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君臣有别》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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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罗抚肤色白皙，连喝多了酒也不见酒气上头的脸红模样，只是两颊微微有些泛粉，倒是跟平日里谨言慎行或是冰冷阴暗的模样有很大区别——怎么说呢……和他小时候很像。
罗抚有些迟钝地将头从两膝间抬起来，刚才有个小姑娘开了门又跑了，然后现在多了一个人站在他身后——罗抚的视线还粘在地面上，所以先看见来人的暗色锦靴和灰纹白底的衣摆。
喝多了酒，头脑本来是不清醒的……可他就是一下子认出了他身后的人，从那一角衣摆，那一双鞋，甚至是随着微风袭来的那一点点独一无二的气息，是那个人，所以像是印在骨血里一样，毫不费力就可以辨认。
“老师……”他几乎是在呢喃着开口，柔软、粘腻的鼻音让他显得充满了依赖性，他抬起头仰望那个笔直站立在刚刚降临的夜色中的人影，微红的眼角有柔润的光亮，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起来。”薛淮背负双手，目光无波而淡漠，高高在上的模样叫人看了……就只想把他拉下神坛。
罗抚一怔，狭长秀丽的眼有些无措地眨了一下，然后安静顺从地站起来——即使他站的摇摇晃晃。一阵晚风吹来，有些微凉，他微微瑟缩了下身子，双肩下意识略向上耸了些，形成一个有些可怜的姿势。
跟在薛淮身后颠儿颠儿跑来的阿珏打量了一下罗抚，然后又看了一眼薛淮，暗自扬了扬眉给自己点了个赞——这绝壁是个美诱受，小舅你真柳下惠。
薛淮却连半点表情也没给，“跟我进书房。”他转身就往府里走，白衣白袍的背影就像是要踏雪而去——罗抚瞳孔略略缩了一下——然后居然就无比听话地跟上了。
远处跪了一地的宦臣奴仆终于松了一口气，若不是国师府在廖无人至的宁巷，若不是宁巷窄长易守……恐怕明天王城就会闲话漫天了——帝王醉酒痴缠国师……为首的青袍宦臣在打了个颤的同时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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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书房。
和帝师阁的奢华沉重不同，国师府的书房古朴雅致的很，却依然处处是象征国师尊贵身份的紫乌神木。
罗抚勉强站稳，依然有些迟钝迷蒙的打量着周围。
薛淮淡淡望了一眼阿珏——出去，带上门。
阿珏：“……”——怎么这样！
薛淮扬眉——出、去。
阿珏：“……”——好吧。
灵秀的侍女笑容恬淡，微微弯腰行礼，然后安静地退出了书房，带上了门。
……
…………
——姑娘我会就这么算了？！！开玩笑！！！
于是我们的阿珏姑娘又重启了她那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底，找了个无比安全隐秘的的地方驻扎探听本次大八卦——
薛淮立在书案前，右手负在背后，左手扶在桌案上，指尖依次与桌案微微接触又分离，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运筹帷幄。
“罗抚。”他背对着罗抚，像是连看都不想看他，然后沉沉开口，“我教过你的——为君、为政、为人。”
“你先是一个君王，才能是一个人。”
身后是罗抚的呼吸声，薛淮笑了一声，明明有柔和的声线却淡漠冰凉的叫人心惊，“可……你在干什么？”
“我告诉过你——失去这个国家、失去民心，你什么都不是。现在让你受尽顶礼膜拜的东西，转眼就能变成噬你血肉的鬼怪。你没有资格犯错，没有资格——”薛淮顿了一下，声音奇异的像是呢喃，“——把你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
“或者……”薛淮终于缓缓转过身来看他，目光冷淡，“你想尝试着……粉身碎骨。”
阿珏控制着自己的气息，紧紧抿住了唇，然后看向另一侧的少年——
“老师……”罗抚再次阖了一下眼，依然是不大站得稳的样子，他望着薛淮，目光是纯然的仰赖恋慕，“老师……”他看起来压根没有听薛淮刚才的训话，只是迷茫地、委屈地一遍遍重复着叫着薛淮，像只呆笨的小动物。
……
…………噗！
阿珏狠狠咬了一下自己——不要笑出声绝对不要笑出声不过话说这绝壁是要攻陷小舅的节奏了啊撒娇卖萌无视冷气弹什么的少年你太有手段了！我服！
阿珏眼珠子一转迫不及待去看小舅——
薛淮克制地闭了下眼，然后往门外走，“吱呀——”他打开了书房的门，唤来了不远处的仆役，“备车，进王宫。”
“老师……”少年再次开口。
“闭嘴。”
“……”少年咬了一下唇，眼神无辜柔软，然后过了会儿——“老师……”
“……”
此时偷藏着的阿珏已经憋笑憋红了脸，抓肝挠墙求解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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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的马车在夜里入王宫并不会叫人怀疑其他，只是会让有些人开始猜测王朝又发生了、或是即将发生些什么大事。
而此时的马车里，少年帝王正抱着国师大人的衣袖睡得晕晕乎乎。
马车平稳前行，薛淮挺直了腰背僵在那里，他已经放弃了抽出自己的袖子——无论他拂开这个醉鬼多少次，居然都会再次被死死抱住——他最好不要尝试着跟醉鬼计较…起码不是现在。
罗抚的脸颊贴在薛淮白色的广袖上，泛粉的脸颊有略略高出常人的温度，不知是因为薛淮本来就偏凉的体质还是下意识的眷恋，他亲昵地蹭着薛淮的手臂，眼睛闭着剩下一条弧度优美狭长的曲线，纤长乌黑的睫毛根根分明，看起来秀美尤胜女子。
……阿珏这丫头果然就喜欢这种调调。
薛淮无奈地闭了下眼，然后将背靠在了车厢上，开始闭目休息。
“老师……”罗抚低低开口，不只是因为车厢狭窄还是别的，那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显得异常粘腻、诱人，“别不要我……老师………”
薛淮没动，连眼睛都没睁。
而下一秒，薛淮就皱了眉——有温热的呼吸凑上来，然后——吻上了他的下颔。
“啪——”罗抚被狠狠推到一边，撞上了车厢，发出“咚”一声闷响，罗抚还没来得及发出闷哼，就被直接击在了后颈，晕了过去。
薛淮这次毫无阻碍地抽出了自己的衣袖，然后再次安静地闭目养神。
马车很快进了宫门，直至君安殿。
车帘撩开，国师大人提着不知是晕是睡的少年帝王，扔给了手忙脚乱的宦臣，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星辰明亮，夜色渐深。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君臣有别》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