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宴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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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二奶奶听见那婆子，瞧着杨姨娘，笑说道：“我还以为三爷在房里看书呢？原来，竟是在描花样子么？”
杨姨娘脸色越发不大好看，狄太太深深地看了杨姨娘一眼，悠然开口道：“老三的伤已大好了？”
杨姨娘脖颈一冷，越发叫苦不已，将头低了低，敛眉垂眼道：“好多了，只是大夫说，毕竟是伤在头上，又流了许多血，怕是还得养些时候？”
狄大奶奶在旁看得分明，忙和稀泥道：“可不是，老三头上那么大条口子，哪能好得那么快？急不得的。”
狄大奶奶毕竟是长子媳妇，比不得狄二奶奶随心所欲，在她看来，狄瑜只要不出去惹事生非，留在府里替丫头画花样子也罢，练字上进也罢，都无关紧要，偌大一个狄府，还怕养不起一个闲人？
狄太太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杨姨娘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狄太太，只是这心里却格外不是滋味。
却说狄大爷狄二爷得官后，众亲友皆来道贺，狄太太又定了二十五日回请。于是狄府中便忙乱起来，花厅正堂处处都得重新铺陈，又要去寻戏班子杂耍小唱，还得四处搜罗新鲜果蔬，奇珍野味，以防着在宾客面前失了格儿。
亏得如今天下初平，那些旧年的规矩多不大时兴了，不然，依着狄府这家底，光办一次席，就能折一小半家底进去。
到了二十五日，宾客皆至，戏班子演起吉剧，里里外外，箫鼓喧天，灯火辉煌。
狄大爷狄二爷在外劝酒，狄太太领着三个儿媳妇在内院陪客，狄瑜因头上有伤，饮不得酒，故而只在小花厅里陪着几个不爱吃酒的亲友们吃茶。
却说谢了席散了酒，执事丫头们忙着收桌子，搬陈设，狄瑜也准备回房歇息，不料，狄太太那儿竟唤了个丫头来，传他过去。
狄瑜到了狄太太院子，见狄太太捧着个红釉彩绘碗儿正喝着醒酒汤，狄大奶奶和狄二奶奶都在桌边摆菜布箸，吴秋水从丫头捧着的茶盘中，取过茶盏往桌上摆。
这是狄太太从娘家带来的规矩，宴客时，多是吃不好，所以送客后，狄太太必是要另用些清淡菜品的。
见着狄瑜来了，狄太太只瞅了一眼，便命狄瑜坐下，吩咐狄大奶奶道：“今日宴上剩下的菜多，叫底下人散些与外头穷苦人。”
狄大奶奶笑着应了一声，随手打发个丫头出去传话了。狄太太这才问着狄瑜道：“你大哥说你如今已开始学做文章了？可见是真长进了，这读书是好事，你可得注意别熬坏了身子。”
狄瑜心中一暖，嫡母从来待他不差，也盼望过他成才，偏他自个不上进，丢了根本，才落得日后那不堪的下场。
狄瑜老实答道：“儿子知道。”
狄太太点头一笑，说道：“知道便好。你如今有了志气，也肯上进了，总算老太太没白疼你一场。过几日你和秋娘回了南边，也要记着，好好保重身子。”
回南？
狄瑜心中震惊不已，对了，他赌博的事被嫡母知道了，嫡母命他回南，梦中，他是怎么应对的？
好像没什么回南的事儿，只是他伤好后被大哥打了几十板子，然后卷了些银子逃出府去，躲在外头的宅子里嫖赌逍遥滥吃滥喝。
后来他银子用完了，听了那些无赖同伴唆使，回府在狄太太跟前痛哭流涕，认错磕头，装了一阵好人，又哄了杨姨娘去求狄太太，给他再娶了房有钱的媳妇。
想着后来那嫁妆丰厚却背着他偷人的媳妇，狄瑜一阵沮丧，怎么他肯上进了，嫡母也不肯留他在京中，非要打发他回南边，他以前真的是不堪到嫡母都不愿相信他变好了吗？
狄瑜彻底忧郁了。
吴秋水对留在京中基本没抱太大希望，反正狄府的生活水平在这摆着，即便回了南边，也下降不了多少。
本来她还担忧一下狄瑜的猪队友问题，走上炼气之路的她，现在连这个担忧也可以抛之脑后了？
她不介意让狄瑜体验一下行动不便是什么感觉？
看着一脸失望的狄瑜，吴秋水凶残地想着。
