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斗酒大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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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逸说，曲紫月要回来了，你可知道？”
正捂腮吃痛的倪宸这才神情恍惚了下，刹那间便平静下来：
“是杜逸与你说的吧？这小子.....”
“你原已知道？”我对倪宸的反映有些吃惊。
“嗯，”倪宸随手拿起了一把折扇又呼哧开来，“今早上看到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对倪宸他越发的看不明白，见他悠闲地躺在藤椅之上，闭目养神宛若事情真的与他无干一般，我便生气起来：
“那你怎么不遣人告诉我？那么我就能早些知道.....”
“早些知道又怎样？”倪宸唰的声合了香扇，瞪圆了眼睛望着我：“你还要相迎十里，抱头痛哭一番不成？或是，妹妹私心还想着能与他鸾凤和鸣，凑成对鸳鸯此生比翼双飞.....？”
“你尽说些什么混话？”我一怒而起，抓起杯盏便要朝倪宸扔去却被他半空截下：
“裳儿，哥哥只是与你说些实情罢了....莫说紫月年幼时只在倪府寄留过两年并不算深交，且说他这一去五六载，莫说一封书信，哪怕一个口讯可曾捎带与你我？何况如今他位极人臣，当朝三品安北将军岂是我等贩夫走卒之辈所能高攀的上的........而且他们每日所忧必是危机苍生的国家大事，又怎会有空儿理会你那点儿闺房女子情怀............此次回来，他若还念些旧时情谊可能还会来找我们，如若.....他把我们忘了，我们也不必上杆子前去巴结......”
“哥哥！你在胡说什么？紫月哥哥.....不会把我们忘记的.......他说他会回来听我唱歌。”虽心中不甘，羞愤成怒，但依然不得不承认已将近六年时间，紫月还会是那个在华灯初上时，可以挟这我们飞过京城一片绿瓦红岩的温暖少年嘛？我并不确定。
“他答应过的....”我还在无力抗争着倪宸的话，眼泪却像断了线在珠子倾盆而下。
倪宸走到我身边，伸手给我摸了把眼泪，无奈的笑说：
“他会回来的，哥哥陪你一起等着....”
回到西里门已是深夜，若璃和楚则早已夫妻双双把家还，只是刚踏进中庭，便见前方桌前燃着一只昏黄蜡烛，烛花早倾了半盏有余。烛影憧憧，映射出座椅上一个疲倦而又担忧的面庞，甚是无言萧索。那面庞忽一见我，倦色尽扫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倪裳，你怎么才回来？”
........
“吃饭了吗？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
“你去了哪里？”
..............
那人扶我赶忙坐下，蹲下摸摸我的额头方才放心：
“还好没有伤寒，我去厨房找找看有什么吃的.....等着我”，说完便起身拔腿要走。
“不用了。你回去吧，杜逸。”
毫无温度的声音让寒夜的空气变得愈发冰冷难耐，一呼一吸只见都觉得刀割般疼痛。只见那身影也为之有停顿了下才似鼓起勇气似的转身笑着过来：
“那....我先走了，不管发生何事都会解决的.....身体最重要。”
在那男人说完这句话后，他立马抬腿走了，但半盏茶工夫他又鬼使神差的从后院厨房钻了出来，额头汗津，气喘吁吁的捧着两个馒头一碗咸菜：
“翻了好久，也就这还能吃点，你就将就吃点......”
............
“我放在这了.....我走了.....”
