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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   易石昏昏沉沉之间,只觉自己如水中飘萍般荡漾无着,心底仍惦着易坎,忍不住便喃喃道:“师兄。。。。。。”
      易艮背着他,见他恢复了一丝神智,道:“易石,你撑着,我带你去外门观中修养。。。。。。”
      他见易石大口吐血,喂他灵药渡他真气,好不容易止了血,但元神被毁,再多真气再好的灵药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易石声若蚊蝇道:“放我下来。。。。。。”
      易艮不理,易石又道:“我不去观中。。。。。。“
      易艮悲声:“不去观中又去哪里,你元神被毁,连寻常人都比不上,难到要在外面受死吗?”
      易石断断续续道:“我已被逐出师门。。。。。。再去观中。。。。。。实在可笑。”
      易艮哽咽道:“管他什么师门,你一日是我师弟,此生都是我师弟!便是一个平常生人受了难,我青山教也不能袖手旁观,何况是你!”
      易石轻轻一笑,低声道:“六师兄,谢谢你。。。。。。”
      易艮说不出话来,易石又道:“我不想师兄。。。。。。回来,见到我这样。。。。。他若为我。。。。。。惹出事端,于门中不利。。。。。。就麻烦了。”
      易艮心中一紧,眼见易石从头至尾一心一意都为着易坎,诸多恨气责备之语再无从说起,易石再道:“你把我送远些。。。。。。他找不到我,也就罢了。。。。。。”
      易艮不说话,脚下登云踏雾飞奔而去,到得一个镇上,将易石按置在客栈中,收拾妥当。
      易石躺在床上道:“你回去吧。”
      易艮摇头:“你现在这般模样,我放心不下!”
      易石又道:“师傅不允内门子弟。。。。。。与世人有染,便连一纵亲恩。。。。。。均要斩断,你这般已是太过了。。。。。。”
      “你未经门中允许,随意逗留尘世。。。。。。又是因为我,我如今虽无力气,却也不是将死之人。。。。。。你放心。。。。。。”
      易艮终掏出一瓶丹丸并一个包裹,放在易石怀中:“这是大师兄让我给你医治内伤的药,每日食一粒。这另一个是易震给的包裹,估计是些吃穿用度之物,唉。。。。。。”
      易石笑道:“五师兄有心了,也就他记得这些。。。。。。”
      易艮叹道:“你多保重。。。。。。我有空来看你。。。。。。”
      易石摇摇头,慢慢道:“你可勤加修行。。。。。。”

      易石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慢慢聚出一些气力下床走动,他原本削瘦,几日下来更是瘦得脱了形,对着镜子苦笑道:“就算师兄看见你,也认不出来了。”
      正自感叹,却听到敲门声,他气浮体虚,动弹几下已是大喘气,靠在门上慢慢打开房门。
      却见门外站着二师兄易坤。
      易石一愣,心中惊警,再看易坤神色,无奈冷笑:“易坤道长法术无边,不请自来,何须敲门这般守礼,穿墙入室不过寻常,让我等这般体虚之人开门,实在好笑。。。。。。”
      易坤也不理会,自走入房中,四面一望,再转身坐到一张凳子上。
      易石靠在门边,看着门外守着几名锦衣侍卫,道:“原来你始终不肯放过我。。。。。。”再望向易坤,“你到底是谁?”
      易坤此刻穿的不是道袍,锦衣着身自有一番贵气骄傲,四平八稳端坐笑道:“若我不告诉你,你就算死了,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何而死?”
      易石抬头盯着他:“你与世俗这般牵扯,于修真一途百弊无一利,我猜你早已于道境止步不前了!”
      易坤眼中凶光一闪,易石笑道:“你要除掉我,不出二因,一是你见不得师兄与我相亲,心中妒恨,二是你原在凡世生于王侯之家,要将我这遗世的皇孙除掉。。。。。。”
      他随口一说,两相说中,易坤心中虽怒,脸上泛着冷笑道:“知道又如何,难道你还能在这里逃出生天?”
