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师的妄想日记》学卿

8、第八章

　　天刚刚亮，霍老师就醒了。
　　他闭着眼睛伸出手来，在床头柜上摸索到自己的手机。挣扎地看了一眼，然后伸了个懒腰。
　　早上八点有大一的课，他得起来了。
　　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一个翻身，霍老师从床上坐起来，晃晃悠悠地走进卫生间里。
　　昏昏欲睡地刷完牙，洗脸的时候差点把洗脚布丢进脸盆里。等到刮完胡子，他已经快站着睡着了。
　　戴上眼镜，他眼中的世界似乎才苏醒过来。
　　但其实他根本不近视，眼镜也是平光的，只是这样更符合他自己心目中老师应该有的样子。
　　这样的早晨和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霍老师把昨晚只写了两行的日记本合上，收进抽屉里，然后对自己如是说道。

　　到办公室的时候，谢英坤居然已经到了。
　　简直是银河系逆行！
　　谢英坤抬眼看他，打了个哈欠：“张老头要去外地出席研讨会，大半夜打电话叫我帮他代课。”
　　“怎么不找其他人？”
　　“早上八点的课……哎，不就是嫉妒本副教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想让我睡美容觉嘛。”
　　我说，都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老谢，我不得不说。”霍老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已经妄想症晚期了。”
　　看来谢英坤是真的没睡醒，居然没有反驳。
　　霍老师并没有提起昨天离开办公室时看到的那一幕，这一切连同他面对许翼时的微小失控，全被扫进了记忆的垃圾箱里。

　　上周霍老师布置了第一次作业，这节课交。
　　走进教室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兵荒马乱之后还未散去的烟尘。左边第二排的小个子女生正抿着嘴，手上的签字笔动得飞快。三十秒钟之后她啪地合上了作业本，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一年又一年，一届又一届的学生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霍老师早就习惯了。
　　他走上讲台：“今天要交作业了，没人忘带吧？下课的时候把作业都交给课代表许翼。”
　　然后他翻开课本，开始复习上次的内容。

　　霍老师觉得奴役学生实在不好意思，自己拿了一半的本子。另一半许翼捧着，低头走在他旁边。
　　从四楼走到一楼，两个人就像是被施了静默咒语一样，只听见楼道里他们俩自己哒哒的脚步声。
　　“呃……”他们俩之间还真没像现在这样冷场过。霍老师并不是个敏感的人，但他莫名地对现在这个气氛感到一丝不安和无措。似乎再不说点什么，简直就要被沉重的空气拖住腿，迈不开脚步了。
　　今天天气很好啊，呵呵。小人一号讪笑
　　啊呸，好个鬼，雨下了一早上了。小人二号糊脸。
　　真是，快想个话题，快说点什么啊。霍老师越想越着急。你看看你上课的时候滔滔不绝，吐槽老谢嘴皮子也挺利索，这会儿怎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战战兢兢，怯怯懦懦，又不是在跟自己喜——
　　嘎。
　　在危险的字眼冒出来之前，某根神经被霍老师自己无情掐断。
　　“咳咳，许翼啊，昨天……”
　　——该死的，为什么要提昨天！
　　——不，等等，为什么不能提？我是脑子进水了没错，可也只是我一个人脑子进水了而已呀。
　　说起来当时似乎是把他吓跑了……吧。霍老师不确定地看了看右边低头走路的男生，更加不安了。人家好心好意来找自己问题目，结果自己没说几句就栽在办公桌上喊着好累，要我还是个刚进大学的小新生我也会觉得莫名其妙惊慌失措的好不好！
　　许翼听他叫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没了下文，已经疑惑地看了过来。
　　霍老师尴尬地笑笑：“昨天……问题都解决了吗？抱歉啊，最近事情有点多，我自己想着想着就觉得很烦躁，所以也没回答完。”
　　他看着这个男生的眼睛，似乎想在其中寻找什么。“没关系，”许翼摇了摇头，又问霍明封，“做老师很累吧？”
　　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霍老师夸张地大叹口气：“很累啊！真的很累啊！上课、课题、职称，哪一个都费神费事一言难尽。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干什么不累。做学生也辛苦，课业这么重，考不好还得被爸妈和老师板着脸凶。”
　　“就是，中学的时候每次发考卷老师的脸色就像我们每个人欠了他八百万一样。不过老师你不一样。”
　　嗯，哪里不一样？！
　　霍老师才不会承认他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像是感觉到了霍明封看过来的视线，许翼顿了一下。“唔，老师，我说了你别生气啊。你昨天突然就趴在桌上喊着好累，特别好玩，像是……小孩子在撒娇一样。”
　　啥？！
　　霍老师的内心瞬间经历了一场6.0级大地震，废墟上空不停回荡着天真无邪的声音：“像是小孩子在撒娇……小孩子在撒娇……在撒娇……撒娇……”
　　等一下啊许同学你是哪里来的幻觉啊！我当时明明是因为看着你的脸!@#$%^&*，欲哭无泪无语凝咽自暴自弃最终化成那满含悲愤的一句发言，我哪里——
　　“我觉得这样的霍老师很亲切，很……可爱。”
　　……
　　轰——
　　震级8.0瞬发，霍老师的内心完全崩塌。
　　活了三十年，自从穿着开裆裤的年纪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对他用过“可爱”这种天雷滚滚极度不符合他高大威猛形象的形容词。霍老师感觉自己的三观急需重组。
　　现在的学生，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各种意义上的太可怕了！！！
　　他僵硬地挪动眼珠看向许翼。
　　许翼也正抬头看他，脸上飞起并不明显的红霞，他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笑容清爽而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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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霍明封，你脑子坏了吗？
　　被学生亲近，不是很好吗？
　　许翼一闪而过的笑容里，霍老师突然醒了过来。
　　做个亲切可爱的老师，不是很棒吗？
　　恩师满是皱眉的笑脸突然浮现。初三开始，他就经常跟老师带回家一起吃饭。老师讲课时一脸严肃有条不紊，在家却总是笨手笨脚打碎盘子，每次都会被师母拧耳朵。不想洗碗的时候还会耍赖，用一套奥赛题软硬兼施让霍明封替他。原来，老师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啊！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笑，高声向里屋的师母告状，笑嘻嘻地看老师又被拧耳朵。
　　他想成为像老师一样的老师，现在，不是快要做到了吗？

　　剩下的一整天，霍老师的心情万里无云。
　　连沈焰秋进来打招呼的时候都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霍老师，您今天心情很好呀。”
　　他把自己读过的论文都带来了，跟谢英坤并肩坐在一起，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认真讨论着沈焰秋尚且疑惑的地方。好像没有任何异样。
　　霍老师看了看他们，又默默地回过头来。
　　昨晚……他们在屋里……
　　难道是幻觉？
　　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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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被许翼治愈了。
　　能成为一名老师，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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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老师心满意足地合上日记本。

作者有话说

　　死回来了。
话说，我突然脑子里冒出来了个梗，于是写了个开头，突然想起来我手里还有（很多）坑，于是自鞭三百下。
是说写的不像耽美，确实，那就尽量往大爱去想吧（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