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9、初探病姐妹情深

　　“不是我胡思乱想，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这话也并非是乱七八糟，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我能感觉到这病是一日重似一日的了，万一我这病好不了了，你可记得我？”
　　新情气愤的站起身来，“你若再说这样没出息的话，我也不理你了，我也走了！”
　　“别……我这些日子寂寞死了，你若再走了，我就是没病死，也早郁闷死了。我只不过是见我一离开，家里就接连不断的发生这些大事，我很是心急，又拖累了你，心里很是不好受，一时急了才说出些胡话罢了。可是我一病家里就乱，可见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又来了！什么叫兆头？不过是你病的不是时候罢了，偏偏又赶上了过年前夕，怎么能不忙？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快快养好吧！大家都很惦记你，今天早上太太还问你来呢，还嘱咐我要多来看看你，你看有这么多人关心你，你却在这里自暴自弃，成什么事儿！”
　　琳儿一听太太也惦记着自己，感动异常，马上又回过神气来，使劲的点点头，说：“好的，你们放心好了，我一定尽快好起来！”
　　新情一听，这才放心，大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才对嘛！那你好好病，我先去了，有时间我再过来陪你！”
　　琳儿点了点头，正在这时蓝田过来说：“情儿姐姐，三少爷回来了，要您马上过去呢！”
　　新情听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哎！真是没办法！回来不是有香艿伺候么？为什么还要来叫我？”
　　“情姐姐，你不要担心我，还是快点回去照顾三少爷吧。”琳儿催促道。
　　“嗯，好在我也是要回去的了，那……琳儿你就好好养着吧，我先回去了。”
　　琳儿点点头，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离开了。
　　伊凡回来以后，先去给老太爷和太太请了安以后，又见了几位叔叔婶婶，便来到书房里，由于今儿起晚了，一大清早又惶惶的闹了一阵，现在竟有些困了。回来见新情不在，问明了马上叫人去把她找回来，而自己，则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起昨儿晚上发生的事来。玉君那些话一字一字的回放在他的脑海里。
　　他突然感到羞愧，那张少女的脸又在他眼前浮现出来了。这样美丽的脸上总带有一丝忧郁，总是顺受的、毫不抱怨的表情，即使是笑，也只是淡淡的，那双本来很明亮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也不怎么亮了，好象总是在噙着泪水，他突然被这种表情所感动，想到昨日里刚回到家时，她那稍带怒气的脸，竟有些高兴，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她今天居然怒了……假若她是一个大小姐呢？那我们之间不是很合适吗？”这时她又哑然失笑了：“不会有的事！这样的事情做不到！”但转念又一想：“假使真有这样的事儿呢？……”
　　可是一转念，他的勇气又马上消失了。“算了，真是梦想，真是梦想……”突然他又用很慷慨激昂的语气叫出一句：“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恰在这时蓝田伴着新情进来了。
　　“你叫我吗，三少爷？”新情进来便问。
　　伊凡问声坐了起来，一见到她格外兴奋，连说：“是的是的。”随后又把蓝田支开，要她去泡茶，自己则起身来问：“情儿，你好了么？”
　　伊凡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新情一听便知道是为昨天的事儿了，可是为了让他安心，自己故意装作一点也听不懂的样子，问：“什么？你在说什么？”
　　伊凡惊道：“怎么？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么？”
　　新情也故作一脸的吃惊样子，不解的问：“你在说什么啊？”
　　伊凡心念：“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的了，算了，记不得的也好，免得她知道以后更添烦恼。”于是一改刚才的口吻，说：“没什么，只是回来不见你，有些担心。”
　　新情一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平日里我又不在这边，您不是照样见不到我么？我也没见您怎么担心！”
　　“我……”伊凡还要说，偏偏这时蓝田端茶进来，“三少爷，刚才霜花来见，说是午饭准备好了，要您过去吃呢！”说着把茶递给他。伊凡道了一声“知道了”，喝了一口茶，问新情：“你是回太太那边去吃，还是同他们在这边吃？”
　　“我在这边吧，免得饭后在跑来跑去的，您帮我带话给太太，说我伺候您下午上了课再过去。”
　　“那好吧！我去了！”伊凡边说边披大衣，随后便离开了。
　　伊凡来到周氏处，见太太和伊妹早已等候多时了，一见他来，伊妹直念佛：“哦，我的老天爷啊，你要是不想吃可以过来说一声嘛！何必要我们等这么长时间啊！”
　　“小姑姑你不要一回来就欺负我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吃饭了？”
