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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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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你-屁-事!”向来优雅的梁西娅忽爆粗口,一掌拂落茶几上的杯子,几滴开水在她嫩白的手背上溅出粉红烫印。
就算有思想准备,汪芷静还是被吓了一跳。看见面前的梁西娅气得大口喘气,始终粉面含春的脸庞现出恨不得吃掉对方的凶狠,她想,这才应该是真正的梁西娅吧,从十岁开始,一直和黑老大继父厮混在一起的梁西娅!
“汪芷静,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火了我……”
“你不会。”汪芷静缓声打断梁西娅的狠厉,“十岁到十八岁,八年的时间,我可以想象你在社团、粗口、械斗里的煎熬,你长得那么漂亮,应该还有调戏、狎侮……”
“住口!”梁西娅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汪芷静毫不理会,“那是你恶梦般的八年。我猜想你的父亲或母亲里应该至少有一个学者,温文优雅,浑身上下散布着宛如贵族般的气质与修养。你崇拜他(她),立志做他(她)那样的人物,外貌出众,品性高尚,气度非凡,所以你才总是那样精致完美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样的你,非常抗拒伤害吧?所以,五年前你没有直接出面,噢,也许应该说,具有高洁情操的那个你,拒绝出面。”
她顿了顿,看着梁西娅的表情越来越惊惧,上千个日子里积累起来的仇恨凝炼成最锋锐的词汇,毫不留情地剥出梁西娅最耻于示人的一面。
“到了今天,人前集尊贵、美丽、优雅、高尚于一身的莫太太,更是不愿、不敢沾染丝毫污点的吧?更何况,你确定我还是五年前那个懦弱得任人欺凌的学生妹吗?”
梁西娅强迫自己在汪芷静绵长的疑问音里冷静下来,她凝视着这个五年前被底下人称之为“雀儿”的女子,吸气,呼出,吸气,呼出,点点头,毫不掩饰自己在她面前的调整:“是我的错,你曾经向我靠拢过,我嫌你太聪明,不容易把握。看起来,当年我没有亲自去审核备-孕人选是个最大的失误。下边的人,资质有限,选人的眼光到底还是弱了许多。”
汪芷静眯起眼睛,凝视着爆发之后迅速恢复常态的梁西娅,不得不佩服面前的女子具有强大的自我调整能力。
“我本来想说动你帮我拿下莫氏,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可能了……”
汪芷静挑眉反问:“谁说的?”
即便梁西娅已经历练到难以轻易动声色的地步,还是再次被汪芷静惊出了反应:“你……”
看见汪芷静熠熠眼神中浮现出的精烁,梁西娅一怔,跟着,她明白过来:汪芷静不是不和她合作,而是不要一种没有主动权的被鄙夷状态下的合作,或许后者都还无所谓,反正她梁西娅在人家眼里什么都不是,人家自然也不在乎自己是否为她所鄙夷、轻视。汪芷静要的,是建立在平等互利基础上的合作。
梁西娅盯着她,换了种复杂的眼神:“有你的帮助,我可能会事半功倍,可是,汪芷静,你让我有了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会不会,打倒莫思樊后,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汪芷静举起杯,挡住脸喝了一口,放下,淡然说:“你愿意签一份自愿放弃莫铮监护权的同意书吗?愿意从现在开始就停止骚扰铮铮、不和他见面吗?”
这算是条件?有何难,梁西娅挑眉:“当然。”
“他不会。”汪芷静轻飘飘地说。
所以,和你可以和解,和他,绝无可能。
这就是解释吧。
“什么?她又撤诉了?”莫思樊的眉头拧成了两股大麻花。
海宁点头,“和‘世佳’案风格极为相似。莫太太其实先我们到派出所,她一去就告诉警察是个误会,是你们夫妻俩没有就那批珠宝的处置沟通好,跟着你就去出差了,以至闹出冤枉阿姨的事。”
透过巨幅落地玻璃,俯望着脚下缓缓流淌的车流,莫思樊沉思。
“还记得‘世佳’案吗?一个小公司,莫名其妙跳出来告我们侵权,表面上看,似乎只是为了影响莫氏的新项目上市计划,给公司造成损失。可是,他们又是启用姚大状,又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反把我们弄得紧张兮兮,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结果,兜了一圈,当他们发现我们已经关注到事件的怪异时,同样也是莫名其妙地撤了诉,整个过程就好象唱戏一样,敲锣打鼓响半天,主角又突然不演了。但是,却让我们打探到了‘世佳’原来是由莫太太控股,而姚立晨姚大状,是莫太太那边的人。”
莫思樊盯着海宁,“你想说什么?”
