旁边的供桌上还摆了两根儿臂粗的龙凤红烛,照的一屋子家什明晃晃的耀人眼睛。床顶亮闪闪的铜勾上挂着两层水红锦绣石榴百子的薄纱和厚锦床帘,身边整齐齐的摆着大红色鸳鸯戏水的锦缎丝绵被,在红烛照耀下泛出一片波光,当真是一室富贵,锦绣满堂。

      她低头自嘲的笑了一下,虽然自己终究还是嫁到了吴家,但光看这屋子里的摆设也知道这辈子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上一辈的悲剧怕是很难重演了,只是要如何面对吴靖海这个正主呢,又该如何和吴家人相处,她还很没个头绪,上辈子和吴靖海爱恨纠葛,重生的时候她是万没想到这辈子还要继续纠缠不休。

      要说对吴靖海,她心里肯定是恨的。她恨他一味愚孝,处处事事都照着爹娘的意思来,丝毫不为她着想;也恨他没能力在外面干出一番事业,在家里又没有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更恨他看不清沈姨娘和于氏的真面目,被她们柔弱的外表欺骗了也不知道。可是细想想,难道上辈子她就没有错么?她的孤高,她的激烈,她的争强好胜,是不是无形中把吴靖海推远了?

      那么这一世,她是不是应该装的柔弱一点去乞求他的怜爱?可是他若是还是那么懦弱无用呢?难道就跟着他就任由多少年后的二房踩着他们作威作福?

      杨易澜心思百结理不出个头绪,索性抛开了不想。反正吴靖海也好,吴家人也好,我要先爱自己,先护住爱我的爹爹,忠心于我的丫头,再不能像上一世那样是非不分,好歹不论,一味把真心捧给别人。

      点点烛泪沿着红色的烛身缓缓滚下,在铜烛台上积聚,堆积,重重叠叠的好似那逝去的光阴。杨易澜望着眼前跳跃的红烛,在漫长的等待中几乎要睡着了,才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大爷回房了。”

      杨易澜激灵灵瞬间惊醒,只见两个粗壮的婆子扶着醉醺醺的吴靖海踏了进来,她忙示意丫头们搀过吴靖海放在床上,冬晴过去利落的塞了两个红包,那两个婆子擦擦脑门上的汗,微微掂了掂红包的分量,眉开眼笑的唱诵了几句吉利话,恭敬的告退了。

      杨易澜正想着吴靖海醉成这样可怎么办,回头却见吴靖海醒了,一双眼睛虽然泛着红对不准焦距,却仍勉力盯着她看,那眼神既直接又火辣,似乎要将杨易澜烧出个洞,看了许久他咧着嘴笑的像只呆鹅:“娘子,你真好看!”

      饶是她们前世曾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杨易澜也被羞的粉面通红,偏过头嗔道:“既然醒了,就快去洗一洗,一身的酒味!”

      吴靖海却丝毫没有动身:“真的……真起不来了,他们太能灌了,嗝!尤其是那个,那个……呃……指使人围着我死活不走,娘子,你……行行好,给我擦把脸……嗝……得了!”

      他语句零乱,杨易澜也分不出是真醉假醉,撇了撇嘴示意丫头们上去服侍。竹笋和竹青连忙上前,一个端水一个拧帕子,给吴靖海擦头擦脸,风儿和雪儿觑了觑杨易澜的脸色,也大着胆子上前帮着宽衣解带。

      杨易澜想了想问:“你想不想吐?”
      被女人淹没了的吴靖海含含糊糊的答道:“不想吐,就是头,头疼的紧。”

      杨易澜叹了口气,看他已经被收拾好塞进了被中,示意丫头们又喂了他半盏温热的金桔茶,又让冬晴开箱再拿出一条被子。

      吴靖海醉的都动不了,却仍对她的举动十分不满:“干嘛要再拿,拿被子,你快来啊,这里!”

      杨易澜不理他仍让冬晴铺好了被子吹熄了纱灯才挥手示意她们都下去,自顾自脱了外衣钻进了自己的被中。

      屋里只剩下龙凤双烛跳跃的火光,橘红的光焰把一切都染的朦朦胧胧极不真实,吴靖海极力的去扒杨易澜的被子:“娘子,来让我抱抱,我的亲亲好娘子……”见杨易澜不理他又凑过去:“那,那,要不我过来。”

      杨易澜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的又好气又好笑:“好了,快睡吧,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

      “我没醉,是,是他们太,太能喝了……”吴靖海大着舌头硬挤了过来,一面不住的亲吻她的脖颈,一面在她身上上下摸索,无奈似乎是真的醉的狠了,中衣上简简单单的绳结却怎么也解不开。

      杨易澜也没有替他解开的打算,就这么任由他抱着。男人的身体带着天生的火热,即使隔着衣料仍烤的她心烦意乱,加之吴靖海一颗头在她胸前颈旁扫来扫去:“娘子,别动,让我抱一抱。”

      “我都不敢相信,你终于嫁给我了,你终于嫁给我了,我知道他纯粹是嫉妒,嫉妒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杨易澜敏锐的发现他话语中的不对:“谁,谁嫉妒你?”

      “王八蛋,灌我酒,嫉妒我,可你再灌我也,我也……”吴靖海闭着眼睛喃喃的哼着。

      “谁,你到底在说谁,外面有谁灌你的酒么?吴靖海,你给我说清楚。”杨易澜使劲的推他。

      无奈吴靖海真的醉狠了,嘴里念念叨叨的反复说着王八蛋和让我抱抱,一歪头就睡着了,仍她如何叫唤也不再睁眼,唯有双手仍不忘死死的把她锁在自己的怀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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