　　周氏一皱眉，“好了，你看你们两个，就是不能见面，只要一见面，不是你争就是我吵的，真是一对冤家！”
　　两人一听，这才乖乖的坐到座位上，周氏问道：“今儿中午怎么想起来回家吃饭了？”
　　“没什么啊，想回来就回来了！”伊凡夹了一口菜，说道。
　　伊妹一听笑了，“呦，这话说的潇洒！想回来就回来！”
　　“小姑姑，你就不要再笑我了好不好？”伊凡央道。
　　“哎？我可没笑你呦，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伊妹故作一本正经的说。
　　“太太，我可求您了，赶明儿告诉老太爷，还是叫小姑姑回去吃的好，不然我是最大的受害者！”伊凡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惹的两人都笑了。
　　“你敢！”伊妹一听这话急了，“你若是敢说我决不饶你！我好不容易才从书房里逃了出来，不用见娘阴冷的脸了，尤其是见不到父亲了，难得一会儿清闲，你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若是这样，那你以后再有什么难事，也休想要我来帮忙！”
　　一句话说的伊凡瞠目结舌，只有大瞪眼睛的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九妹，你就不要同他闹了，怕是昨日里玩的太晚了，我看他没精神的很，要他快些吃了回去睡会儿吧！”周氏笑着向伊妹说道。
　　伊妹见他今日果不如往日那样活蹦乱跳的，也觉得很无聊，于是不再理他了。三个人只顾闷头吃饭，偌大的饭厅里不闻一点声音。突然伊凡问道：“琳儿到底是得的什么病？为什么说病就病了，一病又这样严重，我可好几日都没见到她了！”
　　“你既这样关心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问我们，我们怎么会知道？你自己的丫头自己不操心，难道这种事也交于我们不成？”周氏道。
　　“我是想去看了，可我哪里有时间？”伊凡辩解道。
　　“哦，你们都是忙的，你们都没时间！”周氏一笑说道。
　　“有什么不对么太太？”伊凡见她说的奇怪，赶忙问道。
　　“还不都是因为情儿，这丫头真是太不会做人了，知道琳儿病了还不快去看看，只顾同自己的几个旧姐妹玩，竟连来这边的时间也误了，我问她可曾去见过琳儿，她倒不答言，可不是没去过么，这会子也不知是去了没有。哎，这丫头真让人担心啊！一点心计也没有，竟连这点人情世故也不知，就算两个人感情不好，也总该是去看看的，今天若不是我提醒她，怕她是不知道去的，叫琳儿心里不知怎么想她呢！这要是到了外面，可不尽是吃亏么？”
　　伊凡听的羞愧万分，他知道太太对新情的误解全是因他而起，他心里早已为昨日玉君的辱骂感到羞愧了，更添今日之辞，心里更为难过了，除了为她辩解几句再无他法。
　　“去了去了，她去过了。我今回来以后，见她不在，问丫头们才知道，她是去看琳儿了。”
　　周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好的。慧呀，你有时间也去看看她的好，尽管是个丫头，可也别让人说我们是个无情的人才是。”
　　“噢，我明白了。那……你们慢慢吃吧，我吃好了。我这就去看看琳儿，然后便去上课了。”伊凡说着站起身来，旁边早有丫头递过湿毛巾来擦手用，伊凡胡乱抹了两下，便离开了。刚出门没多远，又回来了。众人一见，吃了一惊，伊妹问：“咦？慧，你不是去看琳儿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伊凡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本来是要去的，可走到半路上，我忽然想起来，我该去哪里看她啊。”
　　众人闻此言，都忍不住笑了，周氏道：“你可倒好，叫你去看人，你连去哪里都不知道！”
　　“我……”伊凡大窘，哑口无言。
　　“杏儿，你带三少爷过去！”周氏转向杏儿，这样吩咐道。
　　杏儿应道，走到伊凡身边说：“三少爷，您随我来吧！”伊凡这才回过神来，逃也似的跟她出去了，身后还响起她们近乎嘲笑的声音。
　　两个人出了屋，伊凡满肚子的委屈，不住的埋怨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这也值得她们笑的成了那个样子？”
　　杏儿也为他打抱不平，“三少爷怨的是，本来嘛，您是主子，丫头们那肮脏的地方您又从未去去过，怎么就知道了？您别看九小姐笑的那样厉害，没准儿，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呢！”
　　杏儿本是说的真心话，可伊凡听的却极为不舒服，尤其是她那句“丫头们那肮脏的地方”，他错以为是杏儿在埋怨他了，连连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话一出口，杏儿却不解是为什么了，反问道：“什么‘意思’？哪个‘意思’？”
　　“我……”伊凡见她不解，也就懒得再同她解释了，稍显不耐烦的说：“没……没什么，我们还是快走吧！”
　　说话间两人来到柳园，当他看到园里破落的景状时，大为心痛，感叹道：“多美的景致啊，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哎——”
　　“主子叹什么气啊，这是冬天，柳树当然都落了叶了，这也是自然规律，您难道还想改改它不成？”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伊凡苦笑道，“柳园？这个名字很特别，园子里也劲是柳树，到底是因园种柳呢？还是因柳名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