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狐不归》·狐妖薛淮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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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巨大的能量波动以这座废弃的工厂为中心扩散开来。
除魔师与甲级魔族的较量，让周围低级的妖魔鬼怪不得不都避其锋芒。
呆在城市中心的殊途里的阿珏也嗅到了那么些不对劲的气息——事实上，从她看见方一暮那么慌乱地来寻求薛淮帮助的时候，她就觉得大概是要迎来结局了。
只是她不确定——如果这一次他们没有变更结局，没有造成故事人物的意外死亡，没有违背这个世界的盖亚法则，那么他们会被允许留下吗？
如果他们最终被这个世界接纳，那么她就会在这里等着小舅回来带她走；而如果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在故事结束后被送入下一个未知世界——那么她是不是必须去和小舅待在一起？
她不能想象她和她现在唯一的亲人被分隔在两个世界……即使小舅要求她留在殊途静观其变，即使小舅说鉴于他们的灵魂类似度，他们被分开的可能性不足万分之一，又即使小舅说了不允许她掺和到任何危险之中——她也不能冒一丁点儿险……
阿珏深呼吸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哪怕在结束之后被骂上无数遍，她也要去陪在小舅身边。
她的确被上一个世界的惨烈结局吓到了——那时候小舅在一片彻骨的寒冷中抱着她，安慰着她，可是她很清楚小舅不是不怕的——那么多的死人，那么多的血……这是无知的她创造出来的地狱，可是她的小舅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住了所有的风雨，那么坚定那么温暖，所以现在她怎么能安稳地呆在温暖的地方，让小舅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也许这个故事的轨迹如她印象中那样终止，又或许不是，又或者盖亚修正了许多她不知道的错误——她知道她的故事逻辑不可能完美……而意外，比什么都可怕。
她的小舅不是神。
哪怕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她还是想去握住小舅的手——他们是一起的。
阿珏定了定神，最后环视了一下这间可能再也回不来的殊途，然后直直向着能量传来的方向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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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安静地站着，看着前方缠斗在一起的一人一魔，巨大的能量波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他。
他略略皱着眉，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阿珏，你好像真的陷入青春期热恋了啊……啊，单恋。”
——“小舅！”
——“说真的，阿珏，盖亚未必会允许我们留在这个世界。”
——“……嗯。”
——“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小舅。就算我不能留下来，就算再过不久我可能就永远见不到小宿了，可是——就算是这样，现在我很快乐。”
“而且我希望无论结局是什么，他都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就好了——呐，小舅！你不要这么看着我！虽然我写的都是恶俗的悲剧故事，但是直到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之后……我才知道，即使悲剧真的价值更高昂，但是美好快乐的结尾才是每个人真正想要的。”
“每个人都喜欢童话，不是吗？”
“如果我还会写故事，那下一个……我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如同童话般的结尾——即使它会显得很廉价，我也不在乎了。”
薛淮略略凝了神望过去，他们一招一式尽是拼上全力，只求致对方于死地——他们的实力旗鼓相当，最后必然两败俱伤。
薛淮决定再等一等。
小阿珏，你有大多数人都比不上的勇敢。
不计结果，不怕自伤，那么单纯地喜欢着——真是珍贵的情感。
所以，我怎么能不如你所愿。
薛淮唇角有小小的笑意，竟然是难得的温柔、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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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较量的结果如薛淮所料，两败俱伤。
只是这两败，也有伤的轻重——方一暮被冲击得退后了两步，躬着腰、手撑着膝盖勉强站立着，脸颊上有血痕，衣服也被对方锋利的爪子划破了好些扣子，皮开肉绽，除魔师的血带着异香渗透了衣服布料，狼狈非常。
而小宿显然情况更不好一些——他已经不能站立了，带着一身有焦痕的不断渗血的伤口跌坐在地上，唇角有血迹，脸色近乎青白——他的魔力已经透支了，他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
