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小传》宸星欧巴

16、不知情深几许

　　近来几天，西里门的存蓄的酒已经被抬空大半，新的酒源却还没找到，眼见着再过几天酒可能就要供不应求，叶掌柜在外各处打探小腿都日渐白细，各大名坊依然订单全满，无一空可插。我也为此焦灼头疼，思量许久，这日我便打定了主意将叶掌柜叫了过来。
　　“叶掌柜可记得，皇上微服私访前，有几位西武人士曾上门推酒？”
　　“记得，只是当时少东家吩咐小人下去打探发现那酒坊言不符实，光修建还不到半年.....且那男人说的合作过的许多小酒馆，我也偷偷去打听过，那酒坊确时有供应，但都反映酒质平平销量甚少，实在难登我们西里门的大堂啊......以前少东家不也是想着不能冒着风险砸了自家招牌才让小人去回绝了他们吗？何况....那三人底细至现在依旧没能查清楚。难道少东家......？”
　　我深深思索了下，问道：
　　“当日试酒时，您是亲自喝下的，您觉得，那酒怎样？”
　　“酒香纯冽，当属酒中极品！”叶掌柜一脸的斩钉截铁，这就更让我狐疑起来，
　　“如若真如您所说，没道理别人喝的时候尝不出来啊？难道.....他们给别家供应的酒与您喝的不同？......”
　　“少东家，若真是这样，那西武三人当真居心叵测，我们更不能用他们的酒了。”
　　“话虽如此，但....现如今，情形危急，若我们再找不到酒源必定会影响西里门的生意，不管他们是何居心，只要他们酒坊能酿出高质的好酒供应我们就行，总之，先把燃眉之急解了，再慢慢寻找合适的酒坊罢....至于其他，我们多加小心应付便是.....”
　　叶掌柜忧心忡忡但又无奈的点了点头。
　　“现下我写下一封书信，你便托人带给森木酒坊的东家。”
　　“是。”
　　经过几日的忙碌，供酒的协议总算敲定，只是比原先商定的酒价高出七层，唯一要求就是每月的运酒批次抵达时必得叶掌柜一一审查核对后方能入库，对方对此也答应的十分爽快，以后诸多琐事，就此不提。
　　暂时解决了这一难题便松了口气遣人唤来了若璃，想要松快顽耍一番。
　　半盏茶的工夫，西里门的南门边便踏进来一位红衫绿裳，灰纱绑鞋的娇俏小妞，素日里爱戏耍的皮鞭也老实的紧紧束在腰上，不堪盈盈一握。老远瞧见便开心的蹦跳而来：
　　“好几日都没得空见你，正想着这几日要过来看看，你便派人寻我来了，我和.......”
　　我心中亦是欢喜，不等她说完便插嘴笑道：
　　“我以为若璃早已将我忘了，跟着楚则哥哥甜蜜恩爱去了罢。”
　　我调笑话一出，平常脾气有些猴急的若璃此刻也羞红了小脸，急忙的摆手否认：
　　“不是.....才不是这样，姐姐尽拿若璃顽笑，楚则整日泡在书中哪有空搭理我，不像.....”若璃突然闭了口，犹犹豫豫的望了我一眼。
　　“不像.....什么？”我不免惊奇戏谑道，“难道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不是的姐姐，只是不知姐姐可曾听倪宸哥哥说起过此事，如若倪宸哥哥也不曾提起，若璃再说，不就多嘴了嘛？”
　　“哦，原来是哥哥的事，妹妹说来听听，”我起身把花茶沏了放在她桌前，莞尔一笑“自家哥哥，但说何妨。”
　　“那.....好吧，我也知道你和倪宸哥哥平素繁忙，你因门中事务很少回家，哥哥也连日温习书册不也直接吃住在刘淮安府上了吗，估计也好几日没见着面了吧......”
