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伴我至乐曲的终章》陌上人

1、Chapter one: 升F大调夜曲

　　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一场平常却又有些期待的演奏会。因为对古典音乐的热爱，当Leo得知演奏者将会是名声斐然的Windy时，毫无意外地让助理帮忙定了票。
　　那次的演奏会无疑很成功，不负众望。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静默许久，然后，才是掌声雷动。Leo随众人站起喝彩，内心震撼，虽在鼓掌，感知却在经历跌宕起伏后如潮水般涌回心底，渐渐充满期待。Leo匆匆去了后台。
　　于是遇见就像写好的剧本，注定没有一丝例外。他们原也以为不过平常，却到底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两人一见如故，谈天说地，就此结缘。
　　之后大多是传简讯，也有不时的通话，话题皆围绕着音乐。但贝多芬说过“音乐已是比一切智慧、一切哲学更高的启示”，所以即便从未谈论过其他，他们也能熟稔对方的一切习性。全因他们的讨论相同点那么多，观点这样统一，灵感源源不断。大概他们的内心那时都在暗自欣喜，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如同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传奇；那是一种一点一点渗透入心的灵犀和默契，开始得那样偶然却又必然，悄然无声却发人肺腑。

　　而真正能够合作是在几年后的佳节。
　　Leo要赴的是一个举家团圆带着人间烟火的晚会，春暖花开，欢乐祥和；也是一个四手对弹的约定。他们那时候也或许也还不明白，在经纪人摆出演出合约和回家的机票时，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合约，除了对工作的负责，心里深处那一丝莫名的喜悦，为何而生，从何而来。
　　他们各自风尘仆仆地赶来，在热闹的后台相见，兴奋地拥抱，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音乐，嫌弃时间流淌太快。Windy坦诚，开心就是开心，不会有丝毫掩饰；于是忍不住发微博：“今晚与Leo聊古典音乐，从贝多芬到肖邦，从钢琴大师鲁宾斯坦到李赫特，音乐真的魅力无穷。” Leo也高兴，转发道：“边吃饭边聊音乐，快乐！”放下手机，唇角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弧度。
　　他们合奏的是由聂耳改编的管弦民乐还有Leo的成名曲；只彩排过几次，却契合如一人。而演出于他们，是太多的第一次，Windy是第一次弹电子琴，Leo是第一次将成名曲改编为琴曲；Leo第一次拿出了巴哈姆特，Windy第一次与人斗琴。Leo在采访里说最大的挑战是为这个独一无二的节目创作，Windy笑着说这是缘分，他们所代表的不同音乐能第一次融合。音落相视一笑，默契自在。其实都是世上仅有，都是唯一。
　　节目结束后，Leo要赶飞机回家过年，艺人身不由己，亏欠家人的总是最多。而感受着欢乐的年节气氛，Leo到底还是有一些疲惫和孤独。而Windy看在眼里，没有贸然地出声安慰，只在送Leo离开时，郑重道：“谢谢你的用心改编，新年快乐。”那时外面万家灯火通明，Leo立在车边一怔，暖意如春，心里竟真的没有那么难过了。

　　他们仍在认为一切不过稀松平常，可心却比语言诚实，由它反映出来的一切细微痕迹在他们都不曾知晓也未曾预料的情况下曝于大众。流言蜚语将他们推上了娱乐风尖，无数人的臆测，想象，形容；短短几天席卷全国，讨论得热火朝天。他们一个是古典的代表，一个是时尚的名词，身家清白，自爱自律，仍旧未婚，这些都是绝好的素材，让众人兴致勃勃烹饪一道娱乐大菜。也有声援Leo的粉丝斩钉截铁：“这是捕风捉影，纯粹的污蔑！”而Windy那边，自然也有力挺的粉丝：“大家积积口德好吗，不要太过分！”
　　而Leo拿着手机，倚在窗边，安静地看着一条条留言。屋里没有开灯，只有银色的月光如轻纱落在肩头；手机微弱的光芒映在眼里，一片琉璃。
　　隔日碰头，经纪人为难得直冒汗，而Leo俊挺的面庞上神色平静，默然良久；抬头，目光清朗，也只说了一句：“不要利用它，让我来处理。”
　　经纪人一愣，只想到这些天愈来愈多的人开始怀疑这是否是炒作，矛头没有指向Leo却指向了对方，而今Leo不过一句话，却好似，替对方维护了一切。
　　Leo握着手机，独自去了外面。他虽在国外念书，家里却仍坚持着严厉的传统教育，故而他一直记得坚守本心，谨慎负责，于是，鲜少绯闻。参加综艺节目，连欢脱的女主持都在调侃：“真是一个连女孩子坐身边都会脸红的乖孩子啊。”
　　Leo拨通了电话，许久，那边传来略有迟疑的声音：“Leo”
　　“最近怎样？这段时间在哪里巡演？”Leo开口道，望着对面大厦水一般的玻璃墙反折的阳光，拿捏不好语气，便字字斟酌。
　　“还不错啊。”那边顿了一下，音色如常。
　　之后竟是沉默，Leo不答，执拗地坚持着什么，双眼被强烈的阳光折入刺痛，视线便刹那暗了下来。
　　终于，那边似认了输，缓缓传来：“我在北京。”

　　Leo做了一个不小的调动，把北京的宣传压出半天空闲。
　　Windy的助理带Leo去了琴房，门未锁，半掩而开，流畅的音乐便倾泻而出。Leo站在门外，听出是勃拉姆斯的《降B大调钢琴协奏曲》，忽然记得Windy说过，这是他一听钟情的乐曲；人生、爱情、死亡，都诠释在里面了。Leo收回了推门的手，不忍打扰，便定住脚步，直到一曲演奏完毕。
　　而当Leo终于推开门，未曾开口。抬眼只见阳光正好，浅色的窗帘随风微动，Windy端坐钢琴前，面染薄汗，眼中尚有乐曲的余音而清亮如星，浅浅地开口，“抱歉，让你久等了。”
　　只在一瞬而已，Leo打好的满腔腹稿皆化无形，忽然就理解了海顿说的：“当我坐在那架破旧古钢琴旁边的时候，我对最幸福的国王也不羡慕。”他们目光相接，那是世上最纯黑的眼眸，最耀眼的光华含了天地绝色，都蕴藏眼中了。他不过是弹了一首琴曲，却拨动了人心的灵魂；大概所谓的soul mate，便也只能这样了罢。
　　Leo忽地笑了，暖如春风。眼中道，是的，你让我久等了。

　　那次见面，他们依旧相谈甚欢，音乐就是这样包容而无穷，心与灵的互动，神奇而震撼。而关于外界流传他们之间的一切，他们不曾言语过半个字，却又好似什么都谈了，视线擦过的间隙，心中有什么轰塌却又有什么拨开了云雾。
　　及至要离开，Leo在门边微顿，蓦地开口，“能来我的演唱会做嘉宾吗？”
　　也许太突然，Windy忽地抬了头，暮色太亮，以至于Leo都没能辩清他的神色，而到底，还是听到了他的回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