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君臣有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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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你干了什么……”阿珏以手扶额，无奈的闭了闭眼——她从看见小舅一脸冰寒冷漠的端着国师高高在上的架子从门外回来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她绝对、绝对没有把国师描写成这种遥不可及的模样……这个故事的薛淮，应该是温雅的、包容的，所以才会让那个年幼丧父又生于深宫的帝王如此信赖、喜爱……以至于爱慕。
现在这叫什么？
那个现在坐着王位的孩子还好吗？真的不会留下什么成长阴影吗？就这模样她看了都渗得慌啊！
薛淮淡淡睨她一眼，“我干什么了？”那表情约莫是想表现他的无辜，只是阿珏真没感觉到什么诚意。
“……他还是个孩子。”阿珏挫败地叹了口气，随着薛淮往府邸里面走，国师府亭台楼阁山石花木无一不精致栩栩，树丛花圃鲜嫩水灵到可以滴出水来，曲折回廊的飞檐上盘踞着缠绵的紫藤，只是还不是花期，可以想象若是到了初夏时节，那片繁盛的紫色会有多美。
薛淮停顿下步子，侧过身半回头看她，那表情依旧清冷无愧的很，“……我到底干什么了？”
……小舅你这样子那孩子会被你玩坏的啊！养成不是这么养的啊！人家现在就是个孤儿本来就不容易啊！深宫大院的讨生活还被你每天冷面训斥啊！这种童年会养出大变态的啊！小舅你到底有没有点而育儿常识啊！……好吧怪不得每年回家过年你被我妈念结婚啊！还好你单身未婚啊！要不然以后生出薛家小小崽子一样被你玩坏啊！！！
阿珏把快要脱口而出的吐槽嚼碎了又咽回去，内牛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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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日子就开始以一种极其规律的、祥和的样子过着。
帝师阁。
身高刚与桌案齐平的孩子挺直腰背站在书斋中央，书斋很大，显得他特别渺小又孤伶伶的模样。他眼睛不大，形状秀丽而狭长，明亮的很，就这么直直望着坐在那儿检视着作业的薛淮——看得出，他很努力地让自己不露怯。
薛淮漫不经心地又翻了一页，如画的眉目没有泄漏半丝评断，仿佛看的不是小小帝王的文章，而是闲书。他如此不动声色，便让房中间站着的孩子愈发忐忑——虽然……这个国师向来如此。
“啪——”薛淮将手里的一叠纸张扔回桌案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由于突兀，这孩子浑身都颤了一下。
“圣道治世？”薛淮开口，声音很轻，近乎有些柔软，却叫那孩子再次不安地眨了眨眼睛。
“仁爱治国？”
……孩子握紧了手。
“谁教你的？”薛淮淡淡一眼终于落到他身上，像是没有重量，又像是重逾千斤。
孩子倔强地抿了抿嘴，深呼吸一下仰起下巴直视薛淮，“《帝经》上说的。”
“都背下来了？”薛淮不置可否地移开了目光。
“是的，老师。”他点头，还有些婴儿肥的下颔圆润嫩白的模样可爱极了。
“默一遍。”
“是，老师。”
孩子听话地回到自己的桌案，拿了身旁侍女刚沾好墨的细毫，就开始一字一句地默写。
“承天有德，神悯苍生，顺国运而生民心，应民心而为帝君，此为帝道……”
薛淮远远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这孩子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稚嫩却颇有风骨的清隽字迹。
正手握着细毫默写的小团子感觉到身后站着的人，渐渐变成了颤抖不安的小团子——
“继续默。”头顶上方遥遥传来一句，然后小团子浑身一僵，字迹都开始不好了。他顿了顿笔，只觉得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出汗——如果说他对父王是又敬又爱，那么他对这位国师大人就是又敬又惧，这几个月来……他从来没有受到过一句表扬，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赞许的眼神，他的老师，永远是那样清清冷冷的眼神，像是对他一点也不满意，就像是……他怎么做都没有用。
他已经很乖了，他比父王在世的时候更乖——那么枯燥的《帝经》、《君道》他都认真的一字一句背下来了，那么难写的文章他也撑着不睡觉写完了，他甚至还那么努力地临摹字帖——就因为第一次交作业时老师因为他的字不好看而皱了下眉……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能让老师满意？
还在默写的笔杆没有停，可小团子却控制不了地红了眼眶——像是连月来的所有压力和担忧全部要迸发出来的失控感……他不能，他不能在老师面前哭……母后说过男子汉不能哭的……他是小男子汉…他不能哭………
“吧嗒……”一滴眼泪掉在了宣纸上，氤氲开来，模糊了好几个墨迹未干的字，染成一团一团的黑色，明显就不能看了。
薛淮皱了皱眉，没说话。
小团子看见被眼泪晕开的字迹，吓得把所有眼泪又重新收了回去——怎么办，怎么办，老师一定会生气……“老师，我、我——我重新默，很快就好的！”他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连一旁的侍女要上来帮忙都被他拂了开去，红着眼眶的慌乱样子看了就叫人心疼。
“算了。”薛淮似乎叹了口气，他退开了两步准备告辞，这小团子看来是被他吓到了……还是明天再继续比较好——只是他没能退开多少，那个小团子不知怎么就有了超乎寻常的勇气，居然拽住了他的衣角——
“老师你别生气！我、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我没有哭！老师……你、你别不要我……”小团子眼眶红通通的，还有些未干的泪痕挂在白嫩的脸蛋上也没来得及擦，他只是紧紧拽着薛淮的衣摆，固执地、近乎哀求地仰望着薛淮——然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一白，却是缓缓松开了手，挺直脊背退开了一些，只是唇被他抿的几乎失去血色。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为君，不可仰赖他人。”——老师教过的，不能让老师生气……
“老师，我可以重新默。”小团子清脆的嗓音竟然有些哑，鼻音浓重却还故作没事，糯糯的叫人揪心。
薛淮闭了闭眼睛，再次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将手放上了小团子的头顶。
他轻轻拍了一下，就收回了手，“明天放一天假，后天你再默给我看。”
他不过突然有些不忍，举手之劳，却看见那只小团子的双眼瞬间明亮了起来，有欣喜，又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从来不敢展现出来的委屈——
薛淮一顿，然后恢复了先前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告了辞离开了帝师阁。
而他身后的小团子站在原地，就这么一直看着那个胜雪清寒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老师他刚刚，好温柔。
老师其实……没有讨厌我吧？
小团子揉了揉依旧发红的眼睛，破涕为笑。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君臣有别》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