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之塞西尔》奏江镜夜

8、Chapter 8

　　爱德蒙回来得有些晚。

　　他从摩雷尔先生家里出来后，又买了一些吃食回来，将厨房里的柜子装满。另外，他还给邓蒂斯老爹专门搬回来了一箱酒。
　　待他在邓蒂斯老爹的唠唠叨叨下吃完饭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这幢楼房的二楼和三楼各有一个卧室。
　　邓蒂斯老爹已经在二楼安置了下来，所以爱德蒙只能去三楼的主卧和塞西尔挤在一起。

　　据老爹说，塞西尔早已睡下了，于是爱德蒙尽量放轻了脚步向三楼走去。

　　主卧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的淡淡的晕黄色的光，显得十分温馨。

　　爱德蒙轻轻推开虚掩的门，一眼便看到了卧室中央的大床上鼓起一个半球形的大包。塞西尔将自己整个儿都包在被子里，连头都看不见。

　　他有些失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随即便看到米白色的地毯上乱七八糟地扔着少年的外套，衬衣，还有裤子。两只拖鞋东一只西一只地歪在那里，一只在床边，一只则在浴室门口。

　　他又朝浴室走去，顿了顿，立刻认出那门把手上挂着的白色衣物。

　　塞西尔平时的言行举止都一板一眼的，十足的贵族范儿；而私下里……原来是这样的啊。爱德蒙看着这狼藉一片愣怔了一小会儿，随即哭笑不得地开始收拾起来。

　　他将少年的外套和裤子在一件一件在衣架上挂好，然后将两只拖鞋分别拾起来，整齐地摆放在床前。最后，他盯着那白色的小布片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还是拿去浴室的水池里洗了。
　　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洗这种贴身衣物。

　　手中的布料十分柔软，和白色的泡泡一起在指间搓揉时，不知为何有了种奇怪的暧昧感。
　　爱德蒙猛地一怔，回过神来。

　　脑海中鬼使神差的想法让他有些羞耻。他想起了卡德鲁斯白天说的那些话，当时听了只觉得愤怒得不行；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作为一个船员，在漫长的航程中他可谓是见多识广。他听过不少这样的荤段子，也知道有的船员之间偷偷摸摸地互相慰藉以解寂寞。

　　但这些，都不应该是塞西尔……
　　这个像弟弟一般的少年，应该继续活在他所应当存在的美好中。

　　爱德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了出去。他轻快地将洗完的衣服一件一件晾在阳台上，随即自己也洗了澡，准备去床上睡觉。

　　他定定地站在床前，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他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只有一床被子。

　　这床被子本来就是爱德蒙从梅朗巷的老房子里带过来的，那本来就是他的被子。现在被塞西尔一个人给占了去……而现在是寒冷的冬天，他自己也不可能睡觉不盖被子；但鉴于自己方才奇怪的感觉，他担心自己睡着后，会做出一些让塞西尔误会的行为。

　　爱德蒙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然后一口气灌下。他觉得自己冷静了不少。他走到阳台，轻轻将门关好，然后静静地看向不远处辽阔的大海。

　　月光下的大海很美。
　　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音乐一样有节奏的声音。抬头，黑色天鹅绒一般的天空中，零星镶嵌着碎钻一般的星子，清清冷冷地闪耀着。

　　他发现，从自己认识塞西尔的那一时刻开始，他居然都没想过他的未婚妻梅尔塞苔丝。
　　原来，自己快要结婚了啊……

　　不知为何，心里并没有原以为的那样高兴。更多的，是一种平静，就如这夜色下的大海一般。虽然会因海风的吹拂泛起浪花……但终归走向宁静。
　　他知道自己依然深深爱慕着那个美丽的卡塔卢尼亚姑娘，也一定会在几天后娶她。
　　这是他早已计划好的人生。

　　而塞西尔……他看待他如同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爱德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和塞西尔挤一个晚上，待明天再去买新的被子。
　　和弟弟挤一晚上，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高大的黑发青年这样想着，小心地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进了卧室里。他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卧室里，如同一只矫健的大型猫科动物。
　　在壁灯晕黄的光线下，他看到床上的少年将被子拱成一个硕大的馒头状，沉沉地睡着。爱德蒙脱了外衣，轻手轻脚地拉起被子的一角，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生怕弄醒了他。
　　大概感觉身边的床沉了一沉吧，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是他，随即笑眼弯弯地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塞西尔往旁边让了让，眼一闭，立即又睡着了。

　　黑发青年伸出大手，好笑地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眼底流露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他看着塞西尔睡得红扑扑的脸庞，轻声说了句晚安，然后伸手拉了壁灯开关的吊绳。

