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60、第 60 章

　　气归气，第二天中午，莫思樊还是让老何去把孟婷和铮铮接了过来。
　　“妈妈！”看见汪芷静，铮铮挣脱开孟婷的手，象只火车头一样投进她的怀抱，撞得汪芷静心里又酸又痛，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想止也止不住。
　　孟婷在一旁也跟着感情丰富的红了眼睛。
　　“我可以照顾铮铮，不用再麻烦孟老师了。”很快冷静下来的汪芷静抹去眼泪，抱着铮铮走近莫思樊，低了声音近似恳求地对他说。
　　因为你和梁西娅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你确定她不会来骚扰你或铮铮是吧？
　　莫思樊冷冷地看着汪芷静，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他的目光太过阴沉，以至汪芷静都有些抗不住了。幸好，在她几乎要投降承认自己已经稳住梁西娅时，莫思樊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房间里的气压这才恢复正常。
　　孟婷长松一口气，冲着莫思樊的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汪芷静说：“但你每个礼拜还是要坚持带铮铮来做康复治疗哟，巩固期比治疗期更重要……”

　　汪芷静送孟婷走时，意外在门口看见了正在抽烟的莫思樊。
　　“你没走？”话一问出口汪芷静就知道错了，虽然她以为赌气中的莫思樊没有任何兴趣继续和她、铮铮呆在一起，但那必竟是她的认为，事实上，公寓是莫思樊的，铮铮目前是莫思樊的，甚至，基于此，连她自己目前也是属于他的，他想呆在哪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装没看见。
　　站在屋门口抽烟的男人显得，有点……委屈好不好。
　　委屈？莫思樊？
　　汪芷静的心莫名软塌下一块。事后很多次总结时，她都把原因归究于之前见多了莫思樊的冷硬强势，实在是不太习惯他偶然的隐忍，以及，莫思樊还是她取回铮铮抚养权的决定性因素。可现实是不管找没找到理由，找到多少理由，当时又是她主动上前言和。
　　“谢谢你。”她走近他，低低地道了声谢，跟着，有些犹豫地说，“我，想带铮铮出去玩玩。”
　　“今天搬回山庄。”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兀头兀脑扔出一句后，莫思樊没多理睬汪芷静，掐灭手中的烟头，扔进电梯口的垃圾桶，转身进了房。
　　剩下汪芷静怔怔地回味半天，回名城山庄？他和她，还有铮铮？
　　住在公寓，虽然有种被养为“外室”的感觉，但那确实也就是汪芷静目前的身份，她认命。然而，搬回他和梁西娅名义上的“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先不说到底是以铮铮妈妈还是保姆的名义回去，她回去了，梁西娅怎么办？还有，她住哪里？和铮铮住一起？她不信莫思樊会同意，和莫思樊住一起？梁西娅会不会劈了她？
　　即便是鸠占鹊巢，也没见过还连别人老公、孩子一块儿打包笑占了的吧！
　　“喛，那个……我说……”汪芷静追上去想反对。
　　莫思樊的冰山脸已经自动化成春暖花开模样在问铮铮去不去海洋世界玩了。
　　铮铮一脸期盼看她。
　　汪芷静话到嘴里又咽了回去，心里实在是疼极了铮铮，唯恐三两句拒绝的话再次冻僵莫思樊的表情，带累孩子品尝到伤心失望，左右掂掂，与其铮铮难过，不如自己难过。至于梁西娅……到哪座山唱哪首歌吧！万般无奈时，也只好这样了。
　　莫思樊的脸上快速掠过一丝亮色。果然不应该和她讲客气，怎么受的气，就怎么还回去。

　　只有大人才会无病呻吟地把简单的衣食住行问题纠结成最复杂的情绪，孩子是没有概念的。在海洋世界里疯玩了一天的铮铮，对回到公寓或是别墅压根就不介意，甚而至于，车驶入名城山庄时，他的眼睛还亮了一亮。
　　看到这情景，汪芷静无声的呜咽了一声。
　　你永远不懂我心痛。
　　当然，她也宁愿铮铮永不领悟她的痛。
　　进了房，没看见梁西娅不奇怪，没看见戚阿姨才是真奇怪。起初汪芷静还以为她买菜去了，可直到晚餐时间快到点了、铮铮已经睁着一双饥饿得有些湿漉了的眼睛无邪望着她了，汪芷静这才觉着不对劲。无奈，她只好敲开了莫思樊的书房。
　　“你还没准备晚饭？”莫思樊皱着眉反问她。
　　额，好吧，他是金主，是霸主，是她和铮铮的饭票。汪芷静心里碎碎念，以此支撑自己好颜色地和他说地球人都知道的废话：“我和戚姐有分工的，她管家务，我带铮铮……”
　　“我已经把她辞了。”莫思樊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什么意思？汪芷静瞪大眼睛，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这句话自动脑补潜台词：戚敏又帮着梁西娅做了什么不能见容于他、见容于莫氏的事？应该……不会吧，且不说梁西娅现在会不会傻得主动出击，就算她有心，想来也不会再找已经起不了作用的戚敏吧，那不是跟找死一个样？
　　“你想要回铮铮，觉得自己有能力独立抚养他成长，那么，做饭、做家务这些事，应该是你承担下来吧？”莫思樊挑高眉毛，表情里含有丝明显的揶揄，“而且，我也不认为以你现在在莫氏的薪水收入，有能力请家政阿姨。”
　　汪芷静的想象力一个急刹顿在他充满嘲讽的话语里，她默了几秒，懂了莫思樊的意思，原来，戚敏被辞不关其他任何人的事，是莫思樊要治她而已。
　　她不停嚷嚷着要独力抚养铮铮，话里话外都声称自己完全够资格做单亲妈妈，所以，他就故意辞了戚阿姨，让她在一个模拟的环境里尝尝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的滋味，更深层的含义，是要她知难而退吧？和铮铮一起，安心呆在他用金钱打造的金丝笼里，供他赏悦嬉戏。
　　原来如此。
　　短暂的缄默之后，汪芷静点点头，用非常理解的口吻平静说：“你说得对。”
　　说完，她转身走出莫思樊的书房，走到门口，还非常有礼貌地为他轻轻带上了房门。
　　连一个反驳、争议的字都没有说。
　　反倒让准备了一大筐子理由做好和她口水论战一番的莫思樊呆在了那儿。