狄太太既重复了之前的话，府里人人皆知是不能再改的了，于是找出路的找出路，没出路的忙着报病，谁都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怎会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傻了吧唧地陪着没出息的三爷回南边守空房子？
家生子也是人，谁都不傻。
所以，即便吴秋水和狄瑜出门的东西早打点好了，肯随着他们回去的下人却没几个。
狄瑜本以为他混得再不好，府里至少也有几个相好的丫头愿意跟着他回南边，毕竟他好歹是狄家三爷，身边的姨娘位置也颇有点吸引力。
谁知，现实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同他好过的那些丫头，不是自个病得不死不活，就是亲爹亲娘病得不死不活，自个和爹娘都没病得不死不活的，也被爹娘逼得要死要活。
看着桃叶的爹娘拿着绳子和耗子药，哭着求着，硬逼着桃叶回家嫁人的场面，狄瑜再度深刻地领悟了，他离了这狄府，就是一坨翔，连家生子都看他不起。
如果是吴秋水在场，肯定会笑到肚子痛，然后喜闻乐见地吐槽，狄太太管家再严谨，也管不住下人的思想，路人都看不起你，别说家生子了，真以为浪子回头是那么好刷名声的啊！
败家子身边的姨娘位置能有什么吸引力？
需要被卖到私窑子和青楼的大无畏觉悟才是真的。
不过，能有这觉悟的，果断是真爱啊！
真爱，又怎么会在乎姨娘的位置。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哪，亲！
吴秋水前世经得多了，又是借尸还魂，原就欠了狄家一分因果，所以一见得身边服侍的人告病，便明白了，她素来学着吴秋娘周全行事，此时自不会更改，便道：“既病了，便好生养着罢，若还有不舒服的，只管告诉执事就是。这些年大家服侍我一场，也是缘分，我没别的好给，便给些银子，你们分了吧。”
吴秋娘在侯府这么多年，也积下不少银子，吴秋水拿出一百两来，随手散漫开来。
给了一等丫头一人十两，二等丫头八两，小丫头并粗使婆子皆是一两银子，钱虽不多，姿态却做得好看，于是家下人无人不道着吴秋水宽厚。
这番举动一出，狄太太和二位奶奶自是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狄太太也觉得有些委屈了吴秋水，便打发人送了一匣子金瓜子来，说是南边亲戚多，让吴秋水打发亲戚孩子用的。
其实，这带回南边的礼物，都有狄大奶奶事先预备好了，按着签儿一份一份写好，吴秋水只管打发人送去就行了，就是有漏了的，也多不出几个来。
实则还是狄太太给吴秋水的贴补，吴秋水深知钱这东西虽不是万能，也是万万不能少的，也就笑纳了。
紧接着，狄二奶奶也命人送了些临别的礼物，倒也雅致，一套宝石做的围棋，四匣香料，皆是贵重又好携带的东西。
送东西来的丫头原是狄二奶奶心腹，说话倒也爽利，直说：“我们奶奶说了，奶奶这番回去，大奶奶少不得替奶奶准备妥当，那些衣料摆设之类的东西，她就不送来占地方了。这围棋子儿和香料都是给奶奶在船上消遣用的。”
吴秋水中二时期曾经有一个很接地气的愿望，就是用人造红蓝宝石做一套棋子，放在水晶棋盘上，以做装逼之用。
不过这个愿望说出口太过羞耻，所以她一直深埋在心中，没想到穿到古代之后，这个愿望居然实现了，天然宝石做的围棋，再怎么也是值钱之物啊，吴秋水大为感动，突然觉得狄二奶奶也不是太傲娇。
送走了狄二奶奶的丫头，吴秋水感受了一下宝石棋子的手感，才命人将东西放好，便听得小丫头进来报说狄大奶奶来了。
吴秋水知道狄大奶奶多半也是来送礼的，笑盈盈便迎了上去：“大嫂子，你来了。”
狄大奶奶看着吴秋水一脸笑，越发紧了眉头，心想着吴秋娘这么柔和的性子，到了南边，哪里是族中那些破落户的对手，到时候得吃多少亏去？
倘若狄瑜再不争气，闹出事来，也不知吴秋娘能不能撑下去？
狄大奶奶心里直叹气，唉，等事平了，还是寻个理由，劝一劝太太，将狄瑜和吴秋水接回来罢。
丫头送了茶来，狄大奶奶接过茶，叙了叙寒温之类的老话，才不好意思道：“有件事儿，我想来问问你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宴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