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55、第 55 章

　　从莫思樊房里出来的汪芷静黑着一张脸，谁也没睬，径直走楼梯下了楼。
　　门口正在谈事的海宁和秦海峰相视会意一笑。
　　“我下去看看她。”一边说，海宁一边追着汪芷静去。
　　秦海峰敲开莫思樊的房门，探头问：“汪芷静明天上午得去警局做笔录……”
　　“叫她自己去！”莫思樊怒吼。
　　秦海峰眨眼，他有说不叫她自己去吗？看看莫思樊一股子吃了瘪后找不到地方发火的郁愤，他说：“那我先下去做事了。”
　　“等等，”莫思樊做个深呼吸，低了声音问：“你是怎么安排的？”
　　秦海峰只敢在肚子里笑话他，面上还得恭恭敬敬地答：“稳妥起见，我还是想让海宁陪她去，看情况轻重。”
　　他走进房，反手关上门，又说：“海宁一直陪着她，那边……应该也会放心不少。”
　　这算是，帮他找梯子下吧？
　　但莫思樊想商议的，并不在于此，他想起汪芷静临走时扔下的话，“我请你，不要让铮铮，有一个我那样的父亲。”
　　这话不可谓不重！
　　“你说，‘她’和我心里都清楚离婚有多少不现实，这步棋……会不会下得臭了一点？”他迟疑着问秦海峰。
　　秦海峰想象不到一向寡言的汪芷静能说出什么理由，以至向来杀伐决断的莫思樊会走一步悔棋。他想了想，说：“其实关键还是要看‘她’信不信莫总你会真心爱上谁。”
　　直白了说，也就是，如果梁西娅信你莫思樊是真爱上了汪芷静，她就信你会离婚；反之一样。
　　他莫思樊，真爱汪芷静吗？
　　或者，撇开这个太过于私隐的问题，单就这场戏而言，三亚之行，他有让海宁相信他真爱上了汪芷静吗？
　　海滩上，酒醉后生涩而又笨拙的色-诱，不管是谁的主意，他毕竟“上钩”了，不是吗？他庇护她，所以才选了她最信任的海宁处理她的案子，还特地让他飞了趟三亚，见证他的重视，以及……荒-淫。
　　莫思樊嗤笑一声，她们，应该相信了吧。
　　“叫海宁明天陪她去警局过一趟，”他声音平稳地说，“另外，帮我约梁西娅，我想……最后和她谈一次。”

　　海宁在楼梯间追上了汪芷静，
　　“芷静，冲动是魔鬼。”他握住她的手。
　　汪芷静下意识地想甩开，手臂僵了僵，最终还是没有动。
　　“长痛不如短痛，你应该知道，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对所有人、包括你，都是好事。”海宁劝她说。
　　汪芷静回转身，看着海宁，看着他温和而又冷静的目光，久久不语。
　　“芷静……”
　　海宁还想劝说什么，被汪芷静止住了，“谢谢你，但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休息了。”
　　“也行，我送你。”说着，海宁又想到什么，问她，“还是回莫家？”
　　汪芷静摇摇头，任谁都想得到梁西娅多半正等在那摩拳擦掌准备演练原配教训小三的好戏，她回那，不等于是把脸递上去让人扇？何况，铮铮也不在，她更是没有任何回去的名义和意义。
　　“去铮铮那儿？”海宁问。
　　汪芷静又摇摇头，“我不知道莫思樊把他藏哪了。”
　　“什么？”海宁吃惊地挑了挑眉，不相信般说，“他……连你都没告诉？”
　　“他知道铮铮是我的钳制。”汪芷静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憎恨与厌倦。
　　海宁不认为那样的语气可以作伪。
　　“那……要不，先去冯莉那对付两天？”
　　“海宁，”汪芷静平静说，“莫思樊在东门莫氏开发的楼盘里留了套精装修公寓，他……要我去那。”
　　海宁一怔，继而苦笑，“我应该想到的。”
　　两人间似乎已无话可说，沉默着回到汪芷静的办公位，既没有事做，也没有什么可收拾。汪芷静刚准备给秦海峰打个电话请假先走，他本人就笑吟吟地出现在面前，没轮到她开口，秦海峰先招了海宁进房间。
　　她在座位上发了一小会呆，海宁就出来了，拍拍她，“走吧，秦助理让我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接你去警局做个笔录。”看见她瞳孔一缩，海宁又急忙安慰说，“走个过场而已，不要害怕。”
　　汪芷静张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想了想，又无所谓地一笑，“嗯。”

