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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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体面下人只瞧着狄府起来了，一心想留在府里沾光，却也不想想，狄府如今既上了青云路，外头自有数不清的人来巴结攀附，那些愿意奉上家产全家卖身进府的，更是多如过江之鲫，狄府难道还非要他们使唤不可？
何况，狄太太和狄二奶奶，虽说待下仁厚，却也不是能被下人拿捏的性子。
当时没有处置他们，不过是怕这些人存了异心，心生不满，跟着狄瑜他们去了南边，唆使着狄瑜闹出事来，反而不好收拾。
如今狄瑜和吴秋水既走了，狄大奶奶也空出手来了，自然也该请了这些体面下人回家吃自己了。
于是狄府好一通变故，那些告了病的下人，狄大奶奶轻飘飘一句，到底好没好，也不知详情，进来当差，万一过了病气给人怎么办？
还是再看看。这一看也就没下文了。那些儿能耐大，找好了出路的，狄大奶奶更有能耐，横竖府里差事不少呢，有的是不清闲的活计。
这么折腾了几遭，不到两个月，狄府里很有些仆从求了狄太太的恩典，合家出府作了良民，另谋生路去了。
当然，这些人虽是求了恩典出府，但这心里总是不畅意，偶尔喝多酒，难免说出一句两句不好听的话。
左不过是说狄太太和狄大奶奶不念旧情，一见着大房二房做了官，就把三房打发回了老家，竟是唯恐三房跟着沾光似的，林林总总，只把狄太太和狄大奶奶说成了面善心恶之人。
奈何狄太太打发狄瑜回南边的理由很正当，回家祭扫兼修葺祖坟，明面上没人能说出个不是来。
再者，狄瑜又是个出了名的纨绔，他做的那些事儿，旁人多少有所听闻，虽少不得有人说两句酸话，但更有人感叹狄太太不容易，这些闲言碎语，不过几日便再无人提起了。
却说，吴秋水上了船，便命管事媳妇，将两艘船上的男女家人轮着排出班来，按班值守，拿了单子来与她过目。
不过盏茶功夫，管事媳妇陆仁家的，便拿了单子来回吴秋水，这陆仁家的一家子，在府里也算是陈人，虽不得重用，却衣食无忧，偏她男人陆仁醉酒后口无遮拦，竟得罪了武宁侯府那边的主子，又被人告诉了狄太太。
狄太太再怎么也要顾一顾两家的交情，于是他们这一家子，在狄府里也就没了站脚的地儿。
眼见着日子没了奔头，又逢着狄大奶奶挑人回南边，他们两口子一合计，把心一横，索性主动去求狄大奶奶，愿意合家跟着吴秋水和狄瑜回南边去。
府里其他人都道这一家子灰了心丧了气，却不知陆仁一家子的打算，这狄府又没分家，他们在府里也是沾亲带故的，主动跟着狄瑜回南，既给狄大奶奶留了好印象，又能从是非里淡出去，竟是两全其美。
等过上几年，回京交了差，岂会没个好差事领，就是他们不能回京，送了家里的孩子进京，让亲戚们帮助在府里找个差事，也极容易。因吃过亏，这陆仁家的也极乖觉，见了吴秋水的面，递了单子，便笑道：“船家央我来问奶奶，这两艘船上的饭食，可怎么个备法？”
吴秋水经在网上看过一个古典小说名著的另类总结帖，帖子中提到古代船家谋财害命的频繁程度，颇有些让人触目惊心，在不经意间，在她心中留下一抹阴影。
不过，现代科技发达，各种高科技设备无处不在，发生这类事的概率实在不高，吴秋水也就一笑而过。
但现在么，吴秋水觉得，这仔细一点也无大错，于是吴秋水抬眼看向路仁家的，问道：“随着回去的人里，可有几个是会做饭的？”
路仁家的忙答道：“有个老张妈，原是大厨房里当差的，做着一手好菜。因她早年守了寡，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小的嫁在京里，大的嫁在南边。不想这小的没福气，生孩子时去了，她便求了大奶奶……还有个李嫂子，点心饭菜都做的不错，也在厨房里干过，只是前几年告病出去了，后来也没补上缺，她那媳妇是个恶的，成天儿在家摔盆打碗骂她老废物。这次，一听说大奶奶要找人随奶奶和三爷回南边，她那媳妇就找了管事媳妇们要替李嫂子领差……”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听得这李嫂子是被媳妇给逼回南边的，吴秋水柳眉一蹙，慢慢道：“那李嫂子本人是什么意思？如今船还没走多久，若有不愿的，趁早儿也能送他们回去。”
