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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寄相思寒冬折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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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首伤别之作,晚秋的一个傍晚,在骤雨初歇的长亭,两个人在长安门外的帐中饮酒,由于是别宴而毫无心绪,正留恋处,船主却催着快走,两个人拉着手泪眼相对,竟无语凝噎,想前途,楚天烟波浩瀚,去去就是一千里,茫茫天一隅,悲秋何可忍受?自古多情者都感伤别离,更何况在这冷落的清秋时节,伤别伤秋竟在一处!今朝一醉,却到哪里去醒?杨柳岸晓风残月,醒时便会看见,杨柳低扶着留恋的情意,清秋的晨风和苍白的残月,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感受?想以后离别的愁绪,总会是良辰好景虚设,风情再多,也无从倾诉了……”新情说完,鼻子一酸,眼角又滑下一颗泪珠来。
周氏大为感动,低声问:“情儿?你怎么了?”
新情恍惚如梦初醒,“太太,没、没什么……”她赶紧擦干眼泪,解释说:“这首词真是太感人了!”
周氏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即说什么,只是呆呆得看着她,新情奇怪的问:“太太,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
周氏慢慢的拉起她的手,轻声的,但是很严肃的问:“情儿,你同我讲实话,这到底是不是这首词的本意,你是在同我讲词呢,还是在讲你的心情?我不相信,如果没有这样的心,说不出这样的话!”
新情听罢大惊失色,猛地抽出手来,从周氏的身边站起来躲了好远,镇定了一下问:“太太,您这是什么话?是您要我讲这首词的,为什么现在又……”
周氏也站了起来,无奈的说:“你的文采太好了,不解释我还到懂些,你这样一说,我反而倒不明白了,这首词到底写了些什么?”
新情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双手紧紧地掩住嘴,尽力使自己不哭出声来。周氏在一边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看到她这样为难的样子,心又软了,她一直在想找一个台阶给她下,两个人这样站了许久,周氏也并没有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你看看我们在这里是在做些什么?在有两三天便该过年了,尽说这些伤感的话!”
“是!太太,都是情儿的错,我不给找这些词来给太太读的。”新情紧随她的话回道,这样的处境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可她又不能像在三少爷面前那样一跑了之,再难堪,她也得忍着。
周氏没有说什么,也念出一首诗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我倒是觉得,读这些诗倒是轻松了许多,这也本不该怪你的,是我要你读的,快过年了,别老那么忧郁。”
新情感动得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十点的钟声敲响了,周氏看看表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周氏说罢起身回房去了。新情呆呆的站在客房里,环顾了一下四周,叹了口气,也走回了屋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耳畔反复的响起周氏的问话,“……这到底是不是这首词的本意,你是在同我讲词呢,还是在讲你的心情?我不相信,如果没有这样的心,说不出这样的话!……你的文采太好了,不解释我还到懂些,你这样一说,我反而倒不明白了,这首词到底写了些什么?……”她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觉得委屈,最后竟失声痛哭起来……
周氏静静的躺在隔壁,隐隐约约的听到她的哭声,心下更加烦躁了,皱了皱眉头,满是忧愁的长吁一口气……
次日清晨新情早早的就来到梅林,这时的梅花开的正盛,树上一片白,树下也是一片白,她踏着散落在雪地上的花瓣,在梅林里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伊凡气愤地来到伊秋的书房,嘴里还不断的嚷道:“家!这就是所谓的甜蜜的家!一点儿自由也没有……”
伊秋正在书房里看书,见他这个样子,放下手中的书关切的问:“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伊凡瞪了他一眼,并不说什么。伊秋见到他这个样子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伊凡见到他还在笑,更加愤怒了,从他手中把书抢了过来,恨恨的说:“你还有心情笑?你天天往姑母家跑,不必理会家里的是非,还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你自然是事事如意的了,不过你看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像我这样!”
“我笑我的,干你什么事儿?”伊秋从他手中抢过书来,依旧笑着说,“难不成你还禁止我笑?不过你别以为我对家里的事儿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不说罢了!你现在的处境,要我说是自找倒霉,你也真够傻的,竟敢在爷爷的眼皮底下实行你的人道主义!”
“那有什么?难道讲仁义还要偷偷摸摸的么?我难道还会怕他么?”
“不怕?”伊秋冷笑了一声,“不怕他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你还问我干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伊凡有些怀疑他的心思。
伊秋见他这样问愣住了,“怎么?难道不是因为爷爷把你囚禁起来的事儿吗?”
