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人生》司空冰刃

13、古人难为

　　林志清趁□□邦说话之前，先问道：“怎么了，你是嫌弃我这主子还是舍不得你现在的主子？”
　　耿昱欢微微弯腰毕恭毕敬地回答：“回林大人，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可能有资格挑主子，只有主子挑我们的份。只是我在府里待得久了，舍不得我在这里认识的众姐妹们。而且我现在换主子于理不合。”
　　□□邦忍不住插话道：“有什么不合的？”
　　这次不是耿昱欢回答，而是站在一旁的李管家，“大爷，这丫头签的是半年契约，不是卖身契，”李管家愁眉苦脸地道，“按道理讲咱们不能把她随意送人，而且不管哪一方毁约都要赔偿对方三个月的工钱的。”
　　耿昱欢低着头附和道：“就是这个不合。”
　　“那就给她三个月的工钱，咱们不缺——”□□邦正想说他不差那点钱，忽然想起这样的话耿昱欢就变成了自由身，他更没资格掌管她的去向了。
　　正沉默间，林志清打着哈哈圆场道：“韩兄不要太在意，你这丫环倒是挺重情重义的，还舍不得她府里的朋友，我也不忍心硬是拆散她们。而且你现在府里还缺个书僮，就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吧。”
　　□□邦笑得有些僵硬，但也正好顺着台阶下，“我这丫环不懂礼数，冒犯林兄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了。”
　　“哪里哪里。”林志清道，“那我们这就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一定一定，我送两位出门。”走前还狠狠地瞪了耿昱欢一眼。
　　林志清也瞟了她一下，眼中全是疑问，耿昱欢仓促之间也不好回答，只做做手势表示她是有苦衷的，林志清略点了下头，便和齐亮杰一起跟着□□邦走向府门。
　　□□邦送客回来，面色不善地对耿昱欢道：“你跟我到书房一趟。”
　　耿昱欢打个冷战，要不是知道书房里除了书画和文房四宝没有别的东西，她真以为□□邦要对她动用私刑了。
　　□□邦走到书案旁坐下，原本覆了一层薄霜般的表情渐渐缓和，只是略带薄怒地道：“要不是林大人不跟你计较，我这主子简直要被你弄得颜面扫地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大丈夫能伸能屈，更何况她一个小丫头，“是我没规矩，以后不敢乱插话了。”
　　□□邦见耿昱欢乖乖地低头认错，剩下的一点火气也消了，道：“罢了，你只签了半年契约？”
　　“是，我只是想凑回乡的盘缠。”耿昱欢道。
　　□□邦想了想，道：“我给你付一年的工钱，并且你回乡的盘缠另算，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大爷吩咐就好，做下人的自当乖乖照做。”耿昱欢答得乖巧。
　　“哼，你这丫头伶俐起来倒也不差。”□□邦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话。你只需要在林大人过来的时候好好跟他讲你什么家乡的事情，机灵点多讨讨他的欢心就好了。”
　　耿昱欢想不到是这么个差使，疑惑地问道：“就这样？”
　　“就是这样，其他的不必多问，”□□邦道，“先下去吧，你今天不用伺候着了。”
　　“是。”耿昱欢低头退下。
　　回到丫环们住的通铺房，耿昱欢还是没有想明白，□□邦给了好处，又那么正儿八经交待的事情，居然只是讨小梅欢心？做起来很容易，就算她把小梅打一顿也不影响她们的交情，小梅只会把她再打一顿而已，可是□□邦吩咐一个丫头讨同僚的欢心又有什么目的呢？想不通，只能等小梅下一次来了讨论讨论了。

　　又过了两天，正好无甚大事，散朝较早，林志清在散朝出宫的官员中找到□□邦，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韩兄今日可有事情要办，我去府上拜访是否方便？”
　　虽然根本没有过去多久时间，他这么急着去见一个丫环，即使打着同乡的幌子也确实有些奇怪，但他恨不得立刻把耿昱欢抓过来问个明白，等了这两天实在是让他坐卧难安，终于忍无可忍问了出来。
　　“只怕拜访是假，见你那同乡丫头是真。”□□邦笑道，“我也正好没事，这就走吧。”
　　林志清笑笑，也不否认。
　　到了韩府，一进门□□邦就问李管家：“耿昱欢那丫头呢？”
