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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双儿心事 ...

  •   双儿看着自家姑娘倚窗而思,只觉得心中纳罕。自前几日开始,她就总觉得自家姑娘变得不一样了,仿佛是换了一个人般。非但没有之前的沉寂,连口舌都要利落了很多。
      如果只是这样倒好,毕竟学会了在季府的生存之道只能让姑娘混得如鱼得水。可她也不知道为何,总是隐约觉得自家姑娘在心里埋了许多恨意。
      这恨意,是对谁的呢?莫非是二老爷的嫡妻?这倒是有可能的,毕竟哪家嫡妻不对庶子庶女动点手段。姑娘若是突然对二奶奶怀了这么深的恨,那可必然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是。可是她时刻待在自家姑娘身边,也不见得二奶奶近日来有多变本加厉了。
      双儿突然间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一切事情都显得那么扑朔迷离。
      倚窗而望是寻常女子惯用的,然而季青兮自然不是学曾经那伤风悲月、哀雪怜花的小女儿风情,而是一门心思想着明日重见神医,该如何说、如何做,才能再一次博取他老人家的欢心。
      然而还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偶然回眸看到满脸诡异的双儿,却将她吓了一大跳。只见双儿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嘴角却带着莫名的笑意,只是那笑意还没有完全成型,就已经化为了咬牙切齿。若是这样倒还好,这副生气样却立即又化为了同情与不解,看得季青兮很是怀疑她被邪魔附了身。
      季青兮下意识地伸出手在双儿眼前晃了晃,只是没想到却把双儿吓得个魂魄出窍。只见双儿,眼睛瞪成了铜铃般大小,平日里的樱桃小嘴如今也张成了月饼大小。猛地一个后退,就踩到了自己的裙裾,当下便一屁股墩子摔在了地上。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瞧见是自家姑娘,双儿这才松了口气,甚是娇嗔地瞪了季青兮,也不敢多责怪什么,只能认命一般地爬起来,一脸委屈哀怨地站了起来。季青兮隐约瞧着,她的裳上可是未沾上一点灰,也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楼,连地上也这般干净。
      “分明是你不声不响地就躲在我后面,姑娘我没怪罪你,你倒反而说起我来。”季青兮倒是觉得好玩,有意叫着委屈,然而眼睛里却满满地都是笑意。
      “这……”双儿顿时失言,略一思索这话听起来说得倒是个理,也确实是自己先站在这里的。于是乎,单纯善良的双儿下意识地就行了礼,“双儿知错了,请姑娘责罚。”
      这下轮到季青兮无言了,她只不过是说了句顽笑话,没想到双儿竟然是当真了。
      “起来吧。”季青兮随手摸了摸双儿的发鬟,亲手将她拉起来后便自行离开了,唯剩双儿一个人又自顾自得在那里凝思苦想。
      楼下。天下第一楼的一等包厢里。
      一个清秀却不失英气的男子正坐在屏风后,独自斟饮一壶梨花清酒。只见他身着一袭上等料子制成的白袍,腰佩块碧色美玉,除此之外身无他物。然而,若是有人仔细观看此人的话,一定会发觉此人脖子上无半点喉结的痕迹,胸脯上也是微微突起,更为分明的是这个人的耳垂上还有一点点耳洞的痕迹。
      此人竟然是位女子!
      突然,一点细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女子淡然优雅地转过身来,手中那杯清酒却繁复地波动着,显现出女子不一般的心情。“你来了。”
      女子看着黑衣来人,脂粉未施的面上显出一抹可疑的酡红,“这一路可好?”
      来人直直地看着女子,被一方黑布掩盖着的面上波澜全无。他已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见到她。只记得当初每一次见到她时,那种油然而生的怦动。
      那么,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呢?
      他又想起了那日遇见的女子。于蒙蒙细雨中,执一柄碎花油纸伞,轻轻浅浅地跳跃在小石子路上,任着裙尾沾染上泥浆,明媚皓齿,顾盼生烟。便是连一路人,他待那佳人,也比对她更甚。
      “今后,我们便别再联系了。”
      就这样了吧,他不愿委曲求全,何况这样的日子,到最后,也终究会负了她,不若早早离开。
      老天倒是对季青兮多有几分眷顾。
      分明是一夜的雨,到了清晨却是阳光万丈。柔和的光芒驱散了沉重的乌云,懒散散地晒在大地上,让一贯阴霾寒凉的深秋透出了点点暖意,教人在推开窗子时,都是忍不住带笑的。
      双儿看着窗外斑斑点点的雨迹在阳光的轻抚下慢慢消失,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季青兮倒也不想这么早就打破这副美人观景的好模样,只是她该抓紧时间去找神医了,不然错过了大好的天气,只怕是见不到那个老顽童了。“双儿,那日让你带的几坛子好酒你放哪里了?”