      易石摇头微微一笑:“我即被毁掉元神,生不如死,死了又能如何,所谓命死神活。得归于轮回,于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惜你却招生杀孽,止道境,此生再无可能化羽成仙。你心中生孽障,又有命里因果业报,从此往后,怕是生生世世也不要想与师兄并足而立。。。。。。”
      易石话音未落,易坤手中一推,消声咒法封了他的嘴。
      易石说不出话来,怒目盯着易坎,易坎理理衣袖不慌不忙笑道:“你从来就会这口舌之争,将死之人,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说得都没错,但那又如何?你父王没命做上皇位,你娘也不得善终,你虽可逃出生天,却因缘际会归于我青山教,让我就近斩草除根!”
      易石说不了话,易坎继续道:“说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皇叔,如今登上大位的是你父皇的堂兄,我的亲哥哥,就算我此生不能飞仙,一世长命得荣华享之不尽,而你。。。。。。”易坤笑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法器,形如发簪,上面隐隐透着一层黑气。
      “此物乃灵墟魔教的圣物,若钉入凡人体中,可让人魂飞魄散,我怎会允你再入轮回,重得修身?”
      易石盯着易坤,知他与妖道有染,早已不是一心飞仙的青山派弟子,却于派中兴风作浪,青山派从此再无宁日,心中一团怒火烧得又痛又烫。再想着诸位师兄尚不知此人嘴脸,自己如今命丧于此,再无机缘见易坎一面,万般计量一点用也没有,又苦又急又难过,但面上只是冷笑,不愿被易坤看出来。
      易坤拿着发簪,再道:“你放心,毕竟师兄弟一场,我又是你的亲皇叔,怎会亲自动手?而这生杀孽障,自有人帮我受,好侄儿,你可放心去了。。。。。。”
      说着,已叫人进来,将法器给了侍卫道:“钉入他心口!”
      那侍卫领命道:“是,主子!”
      易石无言咬牙,眼看那侍卫走到自己面前,眼睛都不抬一下,拿起簪子狠狠插入他心中。
      易石只觉一种无法消散之痛于心尖上滚动,四肢百骸仿佛不是自己的,血从心口一点一点顺着那簪子滴到地上,弥漫起一层污黑之气,他再无一丝力气,顺着墙边跌落下去。
      他想学以前那样祭出元神,以保魂魄无恙,可识海空空毫无念力,他以肉身承受着这一切,慢慢的,再也无从感知了。

      沧海桑田便是百年,说起蜀地之山,便不是说那五彩石的故事了,而是传闻当年青山突降神雷,如开天辟地般对着此山连击数道,雷声轰响,吓得山下百姓掩耳蒙头,不敢视之。待云散雷绝,天边神光耀眼,似有神人归去。
      多少人想尽办法要爬上山顶以仰神力,却终因道阻而险,历尽艰辛也不过迷失而返。再后来,人们便说这仙人出自青山观,若诚心求拜,即使不可得见,也能心想事成。
      几十年间,半山腰的青山观,竟屹立不倒,更渐渐壮大成世间名霸一方的道观。
      青山峰顶亭台楼阁,白鹤青松逍遥悠然,更有雕梁玉砌廊环似景,当年青山道人教导子弟修真需以苦心渡明心,要耐得辛苦,百年后他的弟子虽未飞仙,倒是养尊处优,过得和神仙一般无二。
      易坎靠在软榻上独自下棋,一个青衣小道进来道:“师伯,易乾师伯于门外求见!”
      易坎懒洋洋道:“不见。”
      却听易乾在那小道身后道:“你的性子越发怪了,连我也要拒之门外?”
      易坎冷声道:“说了不见,你不是照样闯了进来!”
      “我云游四海,一去十年,今日刚回山便来看看你。。。。。本想着你的心境或许好些,却真是一点都没变。”
      易坎终于抬头看易乾一眼,百年似沧海桑田,却又如云梭越山晃眼之间,眼前之人虽留了面须,看上去倒也不甚老,可自己早心如沉石,已无波流。易坎淡道:“多谢大师兄惦记,师兄今日前来,有何教悔?”
      易乾叹气,坐在榻外摆放的一张椅子上,慢慢道:“师弟,修真不易,你心魔不除,难得造化,便想就此过一世么?”