　　李管家有些为难地道：“今儿个一早她就说不舒服没起来，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邦一皱眉头，“竟然还没起来，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林志清一听那个好动的妖精竟然能在床上躺一天，大是担心，忙道：“请了大夫么，说没说是怎么回事？”
　　李管家道：“回林大人的话，她不让请，说躺两天就好。”
　　不等□□邦发作，李志清便怒道：“她说不请就不请，还反了她了？”
　　李管家吓了一跳，看着林大人温文尔雅，发起火来居然也很惊人，而最惊人的是他发火居然是为了别人府里的一个丫头。
　　□□邦也有些奇怪，道：“林兄不必动怒，我这就教训她去。”
　　林志清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耿昱欢那个上铺的大姐，他的反应很不正常，忙道：“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想不通都躺到床上的人怎么还不肯请大夫。怎么说都是同乡，要是方便的话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邦斜眼看看李管家，后者忙道：“当然可以，现在丫头们的房里就她一个人在那躺着，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她住的地方林大人可能待不惯，要不我去把她叫起来见您。”
　　林志清皱皱眉头，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道：“不必了，我也没那么尊贵。”
　　李管家讪讪地笑着，道：“那我带林大人过去看看。”
　　林志清点点头，对□□邦道：“我去看看我那同乡，韩兄没空就不用一起去了。”
　　□□邦道：“那林兄就先过去看看吧，我在书房等你好了。”
　　林志清心急如焚，也懒得计较□□邦一点也不关心下人的差劲行为，跟着李管家便来到耿昱欢居住的屋子。
　　韩府给下人们住的地方确实不能算好，几间低矮的石砌房屋蹲在角落里，像耿昱欢她们这样身份的丫环们是所有人睡在一间房里的通铺上，屋里光线昏暗，简陋得不能再简陋。除了一个长长的通铺就是几张破旧的桌椅。
　　林志清还没进去就心头一酸，连忙镇定心神，道：“李管家，你先去忙吧，我和她说说话再走。”
　　“是，林大人您有事只需大声召唤就好。”李管家行礼走了。
　　林志清一个箭步冲进屋子，就见通铺上面冷冷清清地躺着个瘦弱的身影，从他见到耿昱欢那天来看，她依旧是那么灵动活泼，怎么也没想到她就住在这种地方。
　　“欢欢，欢欢？”林志清坐在床沿俯身轻唤，“你怎么了？”
　　耿昱欢听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哪个丫头也没理会，没想到竟然是林志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刷得睁开眼睛倒把林志清吓了一跳。
　　“清清？”耿昱欢笑得灿烂，“你来看老乡啦？”
　　林志清怎么也想不到这丫头第一句竟然是这样，正想骂她干嘛没事干躺床上装病，却立刻发现虽然耿昱欢在笑，可是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无，全身也在微微发抖，也没空跟她拌嘴，只是担心道：“你怎么啦？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不叫个医生来看看？”
　　耿昱欢转头看看门口似乎没人，这才悄悄道：“我疯了叫医生，古代有女医生么？我这病才不好意思给个老头子看呢。”
　　“到底怎么了你！”林志清要不是看在耿昱欢脸上直冒冷汗，真想打她一顿。
　　“人家好事来了嘛。”耿昱欢又是扭捏又是委屈，道，“真要命，老娘以前从来不疼的，换个身体总算体会到什么叫痛经了。”
　　林志清一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毛病，略略放下心来，摸摸单薄的被褥，一点都不暖和，又有些担心地道：“这是什么破地方，你每次都这么疼？”
　　“什么啊，这是第一次啦。”耿昱欢唉唉叫着，“为什么小说里穿越后的女主角好像都碰不到这种事情的样子，从来也没见提。我好郁闷啊，本来我还庆幸到这个世界没这些烦人事呢，没想到根本是这个身体发育不良，这都十五岁多了才来第一次，真是害死人！我好怀念我们那个世界里有翅膀的天使们哦，在这里真是麻烦。你看看你男人的身体多方便啊，还要跟我争。还有还有，更过分的是这种东西都没来，我那个娘居然就让我嫁人，什么世道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志清皱眉道：“不管怎么样，这种烂地方你不能住了，跟我回家去。”
