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君臣有别》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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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老师……”
罗抚轻如呢喃的声音。
他终于吻上那个人——薛淮没有动，没有拒绝他也没有迎合，微凉却柔软的唇像是有着雪的清冷气息，却能让他的心脏跳到快要蹦出来……
这个高洁、清远的，他朝思暮想的人，他紧紧抱着薛淮，他很清瘦，却不纤弱，就这么抱着他……就像拥抱着整个世界——他是坐拥天下的君王，可他却只想要那一个人。
他欣喜、幸福到不敢置信——然后下一刻，躺在龙床上的他睁开了眼睛。
晨光未亮。
又是这个梦……从四年前那一晚醉酒发疯开始，他只能在梦里亲近那个人——他疯了才会将一腔不堪的心思全部暴露给那个人看，他疯了才敢那么近地抱着他，他疯了……才敢去吻他。
罗抚抬起手臂掩住了自己眉眼，丝质的里衣袖扣滑落至手肘，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小臂。
罗抚啊罗抚，所以现在……他一步步离你而去，也是你咎由自取。
昨日加冠之礼……国师卸任帝师之职……
他在离开……他在，毫不犹豫地离开。
“呵……”他发出一声不知是叹是笑的气音，深深呼吸了一下，“赵谨。”
屏风外的青袍宦臣应了一声在，然后小心地轻声问，“陛下，还未到时候，不再睡一会儿？”
“替孤更衣。”
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他怎么还睡的着。
季长天，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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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驻守边疆，平定碧延边境数次战乱，大败西冶枭敌，今日凯旋归朝。
帝王带着群臣侍卫高立于王城城墙之上，远眺王城之外宽阔的官道。天有些阴沉，看不真切远处，两旁林木倒是郁郁葱葱，显得官道愈发空。
罗抚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依旧白袍国师官服、眉目清冷的薛淮，狭长眼线中的眸子极黑，幽幽暗暗，像是汹涌的地下河。薛淮没有看他，只是直直眺望着官道。
罗抚抿了一下唇，然后转回来继续等着平王季长天的军队。
逐渐地，远处官道起了一线烟尘，然后越来越近，黑压压的军队无比整齐地沿着官道像王城走近。
他们越走越近，而罗抚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随着那黑色军队的靠近，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抽离出他的生命……他好像就要失去什么了，很重要的、很重要的东西。
那一支气势逼人的军队停在了城门下，为首的人骑在黑色的高头骏马之上，身披玄色铠甲，乌发高束，肤色由于军营的风吹日晒暗了许多，却有了铁血的气息。
他微微抬高头，遥遥与城墙之上的人对视。
他的目光如刀剑冰寒锐利，甚至带着常年杀伐战场难以褪去的血腥气，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看过来——就像是长剑直指，叫人不由得心头一跳。
他变了好多，如果说当年的季长天是一柄未经磨砺敲打的剑胚，那么现在，他已经被战场打造成了一把出鞘的绝世名剑。
罗抚目光愈发暗沉，薛淮却在唇角挑起了些微难以察觉的笑意。
季长天只略略望了一眼，便纵身下了马，单膝跪地向城墙之上的君王行了大礼。
而他身后的士兵也在他跪下之后，齐齐跟着他跪下。
“臣，季长天，拜见陛下！”季长天扬声道，声音沉而朗，一如当年欣然领旨驻边的掷地有声。
“拜见陛下！”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军甲泛着寒光，军队士气十足。
城墙之上的君王遥遥一抬手，“平身。”
“谢陛下。”于是季长天缓缓站起，而整个军队直至他站起，才出声，“谢陛下！”他们安静地站起，立在季长天身后，像是只忠于他一人。
罗抚目光微闪，然后唇角上弯，露出一个属于君王的和善笑容，“赵谨。”他轻声唤身后侍立的宦臣。
赵谨低头喏了一声，然后展开了手中金色帛缎的卷轴，“昌帝旨谕——平王季长天，平定边疆之乱，大败西冶，于社稷有功，封定安将军——定国安邦，为我碧延守护江山！”
“臣领旨！谢陛下！”季长天再次下跪领旨，目光却灼灼向上往来。薛淮看着他，心里在叹息——他变的再多，却依然是那个誓要守家卫国，将这个天下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比唐稚重要，比他们的爱情重要，比他的父亲重要，比将军府重要，也比他自己的命重要。
“王城欢庆，王宫设宴，迎定安将军凯旋！”罗抚扬声笑道，那张秀丽妖冶的脸笑容如此灿烂朗朗，像是发自真心实意的欣慰。
薛淮垂下眼。
季长天，哪怕这天下负了你……你也能为它献上一切吗？
你，不会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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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山河园。
王宫大宴。
王公贵臣喝得醺醺然，场中歌舞升平，年轻美貌的舞姬衣着妖媚而迤逦，姿态婀娜地展现她们最好的风姿，想要博得这高位之上的人青睐，却不想那帝王只是垂着那双妖冶诱人的眸喝酒。
宴会依然进行了一半，主角季长天已经被灌了三巡，头晕的不行，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就往园外走去透气。
夜色朦胧，天幕之上倒是星辰更为闪耀。
季长天长长呼出一口酒气，他生在将军府，长在军营，又常年厮杀战场，这种歌舞升平的皇家酒宴……坐在那里就觉着浑身都僵了，还得应付那些大官小官的明吹暗捧唇枪舌剑……他果然还是不适应。
“醉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在他身后响起，季长天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回过头去——“薛淮。”
这个他在王城唯一的至交好友，人人敬仰却畏惧的国师大人，那么孤独、高高在上、像是冷淡无情……却又莫名叫人信赖的薛淮。
薛淮依旧一身白色官袍，那么带着淡淡笑意立在月色星辰之下，一如当年。
“还没醉。”季长天笑笑揉了揉鼻子，“不过再灌下去就差不多了。”
薛淮略略一挑眉，“别醉，一会儿来我府里。”
季长天讶异地睁了下眼睛，“啊？这都什么时辰了，明儿我去吧。”
“……”薛淮明显无奈了，“你的佳人还要不要了？”
季长天又是一愣，听到这话本来锋利逼人的眉眼一下子柔和了不知多少，然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无比地忐忑和不敢置信，“阿稚肯见我？”
“阿珏的功劳。”薛淮笑了一下，然后施施然往回走，“赶紧脱身，可别醉得不醒人事。”
“是，国师大人！”季长天冲着薛淮的背影笑喊道，然后仰头看了眼天空，觉得今晚夜色实在是美不胜收。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君臣有别》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