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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爻坎离此劫生 ...

  •   天色青得抑人,却不见晨光,压戚戚地一片黄昏的滞重。喻文州起得早了,此刻坐在窗边,长发披散,止搭了一件褂子,倚着窗看阁内景色。眼中所及,心思却全不在这上头,半垂着眼帘,多少念想于那眸光动处一闪而过,织成一张看不透的细网。他手指轻扣着窗槛,不经意发出敲击声,便听得一声咕哝,内室榻上华衾被里的人翻了个面,探出半个身子,两眼一眯,又垂头倒去,显然还迷糊着呢。
      “少天醒啦。”
      “唔……让我再睡一时……”
      “再睡要误了早课了,还是快起罢。”
      黄少天一听,急忙跳起来套上亵裤,一面还嘴道:“!那还不都怪你——……”
      两人视线一碰,剑圣下边一溜串的话尾就全咽回肚里了,打着哈哈说道:“师兄一大早就忙着看什么好东西呢?”一面光着脚蹬下榻来,溜到他身边,偷了盘里的葡萄吃了,又用手指梳着喻文州的头发,道:“起了半晌了怎么头都不知道梳,你又在想啥呢?来来来我帮你梳。哎簪子去哪啦?你用我上次送你那根没?”
      喻文州笑了笑,道:“你昨没瞧见么?快先穿好衣服去。”
      黄少天揶揄道:“你一早便把我扔在一边,趴在窗口不知瞧着什么人,我能不上点儿心么。来来,给我瞧瞧是什么人,这么入我掌门师兄的法眼。”
      他说着朝窗口探头一瞧,却瞅见蓝河正站在花圃旁,一动不动。心下一愣,也没心思调笑了,奇道:“蓝河回来啦?”
      “前日里回的,你恰巧去后山了,想是没见到。”
      黄少天又看了看,道:“他怎么了?魂不守舍地。看来是被叶秋甩了,但别被那老家伙把魂也勾走啦?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竟也不知道么?”
      喻文州失笑道:“我又不会掐指一算,怎地连别人心思都知道了。他回时心不在焉地,我也不好就时多问。你拾掇定了趁早课好下去和他过两招,顺便也问问情由罢。”

      蓝河呆看着花圃里的花草,过了半晌,好歹记起自己该是浇水了,想起去找水桶时,走了些会,脚下踩过翕然的树影,莎地一响,又绊住了他的脚步。
      直到黄少天寻着他要练剑时,这简单活计也才做了半边,明明是走在回程的路上,桶里的水却不知哪里去了。
      他只得撇下水桶,跟着黄少天往武场里走。若是平时,这位小师叔亲自找他,那能把他欢喜到天上去;但眼下浑身只懒懒地,心头坠着千斤石,舌底垫着铁秤砣,提不起放不下。打了几场,乱糟糟不像样子,连蓝河自己也看不下去,行了一礼,便退到一边。
      黄少天得空凑到他跟前问道:“你是怎么啦?若是被叶秋那魔头欺负了,跟师叔讲,我替你报仇去,保准打得他丢盔弃甲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蓝河一怔,道:“小师叔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倒把黄少天问住了,只得讪讪挠头笑道:“他神出鬼没狡兔三窟阴险狡诈,这一下放虎归山,便不得什么时候才出来。但古人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不信他还要点儿脸,能总当着缩头乌龟不成?你也别和他一般计较,来来来,把招式练起来,不去多想便行了。”
      蓝河道:“我没什么事,只是对这魔头作为,心下不忿罢了。虽然不忿,但却也知道,凭我确实打不过他,也留不下他,不由他去又能怎样呢?若换是喻阁主或小师叔在的话,恐怕便不会像我这么鲁钝了。唉,只是胡思乱想地误了课,还劳动小师叔费心,蓝河实在过意不去。”说罢提了剑,强打精神要来试招。黄少天突然一拍腿道:“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家伙年年此时到此,还不是为了替那人扫墓。他不在时,我与师兄得闲时,也曾替他祭扫过的。眼下临着忌日,他还能不去那墓上祭拜?眼下我们便等在那儿,保准打那魔头一个措手不及。”