如果不出意外，方一暮可以杀死这只凶残的渊魔——这一战会让这个年轻的除魔师声名大噪，一个杀死了甲级渊魔的除魔师，没有人再能以年轻为由质疑他。而他自己也可以松下一口气——这个以猎杀人类为乐的魔鬼，再也不能夺取更多人的生命了。
方一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然后慢慢站直，向坐倒在地上的小宿走去。
一步——两步——
小宿笑起来，像是浑然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他微微张嘴，大概是想说话，却突然咳了起来——他愈咳愈烈，他用手捂住了不断溢出鲜血的嘴，单薄的肩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疼痛而颤抖着——只是他的眼睛直直看着向他走近的方一暮，冰冷、骇人，然后甚至带上了疯狂的笑意……
然后他突然睁大了眼睛，无比诧异——他黑色的瞳仁清晰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薛淮拦住了方一暮。
方一暮很狼狈，而薛淮仪态无一处不完美——他直直地站在方一暮面前，从容、优雅如同贵族，月光将他原本就秀丽无双的五官镀上了一层寒光，愈发显得妖异惑人。
薛淮没有说话，而方一暮一直看着他，目光渐渐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变成了愤怒。
“你说过……不动手。”方一暮的嗓音有些嘶哑虚弱，显然他也受伤不轻。
薛淮微微点头，形状优美的下颔投下了一片阴影，“我是说，不对小宿动手。”
方一暮仿佛听到了无比滑稽的事情，他想要笑，却笑不出来，“所以……你要对我动手？”
“如果有必要。”
当薛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一暮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沉默。
他们面对面的站着，距离并不远，相仿的身高让他们看起来势均力敌——如果不是其中有一方那么狼狈的话。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在薛淮身后的小宿扬起了笑容。
显然这个笑容刺激了方一暮，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故作冷漠的僵硬声线却让人觉得悲哀，“薛淮，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薛淮笑了一下，没有半点虚假，“大概是。”
“不。”方一暮也笑起来，本该清朗的笑容生生塞满了讽刺，“我们不是。”他笑容加大，却藏不住眼里十倍于先前的失望与愤怒，“除魔师和千年狐妖怎么会是朋友呢？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是我错把妖当了人，是我的错。”方一暮退后一步，“狐妖，你赢了。”
薛淮看着他的举动，眼神却沉静无波——如同深渊的黑色眸子，像是历经了千情百劫万世沧桑，于是再不会有半分波动。
这才是真正的千年狐妖，真正无情的存在。
方一暮只觉得自己可笑可悲，他怎么会以为——以为薛淮真的将他当作了朋友看待？
他甚至想起来薛淮对他说过——“别那么幼稚，除魔师大人。”
是啊，别那么幼稚……妖，哪来的心。
“抱歉。”薛淮低低说了一句，然后用妖力禁锢了方一暮——他必须确保他再没有动手之力。
方一暮只是沉默着看着他……这只狐妖没有在他背后对他出手，已经是一个天大的馈赠了不是吗？
然后当薛淮缓缓走到小宿身边的时候，这个少年仰起脸，笑容灿烂无害，“老板……你对我真的很好，和阿珏姐姐一样好。”
薛淮只是垂眸看着他，“还能站起来么？”
小宿笑着摇摇头，“不行，脱力啦。”
薛淮皱眉，然后如同平日那样一弹少年光洁的额头，下一秒少年便显出了妖的原型——一只毛色纯白的兔子，乌溜溜的眼睛分外漂亮。
然后薛淮提起了这只兔子，近乎从容地——从窗口一跃而下。
被禁锢在原地的方一暮看着他消失在窗口……他没有回头，走的干净利落。
这才是薛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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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珏？”
手里提着一只兔子的薛淮从荒废的工厂里走出来，却看见了刚赶来的阿珏。
“小舅！”阿珏仰起笑脸跑向他，“我和你一起。”
然后阿珏看见她的小舅笑了起来——不再像刚从那片黑暗中走出来的那般冷漠遥远，他的眼睛里是星星点点的温暖笑意，仿佛融化了冰川那样——将他从千年狐妖的躯壳里拉了出来，沾上了人气儿。
“咦？这是……小宿吗？”
薛淮的手揉上少女的头顶，自然而轻柔——少女笑容明媚，仿佛将微凉的夜重新变暖了起来，“嗯，你可以抱着他了。”然后将手里的兔子扔进了少女的怀里。
“呀！小舅你……”阿珏刚想反击薛淮的调侃，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按照她的写的结局来看……这个时候，小舅带出来的……不就该是那只渊魔吗？
阿珏只觉得自己都要僵住了，这么说——小宿，就是渊魔。
所以……这个世界的盖亚就是这么修正了故事的逻辑——狐妖和除魔师决裂的原因是渊魔，而狐妖救渊魔的原因是因为……她。
因为她的喜欢，因为她傻乎乎地对小舅说希望小宿幸福快乐。
因为她自以为干净纯粹的喜欢——为了成全她的无私。
她倏然觉得冷。
然后她被人轻轻揽住了肩，她下意识抬头，看见一个温暖得叫人心都要化掉的笑容。
“小破脑袋别瞎想，我的小阿珏。”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狐不归》·狐妖薛淮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