“如果不是‘世佳’一案,身为莫太太背后高参的姚大状不会浮出水面,而芷静曾经和我聊过,她不认为姚大状是那种重利轻义的人,我觉得,姚大状的立场,也许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明显。”
莫思樊点着支烟,在海宁以为已经点到即止的沉默里,语气如常地说:“继续。”
“姚大状在演无间道。”他稳稳地说。
“继续。”
“这次所谓的珠宝失窃案其实很无聊。没事的时候,我试着站在莫太太、姚大状的角度来想象,莫太太也许会有很多理由这么做,譬如……”海宁顿了顿,看着莫思樊。
“不要紧,连离婚这么涉及私隐的案子我都打算交给你,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莫思樊鼓励他。
是的,眼下的状况,公即是私,私即为公,莫思樊的确不是那么拘泥小节的人。海宁虚咳一声,清清嗓,说:“譬如嫉妒,恐惧,害怕你和芷静会带着铮铮从此消失,想教训芷静等等。她的动机不难理解,可是,身为莫太太的高参,从专业角度出发,姚大状按理应该阻止莫太太这么做……”
他一口一声“莫太太”,听得莫思樊蹙起了眉,阻止的手势扬起来,不知为什么,又收了回去。
“以我对莫太太的了解,她也许会冲动,但绝不会不听劝阻放任自己冲动。失窃案来得快去得也快,稍不留意就会把它当成女性间的情感纠结忽略。我却不那么认为,我觉得,莫太太这么做,除了让芷静重回她的视线范围之外,最重要的,验证了……她在你心目中的重要程度。”
莫思樊不语。
海宁想起那天,在莫氏总公司的楼梯间,当他握住汪芷静的手时,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呼唤:“海宁!”她的身边,除了一个仅能说说话的冯莉,几乎就没有朋友可言了,更别提能帮上忙的那种。海宁有时候用“帮她就是帮自己”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关心她、保护她,可是,夜阑人静时,他还是承认,更多的,是他不舍得她再象五年前那样凄惶而又孤独地被毁灭。当年青春灵动的女孩,就在他眼前,生生湮没,五年前他可以用没有能力原谅自己,五年后,他站上一个高度,哪怕这个高度只是相对而言,他也不愿再让那种无助无能的感觉如影追随了。
他不能,任由她因为莫思樊而陷入危险。
香烟燃到尽头,残剩的火星灼痛到莫思樊,他弹指将烟头甩进烟缸,又点着一根。
为她抛下工作,带着娘俩到三亚,在度假酒店里颠-龙-倒-凤,为了她将海宁直接聘为莫氏的高级律师,回来后又郑重其事地商讨离婚,安排海宁专职负责她的盗窃案,然后,体贴入微地亲自把她送去派出所……一件件,一桩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相信梁西娅想不信也不得不信了他的认真吧?
梁西娅试探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程度,他呢?何尝不在试探自己在梁西娅心目中的重要程度。汪芷静说得对,他们两个人中龙凤,心机算尽,相缠相斗,没有兴趣和精力去计较牵涉到了谁、利用到了谁。
海宁却把面纱层层揭了开来。
“你的意思是说,梁西娅会对芷静不利,伤害她以达到打击我的目的,而这个主意,是姚立晨给她出的?”莫思樊缓声说。
海宁点头,其实他心里真正想说的是:我知道你和姚立晨联手布局,用芷静作饵,诱梁西娅入局。
只不过,对方是莫思樊,莫氏集团公司的大老板,他还要仰仗对方的力量跃到另一个更高的高度上,所以才降低了程度挑明真相。
“芷静知道你的分析吗?”莫思樊又问。
海宁摇头。他心里有数,莫思樊眼里,他未尝不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那就让他一直这么认为下去了。
“你提醒得很对,我会想办法保证芷静的安全,她好不容易和铮铮团聚,还没高兴几天,这些操心的事就不要告诉她了。”
海宁应了一声。
“继续帮我准备打离婚官司的材料。”他淡声吩咐。
“定下来了?”
莫思樊意味深长地看了海宁一眼,“我的字典里没有试探和放弃。”
但有时间长短的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