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锦绣霓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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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兰台埋头奋斗了半月，总算把那图样弄出了个章程，期间他去找过阿初几次，却吃了闭门羹，都是小聆施施然出来递给他张纸条，娟秀的小楷，不知是阿初的笔迹还是小聆的，上面写着“关键时期，谢绝打扰”。于是解兰台只能又恹恹地打道回府继续独自奋斗。
而这时，藏剑山庄来了一个非常突然却又意料之中的客人——唐小婉。
唐小婉倒不是孤身而来，与她同行的人据说是因为友人成亲为了观礼而来。
解兰台手握着唐小婉婚服的图案的设计草图，却不知阿初的意思是否要让当事人知晓，是以他决定再走一遭七秀坊，瞧一瞧她的关键时期过去了没有。
这一次，小聆没有将他挡在门外，但重要的是，阿初不在。
小聆对着他一通比划，解兰台同她大眼瞪小眼，小聆方才想起他看不懂，跺了脚白了他一眼，蹬蹬蹬回屋去拿纸笔。解兰台受了这无妄的白眼颇觉委屈。他看着纸上小聆稚嫩的笔迹，脑中浮现的念头却是，之前几番的纸条却是阿初亲笔——还好还好，她还没有不耐到打发他都不愿。
小聆告诉他，阿初去观礼了。她所做的每一件嫁衣，她都会认真的去观礼。
解兰台恍然，原来今日竟是那云姐姐和郁大哥的大喜之日。他问了地址，竟是在扬州。倒是不远。
在踏上扬州地界的时候，解兰台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他也想看看这陌生人的婚礼。许是在他心中并不相信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阿初嫁衣”罢。
解兰台粗粗的向街边小摊打听了一下具体位置，接过旁边摊子的人听到了倒也热情地招呼起来，他方才知道，这郁先生和云姑娘竟是城中小有名气的人。一个教书育人的渊博先生，一个救死扶伤的善心医女。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如今总算是修成正果了，也算是城中大伙津津乐道的事了。
地方也着实不算难找，因为熙熙攘攘的挤了许多看热闹的民众。解兰台悄悄挤在人群里朝里面望去，新人还未出现，而出现在喜堂中的人却让他吃了一惊。
高堂席上两人，一个满头银丝却不过三十上下的年轻道姑，另外一个，不是失踪了许久的云师兄？
云师兄此人，论起来并不是他的师兄，若是按照解兰台喊叶英大师兄的辈分，此人是叶英门下，却比他还要低上一辈，然而山庄中弟子都叫他云师兄，他便也“入乡随俗”跟着乱喊一气，左右他不是正经的藏剑弟子，也没有人会去真正计较他这称呼。
而宾客之中，他一眼就瞧见了与凤竹鸣坐在一处的阿初，同席的还有几个万花弟子并七秀弟子，除此之外纯阳弟子，天策弟子，五毒弟子，甚至与唐小婉同来的唐门弟子也在席间。最让他吃惊的是，大庄主与庄主夫人居然也在。谢兰台唇角一勾，这对夫妇看来来头不小。
随着一声“吉时到”，新人相携走入喜堂。男子年纪不及而立的样子，一身大红的喜袍，丰神俊朗，温文尔雅，脸上俱是深情的笑意看着身旁的新娘。那件嫁衣解兰台是见过的，只是如今穿在那个窈窕的身影上却是全然不同的感觉。那一身艳烈的大红衬着上面论剑台的雪如真的一般，他仿佛穿过的时间的桎梏，见到彼时一对男女于此处不经意地相识，却不知冥冥之中镌刻了彼此。
此时，喜官长长的一声“夫妻交拜”正唱完，解兰台望着喜堂中相对而拜的两个红色身影忽的就笑了。
这便是圆满罢。
如此……好。
这一刻，解兰台忽然很想知道，阿初，你见证了那么许多的圆满之后，心中又想着什么。
※ ※ ※ ※
解兰台最终是没有在这样圆满的日子去打扰阿初，而是会去找了叶凡，让他转告唐小婉，改日同他去见一见阿初。做了许久甩手掌柜的叶凡此刻方觉得异常憋屈，自己媳妇的嫁衣却只能叫别的男人陪着去做，这叫什么事？
若是解兰台知晓叶凡心中所想，定然要背过气去，你当小爷愿意做这苦力吗，能别说的本少跟你媳妇儿有奸情一样吗？
解兰台在书房打了个喷嚏。放下笔，抬头便瞅见放在案头的叶英手稿，不禁深深叹口气。不能全心全意的钻研，如何都是不尽兴的。然而他还要抵御这种诱惑，着实是痛苦。早知这样应该叫叶凡晚些日子再给他。不过想来，若是那样他定然会心心念着，吵着叶凡借给他吧。
不得不说，解小侯爷对自己还是有相当程度的自知之明的。
翌日，叶凡终究是厚着脸皮一起蹭上了船，左右他不进阿初的院子就是了。
这一回，解兰台不但没吃到闭门羹，反而是阿初亲自出来了。果不其然，阿初见到叶凡脸色一黑。叶凡尴尬一笑。
阿初阴着脸说了一句：“进来罢。”
叶凡心中侥幸窃喜，小心翼翼跟在三人身后，然而院门却在他将将进去之时“砰”的关上了，险些撞了他鼻梁。
叶凡大囧，世间唯娘子与小女子不可得罪也。
