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天下第一楼 ...
-
季青兮看着在院子里跪送她的一干下人们，不自觉的就泛起了一丝冷笑。似乎是自从重生回来，她就越来越多的冷笑了。“我此次出府，约莫着要一个月才能回来。这院子就全赖你们各位打整了，还烦请各位多费些心思。”
一干人皆是惶恐，“奴才不敢。”
不敢？她只怕这些人对她这小小的院子太过费心思了！
不管是前世今生，季青兮总是习惯上车即睡，今时倒也不例外。待得一觉醒来，已然是夕阳西下，金红色的光线慵懒地躺在地面上，为天地交接之处滚上了一层金边。
季青兮撩起车帘子，看着这闲散而又温馨的一幕，只觉得心内暖暖的。重生这几天来，她倒是比以前更为劳累，费心费力的算计也更为频繁，哪里能享受这样子正巧是胜在平淡处的风景。
“老严，这到哪里了？”季青兮歪了歪头，看着渐渐熟悉的景致，故意问着。她也不知道这车夫是哪方的人，还是要试探一番才好。
这名被称为老严的车夫倒是一副老实乡下人的样子，听见府里的姑娘问话，也不慌张，还只是笑呵呵地回答着，“姑娘，我们这也快到梧南城了，大约还有一刻钟的样子。姑娘您莫急，老严省事，定会在天黑之前把姑娘送去别院里。”
“不用去别院，直接前去一家好的客栈便是。季府很久没有直接管这边的事了，我要探听一下百姓们的看法。”季青兮眼皮子也不抬便撒了个顺理成章的谎话。
听见姑娘这么说，老严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又专心驾马车去了。
见目的达到，季青兮又将帘子放下，老老实实当她的大家闺秀去了。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季青兮仿佛听见老严自顾自地嘀咕着，“这大家里的人就是奇怪，有好宅子不住，偏要去客栈。”对此，季青兮只是莞尔一笑，倒有些调皮的意味。
坐回原来的位子时，一旁浅眠的双儿也已经醒转过来，睡意朦胧的眼睛像只猫儿一般，让人不禁觉得好笑。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曾经的师傅，季青兮只觉得心情大好，看见双儿这幅可爱的模样，也忍不住欺上前，揉捏了一下双儿柔嫩的脸蛋。
“啊！姑娘你做什么！”双儿立刻就清醒过来，奋力向后面一躲，结果却撞在了车棱子上，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说自家姑娘不对，只能是哭着脸伸手去揉背。
季青兮好没良心地掩嘴轻笑了起来，看着双儿又是气又是委屈的表情，更觉得像是逗弄了一只猫儿一般。“双儿呀，你就跟个炸了毛的猫儿一样，真有趣。”
“好了啦！姑娘您别笑奴婢了！”双儿到底是脸薄，受不住季青兮这样捉弄，娇嗔道。季青兮看她这幅样子，颇有些若这不是行驶着的马车，她便要跳出去跑开的样子。
季青兮还真怕这女孩子一个想不开，恼羞成怒跳出去。当下也不再继续，只是唇角留下来的那抹清浅的笑意倒还是那么明显。“双儿，你喜欢什么东西？等会儿我给你些银子，你自个儿尽管买去。只一条，戌时正点之前必须回来。”
顿了顿，季青兮到底是忍不住开双儿的玩笑，“还有一条，小心些，莫让那些人牙子拐去了，你可是我的人呢。”
这下双儿倒没有再多羞恼承诺，反而是担心地看着季青兮，张口欲言的样子。然而或许是那日被季青兮责怪了一次，她现在也不敢多说话，只神色不安地颦着眉，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季青兮心下感动，却也不便多说，只是转过头去，假意观望窗外风景，装作没有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心里头揣着一些子事情，便觉得旅途不再那么漫长。还没等季青兮想到怎样达到，既说服神医为娘亲看病，又收自己为徒的双重意图，“吱呀”一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还不等双儿探头去看，老严那宽洪的声音已经在帘子外响了起来。
“咱们到了。”
“欸~”双儿很是响亮地应了一声，回头又是担忧地看了季青兮一眼，瞧见自家主子依旧无动于衷，只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垂下眸去，小声说着，“姑娘，奴婢扶您下车吧。”
季青兮摇摇头，自行抢先下了车子。
说实话，那样子辜负别人的好意，执意去做一件在别人看来很是危险的事情。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安，也实在让她觉得愧疚。
