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那个沟》拼三妮

4、锄地进行时

　　如兰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栓保娘早就做好了饭，正一个人在院子里拾掇什么，看到如兰出来，栓保娘笑着说：“银环，听说你们城里人爱种个花花草草的，俺正琢磨着咱们院里也种上，你说种啥花呢？瓜果蔬菜俺认得全，可花花草草俺就不认得几个了。”

　　如兰想了想，笑着说：“种啥花呀，要想看花进山看就是，那满山满坡的要多少有多少。依我说还不如把鸡鸭圈起来，在院子开几畦菜呢，以后摘菜多方便，吃起来也好，又干净又新鲜呢。”

　　“嗯，种菜也行，可是听人说圈起来的鸡吃不着活食，不好养。”栓保娘疑惑道。

　　“咋不好养呢，象野菜什么剁把剁把掺上糠喂就行，也不用喂多少粮食，把鸡圈起来院子里干净不说，还能腾出来种菜，一举两得，多好呀。娘，我还知道一个生蚯蚓的法子，鸡吃了蚯蚓下蛋可勤了。”这是如兰前世在网上找的养殖小窍门，在自家鸡鸭身上做实验，不但小鸡长得快，下得蛋蛋黄也大，吃起来也香。每次如兰从家返城都是大包小包腌鸡蛋、煮鸡蛋。

　　“中，就这么着吧，种菜你爹再行，等你爹回来让他看看种啥好。”栓保娘爽快的拍了版。

　　“嗯，”如兰应道，又问：“爹他们都出去了吗？”如兰说了半天话，才发现整个院子里就自己和栓保娘两人，于是问起来。

　　“嗯，你爹闲不着，早拾粪去了。栓保去了自留地，巧贞戴着你昨个给她做的什么蝴蝶结，出去显摆去了。”提起他们，栓保娘笑容里洋溢的是满满的幸福。

　　那蝴蝶结是昨天傍晚空闲时给巧贞做的，当时把自己的丝巾都剪掉了，以50年后的审美眼光，如兰怎么也不会将那条鲜艳的红丝巾围到脖子上的，于是给小姑娘做了几个蝴蝶结，把巧贞高兴的不得了。要不是栓保娘看如兰又累又乏的样子把巧贞赶回自己屋睡觉去，巧贞晚上就要给如兰做一晚上的伴了。想起巧贞高兴的样子，如兰想，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姑娘。

　　娘俩正说着话，爷三个陆续回来，最后一个回家的是巧贞，一边蹦跳着走进大门，一边嘴里还大嚷着，“嫂子，嫂子，今天再教我做蝴蝶结吧，聆歌她们可羡慕啦，都要跟着学呢。巧贞边说边扯着小辫子，举起辫梢上玫红色蝴蝶结给大家看。

　　“大呼小叫的，都这么大姑娘了，还没个安稳样？你也学学你嫂子。”栓保娘宠溺的对女儿巧贞说。

　　“对呀，对呀，我以后啥都跟嫂子学，嫂子好厉害，啥都会……”巧贞这两天成了如兰的“小跟班”，如兰也喜欢这个爱笑的姑娘，走到那儿都能听到巧贞“咯咯咯”的笑声，真是一个不知愁滋味的天真小姑娘！如兰看着巧贞的样子，此时巧贞的眼睛又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儿”。

　　“行，一会我教你做。”如兰也笑着对巧贞说。

　　“等有空再跟你嫂子学吧，就要吃饭了。”栓保娘已经在厨房张罗起来，一家人拿凳子的拿凳子，端碗的端碗，热热闹闹的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吃完早饭，栓保爹和栓保头前走着，巧贞、如兰跟在后面，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巧贞就说了，要“霸占”嫂子一整天，栓保娘笑骂巧贞不象样也没能改变巧贞的主意，如兰也乐得跟巧贞在一块儿说笑、干活，放松放松心情，不象跟栓保在一块那样老是提心吊胆的。

　　今天的农活依旧是锄地，如兰只慢慢的缀在劳动队伍的后面，巧贞别看年龄小，可干活还是一把好手，起初还照顾如兰，和如兰一样的进度，可当如兰表示不介意巧贞超过她时，巧贞也慢慢地将如兰拉下了，如兰锄地不求快只求好，这个身体还没磨出韧劲，急不得。