对于叶凡的待遇问题，唐小婉在听到那一声门响之后，眼皮一跳，面上表情先是错愕，然后是迷惑接着变成恼怒，待要抗议一番，却被解兰台一记眼刀镇压了下去，最终变成了一幅隐隐不得发的愤愤。不知为何，解兰台看得很爽。
唐小婉被小聆带去东面的屋子量尺寸，解兰台则跟着阿初进了绣室。一进去，他就看到桌子正中的夜明珠，放在一个铺着绣缎的支架上，柔和的光映着精致的绣纹，让人移不开眼。
解兰台莞尔，愉悦道：“改日再寻几个与你，这么一摆，比收在那不见天日的仓库得用多了。”
阿初并未应他，只眼中的欣然之意掩藏不住，而后有自觉有些厚颜，便略略低了头，并不言语。
解兰台比阿初高了许多，看不到他阴影中的表情，却也揣摩到了小姑娘必定是愿意的，猜想她约莫是害羞了。着崭新的发现让他有些愉快，无论再怎么古怪的性子，还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嘛。
不过解小侯爷接触过的女孩子实则还是很少的。
解兰台心中触动却并不像惹恼阿初，只是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我把草图带来了，姑娘过目一下如何？”
阿初点头默许，解兰台便变戏法般的取出一叠画。
解兰台的画风与凤竹鸣颇为不同，凤竹鸣的画更加细腻绮丽，解兰台的画风则写意的多。
阿初一张一张看下去，却始终一言不发。她的表情隐在额发的阴影中，不可明见，让解兰台无端生出一丝紧张与拘谨来。他人虽然坐得端正，眼神却开始在小小的绣室里飘荡。眼风扫过窗台边，一个绣着金色“囍”的大红色荷包。
有人会挂这样的荷包吗？太喜庆了吧。
“云姐姐成婚时给亲友派喜糖用的，喜糖还有，你要吃吗？”阿初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来，看到解兰台盯着那荷包，便说道。
包喜糖的？有些意思。
“费这许多心思，不过是一日。”解兰台微哂。
阿初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清甜软糯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指责意味：“但是对女孩子来说却是一生一次的事情，不能重来，不能复制，你们这些臭男人懂什么！”
解兰台饶有兴味的看着三分怒气三分敌意并四分向往的阿初，并没有意料到小姑娘反应竟这么大。也许正如她自己所说，成亲对一个姑娘的意义当真那般重要……心头意念一转，不由问道：“阿初姑娘呢，想要一个怎样的婚礼？又打算怎么做自己的嫁衣呢？”
阿初一怔，面色忽然有些发白，须臾才声音微颤地答：“我不会成亲的。”
这下是解兰台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阿初会是这样的反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为何？”
回答他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解兰台有些尴尬，轻咳一下，低声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方才的话你只当我什么都没……”
“我曾经有个未婚夫君。”
解兰台的话被突然出声的阿初打断，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在理解了她的话之后，解兰台陷入了更大的惊讶之中。
“未婚夫君？”
“嗯。”阿初的声音很平淡，解兰台甚至无从辨别她的悲喜，他隐隐觉得这是这个看上去单纯的姑娘心中的一块伤疤，他不应该再去揭开它，一方面却又控制不住的想知道这些事，他也说不清到底什么在驱使他，但是他确确实实听到自己声音晦涩不明地问：“后来呢？”
“出家了。”
“出家了？！”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告诉他这是个什么展开？
“他托人把当初双方长辈交换的信物给送了回来，我却不知道他在何处，想把我手里的还给他也是不能。”
解兰台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成亲，难道是想……等他还俗？”
阿初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种事无甚意思罢了。”
就在解兰台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的时候，阿初微低却很清楚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曾立誓，此生若是为自己做了嫁衣，那便必定是是最后一件了。”
至此，这个话题真正的偃旗息鼓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锦绣霓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