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七章 婚礼（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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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殿宗师的话，想来是说一不二的。璇玑当年虽然有些慈爱，但骨子里的不可一世和雷厉风行，谁都看的出来。如今的羽渡，不知道该说是师承他的衣钵，还是被东西给夺了心。
九重华阙上上下下都以为羽渡原本就是那孤高冷傲的人，惟独奇怪的，是发现青灯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日夜不绝的点着灯，似乎在看书。
羽渡的那句“嫁了”一直在她的耳边绕着，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的刻在她心上。青灯想哭，却哭不出来，她的眼睛发干，心头像是有一颗石头堵在那里，因为她知道不是羽渡不要她，而是那药不要她。
但若羽渡爱她爱的进入骨髓……那么那去了记忆断了情欲，不也是可以爱上的么？青灯总这么问自己，又将自己否定。
她让自己沉浸在一本一本书里，但那每本书都是为羽渡而看的，都有羽渡的影子。她总以为羽渡怕失去她，可实际上是她怕失去羽渡，她从未对羽渡明说，但她从记事开始，多少事情是为了羽渡而做，羽渡便是她的全部。
不计成本，不计报酬。
所以今日才会付之东流。
她似乎听见了上天在笑她，笑这人世无常，笑这红尘苦短。
她有些烦躁又有些苦闷，站起来下意识喊了一声。
“羽渡，你过来！”
她喊完了，才愣住。
这个声音像是投向了一个无底洞，没有反应，连回音也没有。而此时出现在门外的也不再是那个有些笨、有些小孩子气的少年，而只是一阵风。
秋天的，寒冷的风。
屋内烛火闪烁，照耀出她一个人的影子，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青灯手腕上的弓天常青藤像条蛇一样轻轻的出了个头，想要安抚，但被青灯按了回去。青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安，她不知道怎么办，她现在只有一个人。
夜幕降临，此刻已经是涅槃礼后的第三十天，羽渡平平的对她说了那句话，青灯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夺门而出，跑到了自己屋子里。羽渡发下话来，事情给她三十天天时间考虑，第二个月早晨，若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就出嫁。
青灯也曾上了入云殿与他理论，但羽渡却怎么也说不通其中的道理。他那般冷冰冰的抬头从上看着青灯，像是看着一副皮囊一只蝼蚁，他站在昔日璇玑站在的高台上，腰上那把剑的光华让人的眼睛发晕。
“你说你不愿意嫁，我不明白，那云皓渊有何处不好？前些日子云齐国主驾崩，此刻他是一国之主，来向你提亲要你做一国之后，难道你还觉得委屈不成？”
“不是不好，也不是委屈”青灯抬起了头，太阳穴上的青筋几乎爆了出来：“是不如一人好，是我不甘心”
“哦 ？”羽渡扬起了眉毛，冷冷冰冰的反问：“那你说那人是谁。”
是谁？这话问的真是讽刺。青灯觉得他可恨，又觉得他可怜。羽渡失了青灯怎么能活，可他偏偏就不要那盏青灯了。
“你既然说不出那人是谁，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我记得你与云皓渊明明熟稔，难道你要这样来挑衅我才高兴？”羽渡的言辞犀利，分明是生气了。
为了不嫁云皓渊而生气，青灯有一些笑出声来。她想找那个羽渡，那个心眼儿比绣花针还小，恨不得把云皓渊给撕了的羽渡，可偏偏青灯又是知道羽渡是为什么不见了的，那个药……那个九己从花老先生处求来的药，无物可医。
但青灯想要试试，她走过去拽羽渡的衣袖，她从没见过羽渡生气，只见过他闹脾气，所以当羽渡将袖子一番把她甩出几丈远时，她觉得有些恐慌。
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青灯一怒之下又回了头，她险些就叫来弟子说要答应那羽渡的提议，但还好，被那枚白骨戒指给拦住了。
当年收服的那个白骨妖已经脱了戾气，化成一阵烟出来的时候，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他如今不再是妖，全仰仗青灯身上的真气活着，也不知是好是坏。
但他倒是懂事，先谢过了青灯的不杀之恩，然后问了她几件事。
“虽然在下不懂此事的来龙去脉，但想问主人几句话。”
“什么话？”青灯坐在暗处，手中握着一本厚厚的书。
“主人此时答应嫁，是否为了气他？”
青灯没说话，看了白骨妖一眼。
“那主人嫁了，是否能气着他呢？”
白骨妖说完，等着青灯的盛怒。但青灯却哭了起来，白骨妖这才想起，她不过是个十九岁的丫头。
“我虽然只是个小妖，但生前二十年，生后五十年，见过的事情也有许多。”白骨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他身上已经没有了人的那种生气了，与你的师父璇玑一样……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他的心已经不会再动了。”
青灯没有抬头，她也沉默着。