      他说得兴起,手舞足蹈地,恨不得当下便牵了马匹,和蓝河一同去捉叶秋。见着他时,第一招怎样起手,那人如何应对,第二招跟上,怎地破开防卫,拿他要穴,又跟着如何拆招……黄少天比着双手,极快地翻覆到百招上了,蓝河一面苦笑不知如何应答,便见喻文州朝他使了个眼色,又对黄少天招了招手。
      “少天今日陪我去镇上走一遭罢,有件要紧事要办。”
      黄少天这一腔热忱计划眼见着胎死腹中,只把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喻文州,对方一蹙眉道:“啊呀,少天和蓝河有约了么,那我便一个人去好了。”
      黄少天跳起来道:“我有说不同你去么?我怎么可能说不同你去?我自然是要同你去的。”又恋恋不舍地望了蓝河一眼,悄声附耳道:“我得走啦,你喻师叔身边我可不放心丢他一个人,你碰着那魔头也便不害相思病了罢?这样便皆大欢喜啦。我教你啊,这魔头特别刁钻狠毒,一般招式你拿他不下。哎,一时也教不了你太多,我刚想到个三板斧你背下来,绝对有用。遇着那家伙,先缠着他,注意寻找机会绕他身后,用逆风刺,他必然得拆招硬挡,一霎间使出来的,十之八九错不了是‘瑟瑟秋风’,绵招藏劲斜下撩上。你别犹豫,跟着便接‘落英缤纷’,这一击不中,他料定你会撤步,不要紧,卖破绽给他,假装收招,实则回身跟上‘仙人指路’,他便左右输你一招,面上也不好看啦。”
      蓝河听得晕晕乎乎地,也不知记得了几成,只顾问道:“那墓在何处?”黄少天沾着杯中水在桌上斜斜画了几笔指了方位,还待再说几句时,面前一空,又跟着好大一声响,原是蓝河走得快时,带翻了矮凳,犹自不觉。

      脚下步子急难免磕碰山石,蓝河一门心思地只是赶路去,提一口气在,激荡内劲体内回转,便没有气力胡思乱想。他一气走出数十里,直走得脚下虚浮,口中干渴,只得停一停喘气歇,心底纷纷乱乱,突地一并涌上。我去见了他又能怎样?该对他说些什么?责骂他无故离别罢,他确实有一说一,送我到蓝溪阁下;安慰他莫要伤心难过么,饶是当初怎样撕心裂肺,十年也早该结痂。更况且我又与他无缘无故,不过半路妄听了不该听的故事,就擅自熟稔起来,揭人伤疤,评头论足,在全无干系的岁月里硬掺一脚,他人眼里,可算十足的无赖了。
      这么一想,兴头全没了,待要回转,却又舍不得。只拖着步子朝着黄少天指的方位走去,好在这方圆里地山路倒熟,磕磕绊绊地走了半日,过村庄时,他还记得去换了楮锭和纸钱。待换好后,又觉着自己琐碎,又嫌弃举止刻意,倒像是借清明打柳枝、借着苏沐秋的名头好圆了自个儿的私心似的;这样磨蹭了半日,又在山里寻了半日,到得墓前时,已是黄昏时分。那墓离乡民的土坯群冢也不过步遥,倒不显寂寥,坐山面南,迎面一片幽然雅意。要说怎能一眼认得,原是这墓奇怪得狠,贫家都竖着木碑文字,富户则雕采石材,做成石碑;而苏沐秋的墓碑却是依着原地山石凿出,四角斧厉犹然,但见那切口棱角尖锐,内面光滑如镜,显然是一剑砺成。当中文字,更是剑锋所刻,深入石壁寸许,如今那“苏沐秋之墓”字迹剑锋走处苔藓横生,油然一股欣欣之意。
      蓝河叹息一声,这天然凿成的墓碑手笔,除了闻名天下的斗神一叶之秋外更有何人。再向下瞧去,墓前并无新鲜瓜果冥纸,显然近日里还未有人祭扫过。他心下一宽,又免不得对这心思自嘲一笑,向墓前拜了两拜,将随身带的纸钱烧了,一面轻声道:“苏前辈,在下蓝河,是蓝溪阁下不成器的弟子。先前机缘偶然,从叶前辈处得知了你二人故事,心下慨然,前来祭拜。叶前辈如今只身行走,江湖路险,可恨晚辈才疏学浅,不能与他同行。若前辈在天有灵,万望护他周全。”他一气说完,顿了半晌,但听得风声习习,虫鸟交鸣,又有谁人作答?想也觉着傻气,但开了话头,竟有些收不住,便又自言自语起来:“君莫笑这名字,想必是苏前辈从‘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里化来的了。这等气魄潇洒,令人钦佩。只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但叶前辈现在正用你那把千机伞,多少人将他误当作了你。苏前辈若能亲见,定当欢喜。”