伊凡见他这样说,坐在沙发上说:“那你也知道我们学生被兵匪打的事儿了?”
伊秋连头也不抬一下,淡淡的答了一句,“是啊,知道了。”
伊凡气的“噌”一下子站了起来,恨恨的说:“你就只管去想你的芹妹妹好了,我走!我现在就走!就算我白来了!!”他说着果真气呼呼的甩门而去。留伊秋一个人在屋里,他坐在书桌前还莫名其妙的说:“怎么了?一大清早的这是……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
伊凡从伊秋的书房里出来,径自来到梅林,满肚子的心事儿。现在我们是怎么了?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说有笑,有什么困难大家也会一块儿去面对,可是现在呢,大哥结了婚了,非但不开心,还一肚子的烦恼,二哥也有了心上人,心也渐渐的不在家里呆着了,连外面的世界也顾不得了,我们的心就这样越分越远了么?难道十九年的兄弟情竟还顶不过一个爱人么?他这样胡思乱想着,竟不知不觉地走出去了好远,忽闻一阵声音传了过来。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再给太太折几枝梅花!”这是新情的声音,他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欣喜若狂,刚才的烦恼一下子就不见了。
“好!我就先回去!我们四太太话多,一会儿见不到我他就要谩骂半天呢!”这是四太太身边的侍女子叶的声音。伊凡躲在梅林繁密处,看着她渐渐的远去了,才悄悄的走到新情的背后,看到她正在折一枝梅花,忽然张开双臂,从身后抱住她,转了三圈,才把她放下来,新情一见是他,先是脸涨得通红,随后又嗔怪道:“少爷!小心点儿!被别人看到多不好?”
伊凡烦恼的说:“这有什么不好的?这可是在我的家啊!难道在我自己的家里我还要有所顾及不成?”
新情见他今日有些奇怪,关切的问:“怎么了?有人惹你生气了吗?您这是又在哪里惹了一肚子的气,跑到这里来发泄了?”
伊凡吃了一惊,看了她一眼,又笑笑说:“在这么大个家里,也只有你一个懂我的心思了!”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新情紧张的问。
伊凡看她的样子,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已经担心成这个样子了,若是说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他为她的关心感到激动,也只有在她这里,他才能感到一丝家的温暖,家人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他不明白,有着血缘的关系的一家人,竟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自己。他想不出来,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血缘更亲的了,可是现实却是……他想不明白,陷入了沉思。
新情看他发呆的样子,有些吓人,还以为他生病了,走过去拉拉他的衣角说:“到底是怎么了?”
伊凡回过神来,看了看她,那清澈的眸子让他太感动了,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她了,长吁一口气,轻松的转开了话题,“你在这里做什么?”
新情见他的神态大变,并且对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心一下子就冷了,“难道我在他的心里,还算不上一个知己么?”她这样想着,心里泛起一丝苦苦的滋味,可又不忍心叫他看见,怕惹他担心,也长吁了一口气,笑了笑调皮的反问:“难道难看不到吗?”
“折梅花啊!你还真以为我是傻子啊!”伊凡暂把烦恼抛在了脑后,笑着说。
“知道了还问?你这人可真无聊!”新情说着向梅林深处走去。
“谁叫你折的?”伊凡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笑着问:“为什么大清早的跑到这里来?多冷!”
“冷?您也知道啊!做丫头的再冷也得来啊!反正又不是你要折的,你担什么心啊!”
“小丫头嘴是越来越刁了!”说着就去扯她的辫子。
新情没有防备,只好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闹了!快放手!”
“那你倒是说不说?”伊凡的手松了些,但依旧不肯放。
“你这样抓着我,叫我怎么说?”
伊凡笑了笑,这才把手放开,走到她面前命令般的说:“说!”
“你这样欺负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新情故意和他开玩笑。
伊凡一听,觉得她今天有些特别,为什么见到自己有这么多的话可说,平日里都是躲着自己,就是自己拉住她同她讲话,她也是不容自己讲完就跑开了,看来她今天的心情不错,伊凡就更开心了,可还是故意装作气愤的样子,扬手又要去抓她的辫子,并威吓道:“好你个小丫头,竟敢耍我!看我不……”
可没成想她早已有了准备,一低腰,伊凡扑了个空,新情“咯咯”的笑着跑到远处去了。
伊凡笑着在后面追,还不断的嚷:“好了,我再不闹了!我们说正经的好不好?”
新情跑到一棵高大的梅树下停住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笑看伊凡狼狈的跑过来,伊凡跑到她身边停住了,也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你让我想起了小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调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