　　我点点头。
　　若璃笑笑，拍拍我手道：“哎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些日子，我见楚则整日窝在家中温书就邀他去了城隍庙烧香祈福，谁知刚走出来，却见门前福清街和福裕街的狭窄岔口处两顶黄盖红帷小轿硬生生的堵在了路口处，这边不让进那边不让出，两边的随从们也是个个耀武扬威磨刀霍霍之势。姐姐你知道，一般的平常百姓哪能乘坐黄盖车轿，如此摆明了就是朝中哪两位皇亲国戚不对头，才在街上起了冲突罢了.....两个轿子才这样僵持了半盏茶工夫，整两条街上聚齐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这时就见要进来的那主撑不下去便低声使唤了下人让了道路.....”
　　一下说这么多话，若璃赶忙插孔饮了口茶水下去。
　　“后来呢？过去了吗？”我着急询问。
　　“怎么可能呢？姐姐你是不知，我若璃至今还没见过如此蛮横的破落户.....要进来的轿子本已退了回去，让了道路，谁知本要出去的那主还僵持原地，一副飞扬跋扈暴戾恣睢的架势，硬是不给过。就这样又僵持了许久，也不见双方离去，直到正午，我与楚则在隔壁饭馆吃饭，才见原先退出来的那人又遣了小厮前去传话，也不知说了什么，过会儿只见退出去的轿子一倾，直直的从里面走出一个粉黛朱妍的‘仙女’来，她扶着丫鬟便款款走上前面的轿前挨着窗帘轻说了几句话，那顶蛮横的轿里人才倾轿下来，却也是一盛装艳服的女子，长相平平也就罢了，谁知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便扇了那仙女一巴掌，直掀至地。当时围观者数不甚数一片哗然，我更是气得虎躯一震，便想跑上前去......”
　　若璃握紧粉拳，甚是义愤填膺。
　　“......却被楚则一把按下，说‘此二人一看便知身份尊贵，你可不要鲁莽害了自己’，这才迟疑失了先机，等我再回头看，你哥哥就已经站在那了。”
　　“为何哥哥会在那？”
　　“.....先我也不知，只是后来听他说是写了什么文章之类要拿去与楚则鉴赏云云才经过此地，我也不太懂....可是倪宸哥哥却是危急关头着实‘英雄救美’了一次，扶起了地上的仙女转身向着那‘破落户’就厉色道：
　　“.......你身为当朝国舅的千金，也算得金枝玉叶，性情怎如此蛮横乖张，光天化日就如此放肆，就不怕污了你们府上的体面？.......我倪宸今日一言在此，如若下次再见到小姐你骄慢无礼罔顾法纪，我就算舍我倪府万贯家财也要一纸状告于当今圣上面前为受你欺凌百般的人们讨一公道！”
　　“姐姐不知，当时夹道一片叫好拍掌之声甚是震人发聩，那华衣女子自知理亏便赶忙含恨离去....我和楚则这才上前探望得知，那位仙女却是王府家的正牌格格，叫做什么....俞....”
　　“俞谷雨。”
　　“却是这个。”若璃拍手大叫，“你怎么知道？”
　　我微蹙眉道：“王府就在我家隔壁，从小便有些来往........”
　　“怪不得，倪宸哥哥会如此上心，不但轻声细语的安慰，还把自己的衣袍解了披在格格身上，本来要亲自送格格回府的，怎知那格格却是个死心眼，脸都肿了还要上城隍庙进香，说是.....好似她母亲忌日什么........只是行不胜衣，实在可怜.......”