　　汪芷静是真心想赶紧溜。她已经反应过来了，没阿姨做家务是桩再小不过的麻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莫思樊起了心，和她算房租、水电，铮铮自闭症的后期治疗费……等等，再腹黑一点，藉口妈妈照顾儿子天经地义，把她当保姆的薪水一咔嚓，就凭莫氏小打杂的那份微薄工资，在物价指数名列全国前茅的A市，别说养孩子，养不养得了她自己都难说。所以，在没想好足以对抗莫思樊的“经济制裁”对策之前，她认为自己最好还是乖乖夹-紧-尾巴，老老实实挨他教训，还要表现出被整得很惨的样子，以期莫富豪满足之余，能放松放缓修理她的程度和步伐。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几年，汪芷静也就对这句话领悟最多。

　　她让铮铮坐在客厅里看卡通片，一边转进厨房找找看有没有做晚饭的材料，一边大声地和他聊着片子里的情节，保证自己一直都知晓他的动静。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子活泼好动，往往稍微一个马虎就有可能出现小家伙自行蹦出家门或是爬窗翻墙的危险，之前天天趁姚立晨打盹的功夫离家出走不就是摆在眼前的教训吗？汪芷静受过这方面的培训，懂得其中的利害，平时眼睛都是搁在孩子身上，象今天这样不得不去忙其他时，也是竖着耳朵倾听动静不说，嘴巴还得呱哒呱哒一刻不闲地和铮铮保持着互动。

　　厨房里水果蔬菜一应俱全。汪芷静估计戚敏也是刚刚才被炒的鱿鱼，说不定就在她们回别墅之前。她的脑子里浮出戚敏的身影，默了默从她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好象，都已经比较全了，也没什么再需要打探的了，那么，就这样吧？
　　可以，就这样吗？
　　她脸上的线条变得僵硬起来。
　　不过，眼下是敏感期，自己又处在成与败的关键时刻，不能节外生枝。
　　汪芷静决定先把戚敏放一边去。

　　她煮了三碗番茄蛋面，让铮铮上楼去把莫思樊叫下来吃饭。
　　“又是面条？”莫思樊的脸在看见饭桌上的两大一小碗时，立马变黑了几分，“我说你除了面条还会不会做点别的什么？”
　　汪芷静只关心铮铮喜不喜欢。小家伙爱喝汤，又少有吃面条，一碗炒得浓香四溢的鸡蛋面上满是鲜红的番茄汁水，引来他充满兴趣的眼神与莫思樊形成了鲜明对比。
　　“冲牛奶，蒸鸡蛋羹，熬骨头汤、鱼汤，青菜拌饭……小朋友的营养餐我基本上都会做。”汪芷静貌似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诚恳回答，反倒呛得莫思樊喉咙发痛。
　　“我吃饭一定要有个荤菜，猪牛鸡鸭鱼均可，羊肉不吃，做法可以不用太讲究，但必须弄熟；蔬菜里沾‘苦’字的诸如苦瓜、苦菊什么的不吃；做汤的话，汤里不能放胡椒，不能放葱。还有，”莫思樊抄起手，直视着汪芷静说，“我讨厌吃番茄。”
　　汪芷静换了一副脑筋没转过弯来的模样：“你这么挑剔，怎么还把戚姐辞了？”
　　“你是故意的吧？汪芷静。”莫思樊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汪芷静笑起来，嘴角含着丝嘲讽，“我只打算独立抚养铮铮。”
　　“抚养”二字，她咬得特别重。
　　莫思樊目光深深看她，专注而执着，看来汪芷静心里都开始发毛，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回敬得过分了时，他突然笑起来，“有意思。”
　　汪芷静转脸假装关注铮铮饭吃得好不好。
　　“好吧，我会让秦海峰把戚敏那个岗位的工资转给你，条件是，你得象照顾铮铮那样，”他慢了声音，懒洋洋地说，“照顾我。”
　　汪芷静下意识张嘴想说“No”。
　　“反对无效，拒绝没用。”莫思樊语气坚定，声音却柔软，象是在哄逗铮铮，“想想，按说妈妈照顾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应该拿什么工资的，可我不仅发薪水给你，还让你在公司也拿份薪水，除此之外，现在仅仅多做我一个人的饭，就可以再领一份薪水，三薪耶，而且份份收入都不低！你看A市有多少人能拿上三薪？你就这么着成了其中之一，你确定你还要反对，还要拒绝吗？”
　　……
　　你就会拿钱砸人！
　　迎着汪芷静愤怒而谴责的眼神，莫思樊得意轻笑：唔，你说对了，我只会也只喜欢拿钱砸你。
　　完胜的莫思樊打开冰箱看了看，转身对只能用表情表达蔑视的汪芷静说：“我饿了，今晚先凑合着把冻饺煮给我吃吧，记得别放葱。明天晚上我想吃个鱼香肉丝，冬瓜虾仁汤……”

　　“我真的不会做。”终于找到突破口的汪芷静强忍满心欢喜，用自己能展现出的最大诚意高高兴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