路仁家的一怔，忙回道：“是我说得不清，倒让奶奶误会了。这跟着出门的差事，不比寻常事，哪是管事们能担得起的，倘或闹穿出来，连几辈子的体面也丢了。当时是管事命人寻了李嫂子一问，婆媳俩大闹了一场，李嫂子也不愿同她儿子媳妇过了，这才央管事补了差事。”
这陆仁家的，当了这么些年的管事，对于上头的心思，也摸着些，立时又笑道：“奶奶放心，这李嫂子是个手脚勤快的，性子也安分，倒不是那种爱置气斗嘴的人。”
吴秋水这才点了点头，肯跟着三房回南的下人，都是没什么前程可言的，她也没心思学宅斗文主角，去收服什么下人，只要这些人不添乱，各司其责，就够了。
说白了，对于一个经历过生死间大恐怖的人来说，人世间的所有荣华富贵，恩怨情仇，皆如同朝露，转瞬即逝，唯有长生不死，与天齐年，才值得去追求。
正因着吴秋水根本不在意，淡然处之，做起事来，反而越发周全，也亏得她如今修炼不深，本心未显，否则长久不依本心行事，一旦本心蒙尘，引发了心魔，走火入魔成蛇精病都是老天眷顾。
吴秋水如今尚不能知这些，她微一思量，便笑道：“既是如此，也罢了。我本想着两处不便，让各船各备饭食，可只这么两个人，男女有隔，倒是不能了？”
陆仁家的正愁着言语不慎，惹得吴秋水不高兴，一听这话，便知分忧解难的机会来了，忙笑道：“这个倒容易。咱们老爷未去时，也雇过几个做专做南北席面的大厨子，后来，老爷没了，那些厨子在府里没了用武之地，纷纷求去了。当时尚是太太掌家，又俭省了一些人出去，厨里管事和底下应手的人都通用的是女人。先头我说的李嫂子，就是因这缘由，才没能补上缺儿。就是府里有什么事，要大操大办，也都是拨出银子，另雇外头的厨子办的。那边船上的赵天禧，刘嘉禄，都是昔日从小学着厨，又给大厨子打过下手，虽没到出师的地步，但手艺也不差。那边船上只是些管事家人，倒也足够了。”
吴秋水听得这么说，也微微颔首道：“这样很好。船上风大，让人每日熬些姜汤备着，供人取用。饭菜务必要荤素齐全。底下人无论当值与否，皆不许饮酒赌钱。若是船上缺了什么，你先记下，途径码头时再打发人去采买。”
陆仁家的连声答应，正说着，外间叮叮当当一阵响，狄瑜撩开帘子进了屋来，见了陆仁家的，便笑道：“陆嫂子？怎么不坐着说话。”
陆仁家的忙请了安，笑道：“这便要出去传话，多谢三爷了。”
陆仁家的知道狄瑜进来，必是有话要与吴秋水讲，说着，便退出去了。狄瑜见人走了，方过来坐下，笑道：“你吩咐了什么话？”
吴秋水斜睨了狄瑜一眼，转过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排班值守和船上伙食的事儿。”
狄瑜听得皆是些内务，也就不关心了，又讨好着说道：“这船上颇无趣，我见着前头官船上带了几个说书的女先生，我打发个人去借一个来供你解闷，如何？”
吴秋水淡淡道：“我累得很，不想听书，你若嫌闷，只管借去。”
狄瑜热脸贴在冰块上，不觉有些讪讪，又恐吴秋水误会他，便说道：“那便算了，我也不喜欢听这些。”
说着，狄瑜看了看吴秋水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命人找些书来，供你消遣。”
吴秋水望天看了一眼，朝着狄瑜笑了笑，轻声道：“我想看《上清太元集》，你能找来么？”
狄瑜见得吴秋水肯向他笑了，脸上一热，脑子立马成了浆糊，只听得书名，也不去细想，便连声答应道：“我马上命人去找。”
刚要唤跟班进来，狄瑜又想起这船上除他外并无男子，向着吴秋水一笑，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狄瑜的身影，吴秋水翻了个白眼，狄瑜能找到这本书才怪。
突然，船身一震，吴秋水感觉到船一阵晃动，起身从窗边看出去，河风扑面而来，冷得人肌肤一凉，吴秋水微微蹙眉，这风，似乎不大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船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