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民国之努力加餐饭》糖豆女巫

8、真假外甥

　　上王庄最近很热闹。

　　村东头的王家豆腐坊要招工，一天40个铜板还管三顿饭。

　　冬天正是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劳动力都闲在家里晒太阳，现在见有钱挣还能省家里一顿口粮，哪有不积极的，消息传出去第二天，王家的大门都快被人挤爆了。

　　李臣卖豆腐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堂屋里有人说话，他刚想进去，倒是从厨房里出来的宝珠悄悄拉住他，小声道：“我们本家一个大嫂，最是胡搅蛮缠的，你先别进去了，省的编派上你。”

　　说完自己却进去了，李臣深知自己这个便宜妹子的脾气，生怕她跟别人吵起来吃亏，于是只好站在门口听壁角，想着出什么事自己还能进去帮把手。

　　屋里说话的人李臣也认识，是住在斜对门的王大嫂，最是个能说会道的，此时正努力说服石氏留下她家的那两个大儿子。

　　“老婶子，咱两家当邻事家也十好几年了，我家里那俩小子都是你看着长大的，论勤快那都没得说，什么活交给他俩你就情好吧，最要紧的是咱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干活怎么着也比外人贴心吧。”

　　王大嫂她家的二小子李臣也见过，今年才十岁，正是斗鸡撵狗人憎狗嫌的年纪，论淘气以一顶十，哪里是干活的料，果然便听屋里石氏说：“大小子也就罢了，小二才多大点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舍得让他干活我还舍不得呢。”

　　王大嫂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能赚钱的好机会，如何肯放弃，他家二小子在家一天到晚疯跑，活不干，吃的却不少，一顿饭能顶他爹吃，现在要是能把他送到豆腐坊里学工，哪怕不给工钱呢，就管三顿饭都给家里省不少嚼用，况且她跟石氏做了十几年邻居，石氏什么脾性她能不了解，把二小子搁她眼前她还能下死劲使唤？因此道：“哎呦，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老婶子，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们家就那点地，我跟他爹一天到晚撅着腚在地里抓挠，还不够这俩小子吃的，孩子吃不饱，我这个当娘的心里难受啊，老婶子，这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来你跟前撞这个木钟，钱不钱的咱不说，就想着能在你这里吃碗饱饭，你可不能不答应。”

　　李臣在外面听得好笑，心想这位王大嫂果然是个会说话的，她这样一顿苦诉下来，石氏最是个怜贫惜弱的，想来没有办法拒绝她，果然再看石氏脸上就出现了为难的神色。

　　答应吧，二小子实在不是个干活的料，不答应吧，她又说的那样可怜，左邻右舍的，不搭把手似乎也说不过去。石氏不知作何是好，就以目光示意宝珠。

　　宝珠接了母亲求救的目光，便笑道：“吕嫂子，您别在这跟我娘哭穷了，咱这远近谁不知道吕大哥是个能干的，这个冬天光是编篮子编筐送到集上卖的数，就不少吧，哪至于就让你们娘仨饿着了。”

　　王大嫂被宝珠说穿也不恼，笑道：“哎呦，大妹子，你别开玩笑了，就他编那破玩意挣那仨瓜俩枣的，哪里就能养家糊口了。”

　　宝珠便道：“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吕大哥整天累死累活的忙活，您还在外面编排他养活不了老婆孩子，这话让他听见，该多伤心呀。”

　　王大嫂脸上终于不好看起来：“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的。”

　　宝珠就笑嘻嘻的给她倒了杯水算是赔罪：“嫂子，您也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就你们家那小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您自己都管不住他，我哪敢使唤啊，要是听您的真把他招进豆腐坊，我敢说他不出三天就能把我的豆腐坊给点了，您说到时候我是找您赔，还是不找您赔啊？”

　　想到自家小儿子的德性，宝珠嘴里说的情况倒是很有可能发生，王大嫂脸上终于有点讪讪的：“你看你说的，这哪能啊。”

　　宝珠便正了脸色：“能不能的我也不能不预防啊，再说了，嫂子，您说你们家小二那丁点大年纪，就算不给我捣乱，他能干点啥啊？我这是开门做生意，您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实在是用不起闲人啊。”