　　时近中午，社员们听到下工的钟声，都笑着散了。如兰回头看看自己锄的地，草倒了，土松了，麦苗儿也仿佛长得更旺了，如兰捶捶腰直起身，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嗯，很好，锄得没有出现戏里栓保爹指责的“猫盖屎”样儿，一时间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很有成就感。

　　正好栓保也下工，看了一遍如兰锄的地，举起大拇指说：“银环同志，从今天起，你就是咱朝囘阳沟一个合格的公社社员了。”

　　如兰谦虚道：“好啥，我是锄得最慢的一个，连巧贞妹妹都比我多锄两垄。‘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真觉得这么多年的学白上了。”

　　栓保笑着安慰道：“庄稼活现在也需要文化，象改良育种、果树嫁接、施肥洒药，哪样不用学，哪样能离了技术？银环，你在这里呆长了，就知道文化对咱庄稼人的重要了。”

　　“是吗，我现在还没觉出来，我认为只要不惜力，谁都能学会。做为一个高中生，种地我还没有那些庄稼老把式懂得多哩，今天来青叔问了我好几个农业问题，我都答不上来。要是咱再多上两年学学点专业知识就好了。”

　　如兰想试探一下能否说服栓保继续上学，哪怕是学个农业专业也行，上学上了这么些年，就差这临门一脚，放弃真是有点可惜了。

　　“银环，你这想法有点不对头，书本上的农业知识，还不是咱农民总结出来的？要知道现在党号召各行各业都在支援农业，社员们也都在争分夺秒，咱们边学边练不就很好？专业知识咱们有空多看点书报也一样，上次小董托你带来的那篇果木嫁接的文章我看就很不错……等锄完这茬地我就去果园试试，说不定今年果树也能增产个几千斤哩。”栓保有点不以为然。

　　如兰心里不赞同，嘴里支唔道：“即然课本上也是全国各地劳动人民总结的出来的经验，那我们系统学习他们的经验不是更好？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上学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服务农业。”

　　栓保有点急了：“咱干农业这才几天，就又想着上学了，你还能有点主心骨没有？一会说干工程师多伟大，一会又说做医生更光荣，下乡那天还给我拿出来剧团的通知书要接着考剧团……银环，咱不能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

　　再说我刚说服家里干农业这才几天，要是再去考大学，这让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还有你，斗争到现在你囘妈都没同意。银环，在这样关健的时刻，咱退不得，只能在农业上做出成绩让他们看看……

　　干农业是很苦，不象学校打球，还有人拍手喝彩，可是等到秋后交公粮，看到那大囤小囤装得满满的粮食，到那时你就知道干农业的好来，那才真是一分汗水一分光荣哩。”

　　“嗯，我知道干农业的好，要不我也不来朝囘阳沟，我只是随口说说，就引来你一套一套的，行了，行了，以后都听你的……回家吧，看社员们都收工了。”

　　如兰打断了栓保的思想教育，心里微微失望。远远的看见巧贞风风火火的走来，如兰羡慕不已，这姑娘，永远的活力十足。

　　一行三人回到家，如兰洗罢脸，栓保娘拿着一件花棉布夹衣进来，说：“来，换上试试，我笨手笨脚的两三天才做起一件衣裳，你也别嫌针脚大，干活替换着穿吧。”

　　这是一件手工缝制的斜大襟衣服，白底红碎花，盘的琵琶扣，看着很精致的样子，如兰爱不释手，“娘，这么好的衣服干活穿真是糟塌了，还是给妹妹穿吧，我看妹妹也没一件新衣裳，你再找件旧衣裳给我替换就行。我来这几天工分没挣多少，吃穿花用倒不少……”

　　“你妹妹还有，让你拿你就拿着吧……你一个城里姑娘来俺乡下，我就怕你受了委屈。”栓保娘道。

　　如兰双手接过衣服，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如兰想了想转身进屋打开笔记本，将银环妈留下的5块钱交给栓保娘，让栓保娘填补填补生活，栓保娘说什么也不接，再让，栓保娘就生气的一个劲重复道：“……俺又不是开店的……你就是住一年俺也不要钱。”

　　如兰无法，只得将钱收回来，有道是人情债难还，自己和栓保的前途迷离，栓保一家对自己越好自己心里背负得也越多，于是想着等恰当的时候再补偿给他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