　　“别！我还有事要干呢。清清，这里已经不错啦，总比我睡柴房好多了。”耿昱欢连忙反对。
　　“什么柴房？”林志清简直头痛，“你看你一个人躺在这也没人照顾你，我怎么能放心！”
　　“有人照顾啦，”耿昱欢故作轻松地笑嘻嘻，“这个时间比较忙，所以没有人，但是其他的丫环们抽空都会来看看，连怎么打理都是她们教我的，你真不用担心的。”
　　林志清怒道：“怎么你小样的还嫌弃我照顾你不成？”
　　“不是的。”耿昱欢正色道，“这点苦我还能忍，关键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没有结果，所以我不能走。”
　　“究竟是怎么回事？”林志清道，“上次你也找借口要留下来，总不能真的是这里有什么好姐妹让你舍不得走吧？”
　　“说来话长了，你要是有时间我就跟你从头说吧。”
　　“那你就给我长话短说，”林志清起身道，“我先给你倒杯水，有热水么？”
　　“有的，刚才有人给我送来的，”耿昱欢爬起来指点着让林志清倒了了一杯水，捧着冒着热气的缺口杯子满足地叹了口气，靠在林志清身上，把自己从第一天到这个世界直到遇见林志清之前的事情捡重要的一一道来。
　　林志清听完忍不住满脸黑线，“你能确定你来了□□邦就会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可是我不来就什么都解决不了啊。”耿昱欢道。
　　“你——”本想说她舍近求远多此一举，忽然又想起这丫头虽然少根筋，但从认识她起就知道这个人一直无条件的替自己关心的朋友着想，又怎么会忍心去揭像哥哥般照顾她的人心口的伤疤，话到嘴边又改口，“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吧，你在这里耗着有用么？”
　　“大姐，离那厮远了更没用好不好。”耿昱欢懒洋洋地道。
　　“别说粗话，”林志清轻轻拍了她一下，道，“可是欢欢，你知不知道我会心疼你的？”
　　“我知道，对不起，我没办法。我真的过得挺好的，不是你想得那样，清清，你不用担心我的。”正愧疚间，耿昱欢又想起什么，道，“清清，□□邦让我讨好你耶！”
　　“啥？”完全不明白耿昱欢这天外一笔是什么意思，“你又发什么疯？”
　　耿昱欢把那晚□□邦和她的对话复述一遍，末尾加了一句：“你看，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林志清抚着下巴，思忖了下，道：“平时他好像比较喜欢和年轻的官员套来往，特别对我还有齐亮杰这两个同期的冠元套近乎，我觉得这个人急功近利，一般都不太理他。他应该是以为我对你有意思，想借此机会用你来拉拢我吧。”
　　“除了这点我想不出别的原因来，”林志清放下手对耿昱欢道，却又被吓了一跳，就见这丫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就差放光了，“干嘛？”
　　“清清，你长胡子！有胡茬子耶！”耿昱欢扑上去两手乱摸，“果然扎扎的，啊！还有喉结耶！”
　　林志清哭笑不得，躲开又怕耿昱欢落空，只好陪着她胡闹，“废话，你没见过男人啊，这是男人的身体嘛。”
　　耿昱欢摸够闹够了，揽着林志清的肩膀低头喘气，林志清拍拍她的肩，道：“看你这么精神，你不是肚子疼么？”
　　“本来很疼的，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我都忘了这档子事了。”耿昱欢仰起脸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小声道，“小梅，虽然这么说有些自私，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能在这个世界里看到你真的太好了。”
　　林志清鼻子一酸，轻轻抱住耿昱欢，道：“有什么自私的，我还要说呢，能见到你真好。”
　　耿昱欢微微笑着，道：“你过来不是我害的么？”
　　“白痴，”林志清道，“这是意外啦，真能算到你头上么？我说着玩的。”
　　远远的门外传来一个女孩细嫩的声音，“欢欢姐姐，你好些了么？”
　　耿昱欢连忙放开抱着林志清的手，咻地一下钻进被窝，眨眨眼道：“你看，有人来看我了吧。”
　　林志清一笑站起身来，道：“那你先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嘿，我一直都奇怪为什么穿越女主们没有生理期这一类的困扰，忍不住就自己写写，觉得无聊的看官对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