　　莫氏在东门的楼盘不大，八幢略显孤寂的高楼倒映在中央的湖水里，据汪芷静之前熟悉公司材料时所了解，设计师取的是旺宅聚财象征。喜欢这种创意的，大多是港台商人，群体有限，可走出来个个都是金主。
　　海宁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后，举头扫视了一圈四周的豪车，目光深沉。
　　“几楼？我送你上去吧。”他迈步往电梯走去。
　　汪芷静摇头：“606，不过，你不用送了。”
　　“没关系。”海宁摁亮了上行键。
　　“真不用，我想……先去买点东西。”汪芷静似是难以启齿般说。
　　初到一个新位置，难免需要置点必须品，再说，女孩子家，的确有些物件不方便让男士陪着买。海宁点点头，“那好吧，明天早上八点半，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不用了，莫……他明早多半会送我过去。”汪芷静声音里仿佛带了种心虚般，越说越低，“我们还是约在派出所碰吧。”
　　可以理解。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莫思樊晚上回这边住是必然。

　　目送海宁的车驶远，电梯里的汪芷静垂下眼，关门，摁亮一楼键。
　　她连606房的门都没进，直接从一楼走出了小区。
　　在旁边的一家连锁酒店开了个单间，她强迫自己提起最后的精神洗了个澡，将全身上下冲洗干净之后，挣扎着爬上床。开关就在手边，可她觉得自己真是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亮着灯睡去。
　　吵醒她的是手机铃声。
　　她坚持了好一会，以为没人接对方便会放弃，可连满脑子瞌睡虫都被吵得来没有睡意了，手机仍在奶声奶气地唱：
　　“小木马，轻轻地摇呀摇，带我回外婆桥
　　小时候，斑驳的红瓦砖墙早已倾倒
　　小木马，轻轻地摇呀摇，外婆不曾变老
　　仍旧哼着熟悉的歌谣……”
　　----那是她给铮铮录的歌，唯一一个能公开让铮铮纪念外婆的方式。
　　终于，汪芷静败下阵来，哑了嗓子接通电话。
　　“你不在‘惠园’。”话筒里传来莫思樊清冷的声音。
　　汪芷静愣了半响才想起他说的‘惠园’就是莫氏在东门的楼盘名。
　　“嗯，海宁非要把我送进房，我怕他前脚离开，莫太太后脚就来痛殴小三，我这种身份，打了不也是白打。”汪芷静显得很实诚地说。
　　忙到半夜仍然坚持爬过来却扑了一屋子灰后显然怄得不行的莫思樊一下子被逗乐，“这都想得到？”
　　汪芷静不吱声。
　　“你现在在哪里？”他又问。
　　汪芷静犹豫了一下，说了位置。
　　“出来。”
　　“现在？”她探头望望漆黑夜空，又看了眼手机，“都快一点了，我好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出来。”莫思樊语气刚硬。
　　“拜托！”汪芷静哀嚎，倒在床上，猛然，脸上带出种狠绝说，“要不，你上来吧。”
　　莫思樊一怔，继而强抑住笑意，慢吞吞地说：“在连锁酒店里吗？我可找不到感觉。”
　　汪芷静想揍人的心都有了。
　　最终还是没有拗过面冷心硬的莫思樊。
　　汪芷静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睡得皱巴巴的衣服发了会呆，走进盥洗间胡乱抹了把脸，又对着镜子随手抻了两下衣服，抓起包走出酒店。
　　夜半街头清寂，酒店门口一盏橘色路灯下，莫思樊抄手伫立。
　　他没开车，带着她走到惠园小区门口。
　　看着汪芷静明显显露出抗拒的脸，他似笑非笑地说：“就算不住这里，我也会带你住我名下别的房子，你需要现在过去吗？”
　　莫思樊不比她傻，会相信所谓“原配殴小三”的借口。梁西娅如果肤浅到她形容的那个地步，也就不用一众男将戒备森严了，莫思樊和她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从某种程度说，她甚至比他遇到的好多男性对手更难对付。
　　----毕竟，男人也许会用色-与-性做武器，但没有哪个男人会把自己押成赌注。
　　这一点上……
　　莫思樊如炬的目光投射在汪芷静身上。
　　不知是前热后冷，还是合衣在床上睡了大半天的缘故，汪芷静开始打起喷嚏来，一个接一个，一直打到进房。
　　莫思樊的这套房子不大，大概也就百多个平米，家俱、电器全是新的，看得出除了开发商的统一装修外，压根就没有任何个人风格布置。
　　“昨天秦海峰让他家的阿姨来做了卫生，床单被褥都是新换的，冰箱里她放了些食物……”
　　莫思樊话音未落，忽闻一阵“咕咕”声，他侧头望过去，只见汪芷静似乎也是怔了一下，瞬间就变得窘迫，脸上泅出苹果般渐粉渐红的颜色，极为生动，极为……好看。
　　他的喉头骤然发干，虚咳一声，咽下一口口水后，他问她：“你没吃晚饭？”
　　一觉从下午睡到现在，汪芷静是真饿了，反正肚子也出卖了自己，她索性大大方方承认：“嗯，太困，一进房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