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温韶光》陌路荒涯

3、我就是不被群众待见的电灯泡好么

　　第三章我就是不被群众待见的电灯泡好么

　　其实明白自己喜欢安颜之后我并不是没有恐慌，适应新事物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马上就坦然接受作为男生的自己喜欢上另一个男生的事实，并且这人还是跟自己一起成长十多年的兄弟。可是我尝试了很多种办法，始终不能让自己否定甚至转移这段感情，我泡图书馆上网找各种资料试图推翻自己告诉自己这样的感情是不对的，我试着去喜欢漂亮的可爱的各种不同类型的女生，结果除了知道原来世界上有个不小的同性恋群体，和更加坚定的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外，再没有其他作用。自初中懵懂的喜欢过那个女生，我是真的再没有这样认真而不可动摇的喜欢一个人，喜欢的根深蒂固。于是在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慢慢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一事实，并且纵容它在暗地里继续生长。表面上依旧同以往一样，我作为好朋友好兄弟出现在安颜身边。可是心境却是再也不一样了。
　　那时候因为心里一直暗自矛盾，我对安颜的态度总是时好时坏，若即若离。好吧，总结一下就是比青春期少女的脾气还要易变。可是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下午放学和晚上自习结束之后等他一起回家，即使高二高三不在一个班也是一直如此。重点班老师基本都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在下午放学后找各种借口理所当然的拖堂很久，我常常在自己教室等安颜下课，放学后的教室很安静，我趴在桌上眯起眼睛想着从书上看来那些长长的晦涩难懂的桥段，或者咬着笔头纠结于地理试卷上纵横交错的经线纬线，大概四十分钟后安颜会出现在教室门口，有些抱歉有些疲惫的说小涵走吧回家了。直到现在我依然时常想起这些独自等待的四十分钟，并且严重怀疑自己当年不过是可耻的想要听安颜每天说一声小涵走吧回家了。那些尚且可以做梦的少年时光里，安颜好听的声音在黄昏里带着温暖的味道，总是让我产生一种可以和他天长地久的美好错觉。
　　可是梦总是易碎的现实总是残酷的，我关于天长地久的美好错觉总是很短暂，大脑里各种不实际的奢望，会在我和安颜一起走出教学楼看见等在车棚外面的李潇的那一刻通通粉碎，碎的干净透彻。李潇就是那晚被安颜送回家的单车后座女，安颜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我高一时候的同学。天都快黑了你特么就不要做白日梦了好么付一涵，我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跟自己说这句话，一边无比虚伪的支起笑脸跟李潇打招呼。三个人一起出校门经过一个长长的下坡，在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分开，我一个人左转骑有些长的路回家，安颜继续直走先送李潇回家然后绕个很大的圈回自己家。其实左转之后关于另外两人的动向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又没留眼睛在安颜身上，谁知道他们是正经回家还是小情侣去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咳咳，我发誓说这话的时候我嘴巴绝对没有酸味儿。
　　关于为什么突然开始几乎不间断的送李潇回家，安颜从来没有和我解释过，我也很鸵鸟的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安颜没有跟我说过李潇是他女朋友或者他是李潇男朋友，再或者同样意思的其他话语，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否定过周围四起的传言。李潇作为安颜女朋友的身份已经在他们班人尽皆知，我们三个一起回家，时常遇见安颜和李潇他们班的同学，对方几乎都会在喊过安颜一声班长打完招呼后，理所当然的转向李潇更加亲切的称呼一声班嫂。连他们班那个学习方面牛逼闪闪感情方面白痴灿灿的章平都看出了端倪，这哥们儿不止一次伸出他长臂猿一样的爪子勾着我的肩膀，一脸痛心疾首的对我说，一涵你怎么还总是等安颜一起回家呢，我知道你和安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俩感情好的没话说，可是现在安颜和李潇谈恋爱呢你怎么还杵在一边做电灯泡，平常挺机灵的一孩子关键时候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你看，不是常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么，群众都自觉称呼班长班嫂了，群众都看不惯我这超大瓦数的电灯泡来为我做思想工作劝我闪远了，你说这种情况下我能怎么跟自己解释，还要怎么欺骗自己说这只是同学间无比单纯的革命情谊。我只能一边和章平打着哈哈，一边在心里说我特么作践行么，长这么大死心塌地喜欢上自己兄弟不说，还要每天看着他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完了还要被你们这些无良群众批评，你说我容易么我，面上没事心里纠结的比解放区人民还要蹉跎。
　　其实说句良心话，安颜和李潇在一起的时候倒是不像其他小情侣一样腻歪和亲热，牵手都没有过，除了偶尔一起步行的时候李潇挽着安颜的胳膊，或者她坐在安颜单车后座时揽着安颜的腰，那也不敢太放肆，毕竟小县城里很多熟悉的面孔和很容易就套在一起的关系网，我相信他们俩不敢在高考前非要高调的给自己戴上早恋的高帽子，让老师和彼此家长难堪。可是，那也只是没有在我面前和公共场合亲热过，我说过我又没留眼睛在安颜身上，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于情绪的控制和情感的压抑就是在这么一年多的时间里锻炼出来的。我从小脾气不好又容易情绪化，心里有事情的话多半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别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又在跟谁闹别扭。可是你看我这么大一个人，怀揣着一份对安颜的不良居心，顶着群众的鄙视和阻拦明目张胆在安颜身边晃了这么多天，言语和行为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正常，纵使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也是一派云淡风轻。唯一与从前不同的一点是不再话痨，大家也以为是青春期的少年转性。我常常会想，其实不管我正常异常安颜都是不会在意的吧，他这个人看起来随和，其实很难放一个人到心里去。那么我对他算是什么呢，小时候的玩伴以及最好的兄弟么？或者其实只是和章平他们一样最终会被忘记的路人甲乙丙吧？我没有那么厚颜和刀枪不入，看他给别的女生温柔我也会心疼。我只是想，离开之前可以再多一些时光身边有他的陪伴，尽管这陪伴他也给了另一个在名分上更加亲近的人。高考之后我会去没有他的地方，小时候说过的大学一定要考去同一个城市甚至同一所学校，这样的话他早就应该忘记了吧。

　　顾筱就是在那个有些混乱而压抑的时候认识的。
　　高二有次独自翘课去网吧，在论坛闲逛的时候看见一篇很不错的帖子，一个姑娘写自己暗恋的男生，难得文笔不错又不做作，而且没有充斥一种被抛弃的怨妇气息。那时候安颜和李潇刚在一起不久，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升到现在的大师级段位，常常是每天看着他们心里纠结的几乎快要疯掉。刚好看见一个同病相怜的陌生人，查看地址不是同城，我想这样即使彼此倾诉之后也不会发生在现实中遇见的尴尬。于是在帖子下面加了评论，不久收到了楼主的回复。后来两个人开始交换秘密，开始只是说彼此偷偷喜欢的那个人，和同为悲催的暗恋者内心的各种蹉跎；后来逐渐扩大到各自的学习、生活，恰好对方也是高二，在挖掘出其他共同兴趣之后我们逐渐变得熟络，彼此觉得对方看着挺顺眼又臭味相投，终于交换了姓名手机号码等真实的信息，关系变得更加像一位在远方的朋友，而不只是茫茫互联网中萍水相逢的网友。这个和我共同完成从网络到现实这一质的跳跃的楼主姑娘，就是顾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