      易坎冷笑:“大师兄每每教悔,易坎只得‘可笑’二字,你我不过半斤八两,有什么脸面再说我?”
      易乾色变,易坎又道:“你修了这一百好几十年也不能得道升天,难道不是心劫难除?易石魂飞魄散,神人无力,你若想得解开,看来只有时光倒转,寒潭瀑水倒流巅山了。。。。。。”说至此处,他脸上忍不住冷笑,仿似在说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大师兄何不学学二师兄,你看他,他虽未得大道,却将青山观弄成个神仙府地,自在尘世如鱼得水,多好。。。。。。”
      易乾冷道:“且不必提他,师傅登仙而去,他和老四显出本性,毁我内门规矩,我此次回来,便要捉他回来避门失过!”
      易坎低头不语,手下棋子随手走了一粒,慢慢道:“原来如今毁我内门规矩只需闭门失过?我倒觉得,师兄当毁去他二人元神,逐出师门更会妥贴,师兄以为如何?”
      易乾一愣,易坎已靠回榻去,自走着手下棋子,面无表情说:“我且看着吧。。。。。。看你怎么惩戒这做了几十年的青山派掌门!”
      易乾心中难过,想起当年易坎回山,听闻易石被毁了元神,便不管不顾要下山寻找,自己为了阻他路断他念,与他在上栖峰下昏天黑地大战一场,终于还是输在他的手下。易艮带着易坎寻到镇上,却只听闻那客栈前几天死了一个人,说是被妖魔鬼怪缠上,血都黑了。
      易坎不信,乱葬岗上翻了一圈,终就翻到易石的尸身,早已冰冷似铁面目全非,胸口处一团黑气不散,显然被魔器刺入,已致魂飞魄散。
      易坎用尽法力四海感知,分出神镜直探黄泉,再无易石一丝气息。
      那一天,慌忙赶来的易乾从未见过那样的易坎,他双目赤红抱紧易石,全身法力流转似要烧将起来的满天大火,一刹间发丝皆散,在气流下张乱狂舞,他面目隐现血气,长空下一声嘶心裂肺地怒吼,便要将整个天地倾覆了般。
      易乾眼见不好,大吼道:“六师弟,捉住他!”
      正自悲痛的易艮听闻,转眼见易坎已不能自制,眼中流出血泪,将魔未魔就要倾出一生修为,誓与天地同灭般疯狂,便一把将其抱住,以功力压抑易坎的气息,易乾飞身而来,口中诀念不断,一掌拍向易坎眉心,易坎却不是任人拿捏的小七,嘣地一声将易艮震开,双目直望向易乾,那一掌便被阻在眉心一寸压不下去。易坎脸上血泪不净,怔怔抬眼望着易乾,似喃喃自语又似说给他听:“是我一直想着他,是我一心欲念不断,你们明知若不得我首肯,他便有千万个胆子也不会越雷池一步。。。。。。他是你们的师弟,是师傅最心疼的小七。。。。。。你们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说罢双手猛地朝天上挥开,一道发紫的光华耀染半空,将易乾击飞出去,更是将一片乱葬岗击出一个大坑。
      易乾心惊之极,这才发现平日易坎不显山露水,法力却高超无比,便是之前与之相斗,易坎也未尽全力十分留情。如今他悲怒交加下魔心已出,若不能将他治住,恐怕再无力回天,只能强提一口气拼尽修为保住他。
      易艮却不怕死地又从后面将易坎抱住,急吼道:“三师兄,易石下山的时候跟我说,不愿在观中养伤。。。。。。他说要离得你远远的,就是怕你为他做出不利门中之事,三师兄,你醒醒啊,易石不愿你受罚,一意将此事全力担下,若你此时做出毁天灭地的事来,便枉费了他一翻苦心,他就白死了!”易艮说到此处,他也声嘶力竭痛心疾首,呜呜地大哭起来,他被易坎气息所伤,满口血沫苦苦哀求道:“三师兄,求求你,易石所作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能入魔,不能化妖,呜呜。。。。。。”
      易坎愣怔一瞬,仿佛是听到了易艮的话,正自思量,易乾手中手势繁复祭出一盏明心灯火,狠狠压入了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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