那人在我面前摆好了碗筷，方才离去。看着馒头上还在寂静的黑夜之中缓缓地散着热气，我记忆回旋，猛记起第一次与紫月相见时，也是在吃东西，倪宸还因此被他气的七窍生烟，紫月只淡淡答道：
“食不言，寝不语。”
我慢慢吐出这句话，自己却被自己逗乐了，迷离了很久的泪光终于盘桓而下，
“我学了好听的歌要唱于你听，紫月哥哥。”
突然间，心底莫名一阵不安，我惧怕的抱紧了自己，看着烛旁两块馒头从微热冷到僵硬。
接下来的几天内我便没再去打听有关紫月的消息，因为京城内外到处都漫布着这位少年将军的传闻，只知他从一名小兵役做起，五年内却已身经百战。身为先锋时拼死奋战取得项城大捷，二出龙城收复辽疆失地，奇袭高阙怒斩敌帅头颅.....刚回京左右丞相便在城门外奉旨亲自迎接，初入朝堂，凭借显赫战功加官进爵，赏赐数日间近千金云云.....旁人每一句轻描淡写的赞叹都让我感觉自己有离他远了一分，一路走来，便如隔了十万八千尺的距离，却不知曾今毅然立于我和倪宸身前挡风遮雨的温暖少年今日将被大漠的风霜磨砺成什么样子。
正当我在账房门口漫漫惆怅之时，却见叶掌柜拿着账册和珠算匆忙走过庭院。
“叶掌柜----”
叶掌柜闻声而来，“少东家有何吩咐？”
“若我记得不错，今日便是森木酒坊第一批酒要送过来的期限，不知查访时可出现什么纰漏？”
叶掌柜一听便舒展开来，笑道：
“少东家记得不错，今晨就已经运送到了，我是亲自验明检查过才让门里的小厮搬进仓房的，酒质觉对没什么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叶掌柜凝住眉头，轻捻了把黑白分明的小撮胡须言道：
“西里门多年与东林酒坊合作，很多老顾客都早已喝惯了东林的酒，如若现下突然换酒只怕....少东家你也知道，这次贸然与森木合作实在是无奈之举，何况森木的酒早前在市面上并不叫好......”
我点点头，问道：
“叶掌柜驰骋商场多年，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掌柜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一番说道：
“法子倒是有一个，只是......说出去，不甚光彩罢了......”
“先说来听听便是。”
“老话说好：人生在世，不就图个‘食色性也’。能在西里门消费得起的客人，且达官贵人不说，最少也是得家底殷实，其中更不乏纨绔子弟之辈。尔等花钱本不在乎多少只在乎是否能让他们吃的高兴玩的快活....所以我想，门里这次要是想将森木的酒推出去必是得让这些大爷们喝的高兴舒坦，如此，倒不如就在门里开个‘斗酒大会’，不妨花些银子请些风月场上的乐伎舞姬献艺沸场，再以小利为饵料，何惧那些个自命清高风流纨绔公子老爷们不趋之若鹜呢？”
叶掌柜说完拿眼仔细瞧了瞧我的神色，见我一时犹豫难以定夺便一揖静静离开了。我脑海搅乱，若真依叶掌柜所言，那西里门的“斗酒大会”在京城也算是个可大可小的事情，人多嘴杂还不知将会引来什么风波，但若不依他所言，眼见新酒就要开坛见客，若真得不到顾客认可，西里门的生意必将受到不小的冲击........至叶掌柜走后，这个念头便在脑海左右反复思量一夜，也没得出再好的方法，索性一早披衣起来便舞文弄墨起来张贴告示悬于门口：
“........今，西里门为答谢各位父老乡亲抬爱眷顾，特于本月一十五月圆之夜在门内特设擂台，召开“斗酒大会”，在场才俊不论年龄，性别，身份，家底皆可参加斗酒竞技。届时莺歌燕舞，琳琅满目，酒席百桌以敬新老宾客，不周之处还望各位乡亲父老海涵.....斗酒规则......奖罚申明.：但凡参加斗酒竞技最终取得胜利的人，不分年龄，性别，身份，家底皆可获得西里门奖励纹银千两，决不食言..........”
当日正午，西里门外便被喧闹的人群团团围的水泄不通，叶掌柜赶忙找了小厮关了店门：
“东家，照这个势头，人只会越来越多，今日是做不成生意了.....”
“不做便不做了吧。吩咐下去，西里门停业四日，十五开业。这两日好好布置‘斗酒大会’的事情，不斗则罢，要斗就要斗到最大排场最大阵势。叶掌柜，给我联系，十三坊伎乐团庆老板，“畸变”杂技团魏老板，漪兰坊桂老板，还有建造城，糕点师，砖石画舫屋的老板统统邀请过来，要快！”
“是，是，是！”叶掌柜忙不迭的答应回头一阵快跑不巧撞上了刚从小门偷溜进来的若璃身上，一个踉跄到地，还好若璃身手敏捷赶忙跳开：
“哎呀，你赶着投胎去吗？”
“小姐见谅见谅....”说完便着急的召集一帮下人做事去了。
若璃飞出去一个白眼才转身冲我开心的说：
“姐姐，我刚才看见你门外张贴的告示，真的要什么“斗酒”吗？听起来就好玩，我也要参加....”