      “恩?”双儿一脸茫然地回转过身子来,隔了好几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家姑娘在说些什么,“姑娘,这大清早的,喝酒怕是冷了些,要不然奴婢去热热?”
      季青兮无言,忍不住瞪了双儿一眼,“你姑娘我像是那么喜欢喝酒的人么,我拿着去有事的。对了,你这两日就自个儿在这城里转转玩玩,最好是带上老严,免得出什么事。”
      看双儿一脸担忧地想说什么,季青兮连忙出言制止,“行了你别说什么了,快去给我把酒搬到路上去,我在床上放了些碎银子,够你这几日开销了。至于房钱我也是付了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一听这话里的意思是季青兮晚上也不回来,双儿顿时是慌了,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什么的,一把就扯住了季青兮的袖子,“姑娘,您把奴婢带上吧。无论您去做什么,奴婢都不会碍着您的。您一个人出门儿去,奴婢实在是不放心。”
      带她去么?
      季青兮带着双儿满是企求和希望的双眸,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自己该相信她么,相信一个柔弱的女子,在威逼利诱之时依然能够为自己保守秘密?
      “不用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自个儿去吧,别再啰嗦什么了。否则……我不介意换个贴心点的。”
      说她无情也好,说她多疑也罢,但她决不能让神医的行迹暴露在这世上。她只能保证自己为了神医,也是她前世的师傅保密,而其他人,她控制不了,那么,索性就杜绝事情的可能性吧。
      “是……”双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沮丧地垂下了头。她能感受到自家姑娘如今的提防,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犹如被鱼骨头哽住了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奴婢先去找人搬酒了。”
      季青兮望着双儿失落的背影,渐渐颦起了眉头。这种时时刻刻排斥他人的感觉,真不好受。但,她不后悔。
      或许当她能够完全信任双儿时,她便会对着双儿敞开心扉吧。只是,绝不是现在。
      重生的这一步,她走得好寂寞,好心酸。但是,她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一次。不会再让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让自己,再受别人的欺凌。
      如果这一切的代价是她必须孤军奋战,她,亦在所不惜。
      撩起帘子,季青兮自个儿走下了楼。恰巧又遇见了昨日的二掌柜,然而他只是朝着她笑笑,便自顾自地忙事去了。既然对方不说话,季青兮也没有个纠缠的理,遂也只是颔首而笑,便自行出门了。
      门外,已然是准备好了的一切。
      几坛子美酒约莫是上品女儿红一类的,被红绸子紧紧地裹着坛口,杏泥色的坛身贴有一梅花篆体的“酒”字。字形虽不怎么漂亮,然而季青兮看得分明,这正是双儿的笔迹。
      那丫头,此刻怕是躲在哪里生闷气吧。
      季青兮环视一眼四面唯独少了个双儿,只能默默一叹,希望那丫头想明白了就好。
      “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
      老庄本正给一匹拉车的枣红色大马顺着毛,瞧见季青兮下来了,连忙是迎了过去。昨日他还真就睡在了上房里,若论平日他一个拉车的哪里有这个福气,昨日竟然是凭了姑娘的良善斗胆享了这样的待遇,说这心里头没有半点子感恩之情,那怕是连菩萨都要降罪勒。
      季青兮瞥了老庄一眼,只是笑笑,“你是这儿的人吧,今日就放你一天的假,回家聚聚吧。”
      看老庄一脸惶恐地要再说什么,季青兮打起了亲情牌,“我知道,季府里的人,除了过年子的正午那几天如能蒙主子们恩惠,可以回个老家的,除了这点子时间,就算无事也必须待在季府里。你怕是有那么些日子没有见过你家人了吧,快去看看吧。”
      老庄立时便老泪纵横了,“姑娘这般体贴下人,真是老爷夫人们的福气啊。”
      季府虽是半路上崛起的家族,然而到底是家大业大,府上规矩严格那是自不必说,连对苛责下人的程度也与那些百年望族可相提并论。难得出现季青兮这么个体谅下人的主子,也不提是不是有意收拢下人,老庄心存感念那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这是旁的话了,不需要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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