出了车子，才发现老严果然是找了个最好的店家。
抬眸望去，只见金碧辉煌的三层房子特立在一排子房屋之间，楼外挂着个镶了金的牌匾，匾上用端正的小楷写着“天下第一楼”五个大字。尚有一丝余温的夕阳射在牌匾之上，泛散着夺目的光辉。再往高看去，楼窗大概是以上好的香木雕成，色泽圆润，自门前便可闻见隐隐约约的檀香。而那雕工更是精致无双，时而刻鸢飞九天，时而刻百花盛开，有雄有雌，有豪情万丈，有侠骨柔情。单这外观看上去，确实担得上天下第一楼之称。
这样阔豪的店家，饶是季青兮前世住惯了王府皇宫，也不免啧啧称奇。让季青兮直叹前世来寻访神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店家。
“姑娘，你看，这天下第一楼可好？”老严的话语之间竟然透着一股子自豪气。
季青兮一蹙眉，还没等说什么，倒是双儿抢着开了口问，“老严你有亲戚在里头做工？”
“哪能呀，”老严憨厚一笑，“天下第一楼可是我们梧南城的自豪，就算和它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是想着这天下第一楼是自己城里的，就觉得高兴！”
听到这话，季青兮心下的惊异更是陡然加深。按着老严这么说，既然梧南城都以天下第一楼为生，怎么自个儿当时来寻访神医时就是没有听说过？
难道……
脑内一阵思量，季青兮突然是一阵顿悟。前世她到梧南城的时日大约是现在的三年后，莫非是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天下第一楼毁于一旦，甚至于连梧南城的百姓不敢或是不愿提到这曾经的天下第一楼？
想着想着，季青兮便垂下了眼睑，强迫自己忘掉此事。这里面的情形如此诡异，想必不是什么小事，她一只求娘亲与自身安稳，二只望亲手“回报”当初的那些人，别的事情，何必多作牵连。
“天下第一楼”内里亦是与外处的豪华不相上下。季青兮赏视着四周时而典雅高贵时，而富丽堂皇的摆设，再想到数年后此楼的结局，心内倒隐隐心生出惋惜之情。
然而，也只是惋惜之情罢了。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见着三人进店来，一位穿着儒雅长袍似书生模样的男子迎了上来。
季青兮细细打量这应该是掌柜之类的男子，只觉得啧啧称奇。她虽不曾在男子的衣物上多下工夫，然而也能看得出，这衣物的布料绝对不是俗品，甚至于可以这般说，这衣物的料子即使那些寻常富贵人家的男子都是穿不起的。
“阁下是？”实在是心中疑惑，季青兮索性出言试探性地问着。
“我是此楼的二掌柜。”却见男子温尔笑着回话，烁烁有神的目光直视季青兮，不偏不倚，更是没有丝毫躲闪，显得很是诚实正直的样子。
原来是二掌柜。
果然是掌柜，只是不知道这楼里还有几位掌柜，这掌柜之位又是怎么区分的。
忍住心内的疑惑，季青兮也是礼貌地笑着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那就烦请二掌柜为我们准备三间上房了。”
三间上房，双儿倒是还没说什么，老严却已经是叫了起来，“姑娘这可使不得，我住下房就是了，姑娘若是高兴，将我扔到马厩里照顾马也行，别糟蹋了银子。”
季青兮哑然失笑，却也不便说什么，只装作没听见这句话，“掌柜见笑了。”
二掌柜也是人精，并没有露出半分讥笑嘲讽之情，反而是用着钦佩羡慕的语气说着，“姑娘手下的人真是极为朴实的。”
朴实么？季青兮看了眼神色激动近乎张牙舞爪的老严，他此刻一张老脸都涨红了，却被双儿硬生生拉着，不敢让他再说什么。
或许吧。季青兮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看出季青兮无意交谈，二掌柜也是淡淡一笑，找了一人过来，带着三人上楼去了。而他本人则跟季青兮道了歉后，便自行忙事儿去了。此自是不提。
放过行李，安顿好房间，季青兮知道自个儿不是真来耍玩的，然而以那老头子的性格，现在去必然是找不到他人的，于是只能倚在窗边，只是看着窗外繁华人巷未免觉得兴致乏乏。
季青兮虽然是给双儿放了几天的假，只是看着这样子的季青兮，双儿怎么敢离开。毕竟到底是从小贴身长大的缘，虽是名为主仆，实则多有些姐妹的情分在其中，哪里是旁人可比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天下第一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