      他又说了这一阵,仍然四下安生,云雨不惊。蓝河此时静下心来,头脑清明,想了一想,暗道:“是了。苏前辈与叶修如此要好,定然不会害他。那先前那些鬼怪作祟,定是他仇家寻隙,恶毒编排,利用他二人伤心往事,想趁他心神动摇之际,便得下手。那摄魂术与传音入密的本事,定然是他教中高手,啊呀,我怎么先前没有想到?乖乖上了人家套儿,还害他受了伤。他是要解决教内纷争,怕牵连与我,才将我支开。那些家伙暗里伤人,却恐怕也是不敢与他正面交手,这才用这下三滥的招数,设计害他。希望他没事便好,若要我碰着那个胆敢冒充苏沐秋的贼头,定要一剑砍他做十段八段的方才解气。”这么一想,心口一舒,又跟着心念电转:“斗神叶秋轻功也冠绝天下,那些人多半截不着他,若有些本领的,估摸着也会上这墓来,打算守株待兔。我不若来个黄雀在后,若那假苏沐秋敢来时,别教刚好撞在我剑下,那时决不轻饶。”
      他一面这样想,一面转躲进墓碑旁侧的山石凹陷内,刚好有个位置,不大不小,草木掩映,难见其中。蓝河钻入凹石中,却突然发现这石壁之上,还刻有一行字迹,隐约是墓志铭。字行由刃锋划出,潦草凌厉,难辨难识;若不是匆忙之间写就,就是在心绪动荡之际,锋芒过处,情难自已。蓝河凝神细看,原来写道:
      休将红叶语秋深,
      秋雨如酥沐前尘;
      莫笑梦里因缘浅,
      君是梦中不梦人。

      蓝河轻声读完,顿得一顿,突然啊呀一声,整张脸红了个透彻,这哪里是墓志铭来着,分明是情诗一首,却让自己瞧了去,他赶紧偏转了眼不去望它,待想换个地方躲时,却听得草木梭然,有人走得近了。蓝河急忙向后一靠,手拍在石壁上,正触着那首诗歌撇捺,磨得他掌底一痛,心底一苦,传到舌苔底下,又化了满嘴涩然。我在这儿做甚么地?若来的是叶修,他定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和苏前辈私说。我在这儿听,却不大好了。
      他慢慢摸到石缝边上,打算从另一头偷偷溜走。这一耽搁便已是入夜,林子里昏沉沉地,借着石壁的暗影,倒不容易被发现。蓝河一边摸索,一边听着那脚步动静,但觉那脚步踏着落叶,听上去时而飘忽,时而浊重,毫无流畅之感,可见来人气息纷乱,难以自持,倒像是受了内伤一般。难不成叶修被人伤了?他这念头刚生出来,心下就不由得跟着一乱,顾不得先前打算,紧几步转出,要看那人模样。而就在他露出身形的一刹,一道掌风凌厉,正朝他面门袭来。
      蓝河暗叫一声不好,一时间更无他法,只得硬生生收了步子,堪堪避开杀着。那道气劲纷飞,割着脸庞,透出一阵森然杀意。此刻树影昏昏,墓侧坟前,影影憧憧间,多得了几分阴森诡异,耳中忽地又有声音入密,震得他头脑一阵昏麻:
      “啊呀,小兄弟,又见面啦。”
      蓝河浑身一震,登即明白过来,喝道:“是你?!”
      对方仿佛哼了一声,柔声道:“是呀,你站在我墓前,想必是十分想见我了。”这话语说得柔软,但手下杀招不停,掌风历历,显然内力深厚,直震得蓝河连连却步,左支右绌。那声音在蓝河听来,简直鬼气森森,心下一虚,原本十成的功力,更只用得出七八成。
      难道这真是苏沐秋鬼魂不成?
      蓝河险些一声苏前辈便要喊出口去,又觉得隐隐不对,一招一式拆档之间,没有比这更清晰地感受到内力绵长;鬼魂更无经脉,从哪里来得内力?蓝河定了定神,刚要拔剑时,那人却趁着换招之际单手一撞,就将刚拔出一半的剑撞回鞘中。
      肢体相触的同时更是确定,那力道和体温绝非鬼魂所有。再交手了几招,蓝河发现对方虽然内力雄浑,但招式上纰漏却多,自己定一定神,找机会抓住破绽抽剑回招,竟然也支撑过去。这一下心下大定,更确认先前所想,认定此人是嘉世教中之人,冒充苏沐秋,要取叶修性命。这样一想,不由得心头火起,下招登时凌厉起来,一面叱道:“装神弄鬼,冒充他人,算什么英雄?你绝不是苏沐秋,苏前辈光明磊落,丝毫不似你这般猥琐下作。你到底是谁?!苏前辈墓前,还不快撤了兵器,免得他老人家怪罪下来,正巧拉你陪葬,脖子上套个铁链儿,整日里给他揉肩搓脚、端茶倒水,做鬼也不得安宁。”他前半句说苏沐秋时,光明磊落之类都多半杜撰,叶修单给他讲了那么个囫囵故事,又怎么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但蓝河心下,但觉着故事中的少年俊采飞扬,情根深种,那自然也该是光明磊落,自在坦荡的模样。后半段说道诅咒恐吓之时,那实不是他所擅长,说了半天,胡编乱造,说是恐吓,却委实没有半分气势。
      谁料那人顿得一顿,招式间陡然停了,口中说道:“那也不错。”