　　整个卧室顿时陷入一片宁静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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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德蒙的被子本来就是单人盖的，对于两个人来说有点窄。他睡在床沿边，侧着身子，背对着塞西尔，只给自己搭了个被角。
　　他静静地闭着眼睛。疲惫了一天的他，倦意很快如潮水一般涌来。

　　可不一会儿，他就感到身边的人怕冷似的朝他背后拱过来。他又一次睁开眼睛，无奈地笑了笑。翻过身，伸手替少年掖了掖被角，不让冷风灌进来。
　　蓦地，爱德蒙的手臂僵硬了一下。

　　他手臂贴着的，竟然是一片温热！他下意识地想起了他晾在阳台外的几件衣服。

　　……

　　爱德蒙愣住了。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心如擂鼓。
　　手边的触感如同传说中来自东方的丝绸一般。爱德蒙从来没有见过东方的丝绸，那是贵族才有资格使用的。但那一瞬间，他想，那来自黄金国度的东方丝绸，大概只能是这样子的吧……
　　他低头看了看身侧的少年。只见他如小猫一样乖乖地窝在旁边，睡得安心且惬意。爱德蒙想要抱住他，但伸手过去时，却如触电一般收了回来。

　　片刻后，他半坐起来，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在这二月的马赛，他掌下的额头冷汗津津。黑发青年露出一个自我解嘲的笑容，冷静地翻身离开。

　　他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在略带咸味的海风里，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他就要结婚了。
　　他将有一个令人羡慕的美丽妻子，将来还会有孩子。
　　他们将和自己在一起，长久地生活下去。

　　塞西尔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而天使……远远守护着就行了。他恍惚地想。
　　月光影影绰绰，就像爱德蒙此时有些黯淡的心情。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海涛声，如同塞壬美妙的歌声一般催人如梦。

　　爱德蒙吹了半晌海风，然后轻轻走到一楼，借着月光整理老邓蒂斯的花园。
　　他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会不再会犹豫。
　　只是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他需要干点什么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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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了。

　　塞西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这次的睡眠质量意外地高。他本是畏寒的体质，平日里，常常半夜里自己就冻醒了。而这次，被子暖融融的十分舒服。手脚再也不是冰凉的了。

　　塞西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大床正中央，独占了整个被子，卷在身上像个蝉蛹。
　　左顾右盼，发现这里就他一个人。

　　咦！？
　　记得昨晚明明见到偶像的啊？
　　难道他把偶像挤走了？

　　塞西尔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然后他便囧囧有神地发现自己好像真把偶像给挤走了。他想要起来，但稍稍从被子里探出手来，便在寒冷的空气里冻得一个激灵。于是他又缩了回去。

　　爱德蒙的被子真的很暖和啊，似乎还带着冬日阳光的气息。
　　他贪恋地将脸埋入被子里，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痴汉呢。
　　哈哈哈。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怎么能痴汉一个男人呢？即使那是偶像……
　　好吧，偶像是可以破例的。
　　塞西尔捂脸。

　　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建设，然后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顶着一头呆毛，迷迷瞪瞪地下楼找吃的。
　　不出意料，在一楼的餐桌上找到了已抹好果酱的法式面包，旁边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

　　这是爱德蒙准备的吗？心里有点莫名感动。
　　哇！偶像真是贤惠又贴心！如果是个菇娘，真想娶！

　　他无意中撇了一眼窗外的院子，顿时惊得瞪圆了眼睛。
　　——昨天刚搬家还显得乱糟糟的院子，居然变得井然有序！
　　他这是没睡觉，干活干了一晚上吗？！
　　原来偶像还自带田螺菇娘的属性！

　　老邓蒂斯的花盆正整齐地摆放在花架上。爱德蒙正提着浇花壶，细心地浇水。他英俊的侧脸在柔和的晨光中仿佛微微在发着光，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容更显迷人。
　　塞西尔咬着法棍望着他，简直移不开眼。连浇花的水，他都感觉有彩虹！
　　偶像这也太苏了啊……此情此景简直就像一幅画！感觉后世再著名的油画也无法匹敌！

　　塞西尔突然明白段誉为啥在神仙姐姐的雕像前给跪了。

　　妈妈，我看见了神仙哥哥！
　　我也想献上膝盖！

　　窗外的黑发青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测过脸朝这边看过来。黑亮的眼睛带着点疑惑，却又眉眼弯弯，笑颜温柔。
　　塞西尔顿时有些晕晕乎乎。他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抹了一把嘴角，生怕留下痴汉般可疑的口水。

　　他低头在心中默默唾弃自己：呸！简直对不住偶像！原来你也只是个肤浅的颜粉！

作者有话说

　　默默修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