　　王大嫂眼看小儿子的打算落空了，只好把指望落在大儿子身上：“那我们家老大总成吧？那孩子不是我夸，干活可是一把好手。”

　　宝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让李臣跟着，这会儿便朝屋外看了一眼，笑道：“大小子当然是个好的，不过这招工的事，跟我说也没用，得我表哥说了算。”

　　王大嫂以为宝珠是敷衍自己，便有点不高兴：“哪有自己的生意自己做不了主的，二妞，你不想帮嫂子这个忙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拿个外人挡我。”

　　宝珠自己拿李臣当亲人待，也不许别人看扁他，闻言也拉了脸子：“那是我表哥，怎么就是外人了。”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天关于石氏母女收留了一个外乡男人的事在上王庄早就传遍了，虽然李臣对外说是石氏的娘家侄儿，但私下里关于他来历的传闻却五花八门，大家普遍认为他只是个逃难来的外乡汉，不知道石氏因为什么原因收留了他，反正真相信他是石氏侄子的没几个。所以，王大嫂撇着嘴说：“哎呦，还不知道哪捡来的野汉子，还真当表哥供起来了。”

　　宝珠本就脾气不好，听了这话哪有不气的，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呐？”

　　王大嫂是上王庄母老虎界坐头把交椅的人物，便完全不把她一个小姑娘撒泼看在眼里，装模做样的做了一副受惊吓的样子，抚着胸口说：“哎呦，二妞，我可是替你着想才说这话的，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道这小子底细吗你就把家交给他当，要是被骗了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也不看宝珠脸色，又对石氏说：“婶，你可得把家看住了，不能由着二妞胡闹，我们家大小子怎么着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不比那小子知根知底啊，留他在店里，正好给二妞当个帮手，也省的二妞被人蒙了。”

　　石氏也被她气到，语气就不好起来：“他嫂子，我们王家的事自有我做主，这外人内人的话还轮不到你说。”

　　王大嫂却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还在自顾自的说：“哎呦，婶，话可不能这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咱两家还没出五服呢，我二叔临走之前可托付我家那口子了，让他帮您照看着点家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老由着一个外人败家啊，等二叔他老人家回来，我可怎么跟他交代。”

　　宝珠早就气的脸色铁青：“这是我家的豆腐坊，跟我二大爷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你抱大腿也不先打听对了人再抱。”

　　王大嫂又做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出来：“啧啧啧，二妞，这话我咋听着这么不顺耳呢，我二叔那是你亲二大，你为了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汉子连亲二大都不认啦？你这是忤逆不孝你知道吗？”

　　嚓，她就忤逆不孝了又怎么着，宝珠气的浑身哆嗦，掳袖子就要上去干仗，哪知她袖子还没挽起来，王大嫂就跟受了惊得兔子似的一头撞到石氏身上撒起泼来：“婶儿，了不得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二妞妹子为了个野汉子连亲嫂子也要打。”

　　宝珠简直被气昏了头，嘴里嚷着：“你是我哪门子的亲嫂子。”手上就要上手把王大嫂从石氏身上揪起来打一顿。

　　李臣怕她吃亏，早在她掳袖子的时候就从外头进来了，这时候正好把她隔到身后去，自己却向王大嫂道：“这位大嫂，我在外头听半天了，您一口一个野汉子，难道是说我？”

　　王大嫂背后说人被当事人听到，便有点讪讪的，也不好继续撒泼了，冷哼道：“说谁谁知道。”

　　李臣也不生气，慢腾腾的搬了把椅子坐了：“您能这么说，我可不敢这么认，
　　我来投奔我亲姨娘，怎么就成了野汉子了？这姨娘给外甥口饭吃，还犯了天理啦？遭您这么不平？难道换您自己外甥要饭要到家门口，您要把他当野汉子打发了？这也太心狠了点吧。”

　　王大嫂自认是讲歪理的祖宗，就没想今儿遇到一个祖师爷，她不知道话怎么就给偏到她心狠上去，只好小声嘟囔道：“是不是外甥还不好说呢。”

　　“放屁！”李臣突然变了脸色：“我不是姨娘的外甥难道儿子是？”