看她神采飞扬的要跳起来，我微微扶额道：
“我为此事忧心忡忡，只是一时兴起还不知如何下手，你就别添乱了,我这几日估计要忙到四脚朝天，你先去隔间坐回，我现下还有事情要处理.....”
说完我便不再理会若璃冲忙往大门走，但转眼我又扭头走回若璃身边，见她一脸失落，我笑着安慰道：
“放心妹妹，过几日，你可能会帮姐姐一个大忙.....”
若璃死气沉沉的小脸这才回神，咯咯的笑起来。当待我走回大门却从门缝中见到拥堵不堪的嘈杂人群，便只能也学着若璃从偏门离开。
这几日，谈妥了酒席餐饭，声色艺伎，碉楼画壁，礼仪规范之类等等，我早已焦头烂额，倪宸实在见我不堪重负便义气的遣来杜逸来帮我，让我着实郁闷了一阵。但来往仓促之间，两人也少了些尴尬扭捏，遇事相互商榷相互排忧解难倒使我少了很多身体和精神上的负担。紧密张罗之间，四天后便飞梭而至，“斗酒大会”如约开启。
我也曾偷偷幻想过今日盛景，但事实摆在眼前时我委实被如此大的阵仗吓到了。灯红阑珊，裙裾翻飞之间，整个酒楼已然湮没于人海喧嚣之中，早先备下的百长酒席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叶掌柜实在无法，舍弃圆桌，把后院堆账本，仓库存放菜料，酒坛的长桌长椅一概搬出拼凑了桌流水席，宛若一条长龙横贯满楼。只是我站在楼上站了很久也未见到一个曾经熟悉的面孔，只知他回来已数十日却从未遣人来找过我们，想到此，心下不免阵阵失落。
中庭修葺搭建三座花瓣形长台，只听此时已有乐伎坊的歌女上去“叮咚呛咚呛”了，然而楼上楼下一片猜拳吵嚷之声，漪兰坊的姑娘们也都“尽职尽责”的拿着酒壶穿梭于各位大爷之间斟酒调笑，一派忘乎所以的其乐融融，哪还有半点酒楼的样子？我低低的苦笑了下。
“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肯定要有所付出的，你不必担心，这次斗酒之后，森木酒的名声自会扬名在外，西里门的危机也便解除了....”
身后的杜逸不知何时也上来二楼看台，手中正端着一只青花瓷碗递了过来：
“方才好不容易从后厨偷来的一碗八宝粥，看在我做一次贼的份上，好歹喝一口，马上才有力气做事啊。”
眼前这男人平时一身茹素，今日也特意换上了紫莽织袍，白金系带。长身侧立于我身前，高大魁梧的背膀，皎如玉树临风，想来本应是当下众家闺秀小姐追破鞋也觅之不得的贤良好夫婿，却一根绳子吊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不能自拔，真不知是我的幸还是我的悲哀。我低叹了声接过了他手里的粥大口吃了起来，他这才如获至宝般真心笑了。
又晃悠了大概半盏茶时间，叶掌柜便上了楼来：
“少东家，时辰到了，斗酒大会该开始了....”
叶掌柜看见我身后的杜逸，也不好再说下去。我知道要想真正把斗酒有的气氛推向高涨，只有一人---红绯，亲自出场掀幕才行。因为现下“红绯”二字已算得西里门之谜，西里门的门面，多少贵人手执千万金想一睹真容都被回拒，没有人真正知道她的来历她的长相身份这就更增添了红绯的神秘，坊间猜测谣言甚多皆一一不得验证，今夜斗酒，应也有大半人是为了红绯而来...我转身便向杜逸告辞走下楼去，却听身后低沉一句：
“万事小心，我在后院等你。”
我佯装作没听见一样，走下楼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斗酒大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