　　听完我的心中仿若打碎了五味瓶子，觉味杂陈。无数个问题突然地冒出我脑海，一一不得解释，看着若璃同情的眼眸我安慰似地笑了笑：
　　“格格这次受贱人所辱却被哥哥所救，可谓吉人自有天相。再者，王府虽无权无势，但皇恩浩荡，丰衣足食仓廪茂谷，是旁人无法比得，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你这个鬼丫头操的什么心？”
　　“哎呀....姐姐怎又取笑我......姐姐越发难相处了，难怪杜逸哥哥近些天也不敢来看你呢。”若璃此刻哪有点初识时飒爽英姿的模样，满眼尽是小女儿撒娇形状。只是我只一听杜逸，神经就敏感起来，佯装笑道：
　　“别闹，好好的说回儿话，提他作甚？他们当下还是准备科考紧要怎会理睬我呢？”
　　“呵呵，姐姐为何如此紧张？呀！你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赶忙收回被她紧握的手反复搓道：
　　“哪有？”
　　“呵呵，倪裳姐，”鬼丫头眼睛精明一转：“以我的经验，你们俩肯定有事儿.....起初我还不敢断定，只是这几日，只要与杜逸碰了面，他便旁敲侧击的向我打听你的近况.......莫不是........”
　　瞧她调皮的向我一眨眼睛，我更是百口莫辩：
　　“你这是做甚？不要瞎猜，我与杜逸兄之间可是小葱拌豆腐一般白花花伟大纯洁友谊关系，你可.......”
　　“是吗？倪家妹子居然如此抬举杜某。”身后一声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传来，不分喜怒。
　　闻声，我脑袋嗡的一声定格，只听若璃甜甜朝身后叫了声：
　　“楚则，杜逸哥哥，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只教你们去买个桂花糕而已......”
　　迟钝的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若璃本是.......带了杜逸来的。也不知在这听了多久....
　　我立马机械转身低头抱拳道：二位哥哥前来，也不打个招呼，倪裳有失远迎呵....
　　“怎么，若璃没与你说？”楚则早已不正经的与若璃腻歪在一处，目光痴缠哪有半点把面前两人放在眼中的意思。
　　“我是想说的，只是被姐姐打断了，最后....我忘记了。”
　　“你这个小家伙.....”耳边的细语呢喃早已让人暗暗默念清心咒才消下一身鸡皮，只觉得剩下两人在此十分碍眼，此时，一只手便应景的拉扯过来，带着我走出隔间。
　　刚走到门外，我便使力甩开那只紧握着我的手，恭敬道：杜逸兄今日怎得闲空来西里门小坐，想是若璃那丫头又胡乱拉你过来，你现下科考要紧，我也就不留你了,兄请自便.....”
　　说完便提腿要走。
　　“我是自己要来的，你......就如此讨厌我？”
　　我身子顿了顿。
　　“你不必为我烦心忧虑..........毕竟，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只是，方才你在屋中所说的‘伟大纯洁友谊’，可还作数？”
　　听身后男子无奈低沉的声音，我虽无意但也感动几分：
　　“当然。”
　　“那.....以后就让我们做朋友，做兄妹好嘛？放心，我不会打扰你，我只要能静静看着你就好，绝不打扰。如若哪天我疲了倦了，自会离去。”
　　那人缓缓走到我面前，英俊的脸庞硬撑起一丝温柔微笑默默若祈求似的看着我，我只得笑着点点头，那人才似松了口气般说道：
　　“倪裳妹子，今日来此，还有一件大事说与你听，你必定高兴....”
　　“何事？”
　　“今晨，城门外张榜之处刚贴了一纸新皇榜，上面写着镇军大将军曲池驻扎边疆数年，征战劳苦屡建奇功，其子曲紫月更是将门之子，奇正兼擅，所带之军将号令严明，能与士卒同甘苦，威信甚高，所以皇上此次要召他回京受领三品安北大将军封号，不日即将启程回京........”
　　之后杜逸还说些什么我已听不清楚，只觉一句“不日即将启程回京....”在我脑海来回盘桓。我静静走过杜逸，走过红衣绿舞的嘈杂人群，走过横穿竖绕的大街小巷，走到了刘淮安府上，我不知自己在迷茫期待踯躅着什么，只是一见到正坐在太阳下露天打瞌睡的倪宸，便一个大巴掌呼了上去将他打醒：
　　“杜逸说，曲紫月要回来了，你可知道？”

作者有话说

　　文章哪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