　　王大嫂自见李臣第一次起就一直见他和和气气，跟谁都乐呵呵的不笑不说话，便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所以才敢来王家说这一番话，是仗着王家没有男人敢出头的意思，此时见李臣发怒，就有点惊愕：“你说谁放屁呢？”

　　“谁放屁说谁。”李臣丝毫不把她的怒色放在眼里：“天地君亲师，我没了父母，如今只有姨娘一个长辈，姨娘教我养我，于我恩如再造，谁敢说我不是姨娘的外甥，就是让我不孝不悌，不仁不义，这不是放屁是什么？”

　　王大嫂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张嘴结舌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还是石氏到底怕场面闹得太僵，亲戚里道的以后不好见面，训斥李臣道：“知道你对我孝顺，但也不能跟你嫂子这么说话，还不快陪个不是。”

　　李臣便也就坡下驴，缓了神色道：“嫂子，我脾气急，刚才话说的重了点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但姨娘姨娘，没娘了这姨就顶半个娘，我一个没娘的孩儿投奔自己姨娘名正言顺，平白无故的被你污成野汉子，换谁都会生气吧？”

　　李臣理直气壮地咬定自己就是石氏的外甥，王大嫂便不由的气虚，再说她此行毕竟不是来争这个的，便呐呐道：“没事没事，我也是糊涂油蒙了心，外面的人浑说也当了真。”

　　却是已经相信了李臣是石氏外甥的话，石氏笑道：“也怪我这个外甥心眼实，自家的事自家知道就成了，管外头的人怎么说呢。”

　　言下之意是怪她一个外人多管闲事，王大嫂便有点讪讪的，她其实本来见李臣好性，石氏面软，宝珠就是再泼也是个女孩儿家，就有点欺负王家无人的意思，方才才想拿李臣的身世出来拿捏石氏母女，没想到李臣却是个绵里藏针的，三言两语就顶的她无话可说，这时候就有点后悔刚才无故编排他做什么，然而她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少不得堆叠起笑脸来说：“是是是，婶子说的是，只是论起来我家老大也是您侄子呢，您也不能只管外甥，就不管侄子了呀。”

　　这位王大嫂倒是能屈能伸的，李臣心里好笑，脸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豆腐坊招工本来是订了流程的，得面试过了才能上岗，不过嫂子既然这么说，咱都是一家人，少不得要给你家大小子通融一下，但是明天的面试也得请他来走走过场，不然外人面前交代不过去呀。”

　　王家老大李臣见过，是个看上去挺老实的少年，其实豆腐坊里大部分都是体力活，面试也是按吃苦耐劳，身强力壮的标准来，因此李臣并不介意给王大嫂一个人情，况且他一个外人要想在上王庄立足，就不能跟村子里的人闹得太僵，况且王大嫂又是宝珠的本家，更是投鼠忌器，不能彻底得罪了她，让石氏和宝珠难做，所以不如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既让她在心里上怕他不敢得罪进尺，又给了她实惠的好处笼络着她让她为他所用。

　　果不其然，王大嫂听他如此说简直喜出望外：“那是应当的，应当的，咱自家人，怎么着也不能让大兄弟你在外人面前难做。”

　　王大嫂得了准信喜滋滋的走了，宝珠的气却没消，指着李臣撒气道：“你就是个烂好人，她那么说你，你还雇他儿子，以后就等着她蹬鼻子上脸吧。”

　　李臣被她刚才维护自己的母老虎样感动的浑身暖洋洋，此时见她生气便露出一个笑来：“我才不怕，以后有你给我打架撑腰，谁敢跟我蹬鼻子上脸。”

　　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正经，明明是道谢的话听起来却那么别扭，宝珠不知道怎么就脸红了一下，叉腰啐道：“你少臭美了，谁给你撑腰了。”

　　李臣现在是越看这个妹子越觉得她可爱，忍不住就逗她道：“好好好，你不给我撑腰，我不是还有姨娘嘛。”

　　“呸，说的就跟是你亲姨娘似的。”

　　“姨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刚还说我是您亲外甥呢，宝珠这就不认我了。”

　　。。。。。。

　　他俩人拌嘴，亲睦友爱处不下兄妹，石氏心里哪有不欢喜的，自少不了跟二人笑闹一会儿，又细细询问了李臣豆腐坊招工事宜，见他事事有成算，就也放心让他去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