      蓝河正苦于对手出招渐快,被压得紧,一霎间没听得分明,但见破绽已出,急忙旋身翻刺,正是蓝溪阁剑法中的“逆风瑟瑟”,但听嗡地一响,那人以指代剑,斜上撩出,逼的剑招上扬,蓝河突然记起黄少天此前叮嘱,此时也顾不得多想,跟着变招“落英缤纷”,急转而下。那人身形陡变,不似先前,倏地两指齐出,右手直取蓝河左肩后缺盆穴,左手拿他右手手腕内关穴。这一招便如暴风骤雨般使出,势道之猛,手法之快,早将蓝河落英缤纷后跟撤一步避其锋芒的举措也算在内,当真非同小可。谁料蓝河记得黄少天叮嘱,撤步是虚,回刺是实,此时猱身一钻,正贴上对手胸腹门户,藏剑侧出,正是蓝雨名招“仙人指路”。
      这一下变招毫厘谬千,纤毫毕现,极是惊险,饶是蓝河都想为自己叫一声好;可那人竟也不是省油的灯,见他变招算错,一霎间突然变指为爪,猛地朝蓝河背上袭来。
      这数招来去,都不过是一念之前,蓝河顾不上后背受敌,剑尖已抵到那人心口。但他到底不是刀尖上舐血轻取人性命的主儿,这时怔得一怔,一瞬之间,月色穿林,映上彼此脸孔,一张熟悉面容轻巧巧地便落在眼底。蓝河大骇,惊叫道:“叶修?!——”他一惊之下,待要收招却已不及;手腕发抖,长剑略偏,嗤的一声轻响,直没入右胸心口;未及撤剑,便听得叶修猛然一咳,一口污血从口角溢出,显然是内力震伤了心脉;而自己背上本该挨得一掌,却迟迟没落下来。

      这一下变故陡生,蓝河万没想到与自己过上百招之人竟是叶修,当下但觉天地一片混沌,耳畔闶阆一声,长剑脱手,落在地上,而叶修胸前血如泉涌,一片殷红,整个人向前一倾,倒进蓝河怀中。
      蓝河浑身更使不出半点力道,撑他不住,两人抱着跌在一边,心下一片茫然:“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怎么会是他?我……我不想杀他……我难道真杀了他?……”他不想便替叶修按住伤口,但鲜血汩汩,登即染红了半边衣袍。
      那魔头此刻乖顺地躺在他臂弯之中,脸色惨如金纸,睁开双眼在月色下虚晃了一圈,最终落定在蓝河脸上,却竟还朝他笑了一笑。
      “……帮我点住心口大穴……先止住血……”他说话喘息极重,显然那一剑刺伤肺叶,刚说完便剧烈咳嗽。
      蓝河这才醒悟,慌忙扯开衣襟,在他伤处周围连点七处大穴,血流这才缓了。又手忙脚乱地拿出创药,替他敷上。“你……你要紧么……?”他泫然欲泣,嘶声问道,叶修轻轻摇头,枕在他臂弯之中,低声说道:“陪我说说话儿。”
      蓝河急摇头道:“你别说话,你不能说话。”他想勉力站起,至少寻户人家,找个大夫,替他裹伤;叶修却不管他,径自说道:“对啦……沐秋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你莫要高抬去了,……怕他此刻正在底下,笑掉大牙……”
      蓝河恨不得自己聋了哑了,只当不闻,要搀他走,叶修攥着他手腕,微微笑道:“……不用……麻烦了。我若死……在半路上,……还得劳你……把我抬回来不是?”
      蓝河攥紧手掌,指甲嵌入肉中,深深勒出血痕。他咬牙道:“是我对你不起。但你是堂堂叶大教主,武林里第一号魔头,一招来去霎时间便能拆出两三百种化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我……”
      叶修摇了摇头,却又微笑道:“恰才那一招……那一招‘仙人指路’……当真绝妙。……”即便此刻,他若是说起武功来,也一副如此神情,真是痴人。蓝河觉得脸上笑容定比哭还难看,只得咬着舌根说道:“那这一盘……算我赢你,你若不快点好……可怎么赢回来?”
      叶修瞧着他,又转头去瞧那墓碑,唏然叹道:“唉,也罢了。我总是赢……赢到头来,却也赢不过这死生契阔。……那梦里总空荡荡来去无一人,可偏得醒时,便见着你。”
      微风拂开额上流海,一张面容此时全失血气,在月色映衬之下,那些砥砺江湖的刻痕全然不见,终于还了他抛却声名位阕后应有的俊朗模样。蓝河收紧手臂,但见他微微阖上双眼,轻声说道:
      “怕是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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