但白骨妖随即说了另一句话：“但是，你与这样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在一起……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他现在，只是想成仙而已，你若爱他，便成全他吧。”
一种爱，一种情，是根植于骨髓里，还是根植于记忆中？那等他变了之后，你是依旧坚守，还是随波逐流？
青灯将这两句话写在那本敦煌古卷的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清秀，但却毫无用处了。
她将那些古卷一本一本的放回了藏书阁，再写了一封信，让白骨妖送往花田海。那信上写明了事情来龙去脉，大概能让九危不来九重华阙找羽渡麻烦，也算是为羽渡平了一项后患。
她在回去的路上，在自己北君小筑的门口，天还未亮，就有弟子执着夜明珠在那里等着，手中的托盘上是绣着盘金凤凰的嫁衣，上面放着一盏凤冠。
她有些讶异，脾气暴躁，有些尖锐质问站在最前面的女弟子：“凤冠和嫁衣赶制的那么急，若是不合身，我是定不会穿的。”
“这是按照青灯师叔您的身材量身定的。”那女弟子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开口。
青灯不信，看了那凤冠一眼：“那凤冠上的锦绣盘问销金线雕刻出来少说也要一个月，我下山次数不少，你不要唬我。”
女弟子道：“这凤冠的的确确是一个月前赶制的。”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女弟子笑了，“师叔您一直避世，自然什么都不清楚。那日师姐您从花海回来，国主云皓渊是在那日就已经提亲，而先师已经答应了。”
青灯皱紧了眉：“那他不怕我不答应么！若我不同意，谁也休叫我嫁出去。”
“先师说，您不会不答应的。”女弟子微微前探了身子，在青灯耳畔轻喊：“先师说，羽渡宗师不要您了，您也就无所谓去哪儿了。”
她这话说的声音很小，只有青灯能听见。但是青灯听了之后觉得背后发麻，有一种寒意从骨髓投过来。她后退了几步，有些谨慎的问道：“你是何人？”
女弟子笑了，她嘴角微弯，像青灯行了一个礼。
“在下贺楼兰。是如今入云殿的首席大弟子。师叔，见笑了”
那贺楼兰几乎是押着让青灯进门，守在门口让她换了衣服。那嫁衣是云齐皇室的礼遇，上面用暗金的线绣了九十九只凤凰，衣服上秀满了玛瑙、水晶、珠宝，几乎将青灯压顶的喘不过气来。青灯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刺眼的红，实在是不适合她。
凤冠上但是盘金的丝线，耳坠上是西域的红宝石，她伸手，有小弟子给她戴上六个玳瑁玲珑护甲套，上面雕龙绘凤，好不端庄俊秀。
青灯在镜子中这才发现，她已经要嫁做他人妇了。
这几日她过的极其恍惚，整日就在屋子里没有目的的翻着书，看了些什么自己也记不住。要么就上九重阙去与羽渡理论，她说了些什么，她也记不得。恍惚间已经入了秋，山上还是树木青葱，只是风已经开始凉。青灯穿着嫁衣走出了屋子，天已经明了，贺楼兰手中的夜明珠已经收起。
天地间已经是微微凉的光，被这样的日光投下来，青灯的脸色有些发白。
“以后就是王后了，师叔您不高兴？”贺楼兰问，她的眼角有些上吊，似乎是丹凤眼，但眼波流转间除了风情，还能看到一些轻蔑。
青灯没有再看她，这时山间似乎传来了宾客宴席声，除了北君小筑，整个山间似乎都进入了一种喧闹中。
“这些安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青灯问。
“一月前。”贺楼兰淡淡的回答。
“我怎么不知道？”青灯又问。
贺楼兰的语气永远是淡淡的，有些不耐烦：“您一月以来一直将自己关在北君小筑里，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青灯觉得自己该发怒，但此时却觉得好笑，自己像是一个网中的鱼，怎么做都不过是一场热闹而已。她回头，觉得贺楼兰看她就像在看跳梁小丑。
“如果我不答应嫁，谁也逼不了我。”青灯开口，重复这句话。
而贺楼兰则冷漠的回应：“怎么可能呢，您知道您该去何处的。”
青灯不想在理她，其实青灯已经发觉，这个九重华阙再也不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地方了。自己从小并不擅长练功，因此瞧得起自己的人也不多，能过叫一声师姐师叔，多半是看了羽渡的面子。
多少人认识自己，也是认为自己是羽渡身边的那个人。
如今羽渡不在，自己的九重华阙便也消失，呆在这里，的的确确没有什么意义。
还免了伤心……
看着羽渡那样冰冷的脸，那样高傲而不可一世的面容，像是这个贺楼兰一样讨厌。他们看青灯的表情都像是看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自以为自己得到了全部，结果全是别人的笑话而已。
说起来，自己对于未来的期许和把握，多少不是建立在羽渡的身上呢？
既然良人不在，那嫁了，就嫁了罢。
青灯跟着这个队伍在山间走，大典还没有开始，她还不能露面。她拒绝让贺楼兰将盖头给她盖上，她说要等羽渡，无论如何，这是羽渡该做的事情。
“您还觉得事情会有转机？”贺楼兰的唇红的像是在滴血，一下一下滴在青灯的心口。青灯不去回应，她纵然牙尖嘴利，这个时候也已经没了力气。
她只想着羽渡，想着在看她一眼。
毕竟原本，这嫁衣只为羽渡而披。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七章 婚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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