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143、苦中苦苦炼真情

　　伊凡有气无力的说：“情儿，你还记得你在火车上问过我的一句话吗？你说我不知道我们这样做对不对，其实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即便是现在，我也是不知道的，如果是对的，我想我们应该坚持下去，如果不对，那我们也没有后路可以退了，我们只有更加坚强的走下去，我不敢想象前面的路是怎么样的，我也没有力气去想了，只能趁着现在，好好珍惜这段时光，或许是我当时想得太天真了，以为我们走出来过两个人的生活，便是幸福的，却不知道人生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摆脱愁苦与烦恼的，即便是走了旧的，还是会来新的，我们离开梧楸，是一定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代价会这么沉重，以至于把我们两个都弄的遍体鳞伤……”
　　新情听着，声泪俱下，“或许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报应吧，你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又那么优秀的人，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丫头，不！我连丫头都不如，你是那么的纯洁，而我是那么的肮脏，我们两个根本就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便是勉强这样做了，你看，上天果然来了报应了……”
　　“你在说些什么呀情儿，”伊凡对她这种悲观的心情感到愤怒，“什么上天？什么报应？我是从来不信这些的，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你怎么也可以信这些骗人的鬼话呢？你不是经常说我就是你的天吗？那这报应从何来？你是在暗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我没有这样说，我什么也没有说！”新情看到他这样误解自己，情绪更加激动了，大声地嚷。
　　“好了好了，你是没有这样说，我也是不该这样说的，我们就当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今后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伊凡哀求道。
　　“重新开始？什么叫做重新开始？怎样从新开始？难道我们还要回到从前的那个样子么？这简直是笑话！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
　　“情儿！我不许你这样悲观！这完全不像平日的你，你是一个那么坚强，那么善解人意的女孩，怎么现在变得这样悲观了呢？你这么不了解我的心，我对你丝毫没有改变，你永远是我心中最美好的、最纯洁的女孩……”
　　新情大为感动，情绪也有所缓和，伊凡见到她终于安静下来了，又温柔的说：“好了，外面风大，小心吹伤了身子，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去谈好么？”
　　“我想，已经没有什么好谈得了，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新情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那我陪你，我也不回去了，陪你走一天一夜，就算走破这双鞋我都不会在乎的。”
　　一句话把新情逗笑了，伊凡看到她终于笑了，也大松了一口气，几天不见她的笑容了，刚才还是雷雨交加，现在却是晴空万里，真是不容易……
　　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的走着，顺着大道悠悠的前行，东方天空已出现了鱼肚白，淡淡的光辉映在两个人的身上……

　　清苑市外语专门学院里，人声嘈杂，正好是课间休息的十分钟，老师来到教室里递给金雨一封特快信，金雨正同一个同学聊天，听说有自己的信时还满心疑惑，“是谁会写这样的信给自己呢？”当他接过来一看是从上海来的，他马上就明白了，待老师走后，同学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金雨，是谁会写这么急的信给你呀？还是特快的呢。”
　　“就是啊，我听别人说这种信是很贵的呢。”
　　“该不会是你的那个她来的信吧？”
　　一句话引来满屋的笑声，“就是！也只有这种事情才会这样急……”
　　面对同学们越来越过分的玩笑，金雨再也忍不住了，“你们不明白就不要瞎猜！这种事情也是可以胡乱猜的么？”
　　“若不是的话，那就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呀。”
　　“就是！你用事实证明你自己的话，那我们这种玩笑也就不攻自破喽……”
　　“看就看，有什么大不了的。”金雨说着把手中的信连在了空中，语气也是理直气壮的，“你们可看好了！这可是我们的老同学伊凡从上海写来的信！怎么样，信了吧？”
　　刚才开玩笑的那几个同学，有的眨眨眼，不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有的则努努嘴，表示不满。
　　“真的是伊凡写来的信呀！”羡慕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是，为什么他都不给我们来信，偏偏只写给你一个人呢？”
　　正当大家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的时候，铃声响起了，他们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耳畔又响起了中国老师那既蹩脚又Chinese English。
　　终于熬到了放学，金雨夹上书就往家里跑，他急切地想看到伊凡的来信，正当他想着这一切的时候，忽然背后有人叫他，他回身一看，竟是伊秋！若是以往，他一定会很高兴遇到他的，可是今天，他的心里急切的盼望早一刻到家，做在书房里细细的品味慧的来信，同时他又害怕伊秋会看到这封信，若是他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有什么心事，有什么苦水都向我这一个所谓的外人来讲，却瞒着他，他会怎样想呢？金雨正出神，伊秋早已走到他的身边了，“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走的这样急？”
　　“没……没什么呀，一个人哪里来的闲情慢慢的散步？”话语间有一丝的慌乱。
　　“我看你的脸色不好，病了么？”伊秋看他脸色苍白，关切的问。
　　“没、没什么。我很好，多谢二哥关心。”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暗自着急。
　　“放学时我就看见你往书里夹了一封信，是谁写的，难道对我还隐瞒么？”伊秋又问。
　　金雨大惊，他不知道原来这一切他早就看到了。
　　“是……是一个朋友写来的，没什么……”金雨慌乱的敷衍着。
　　“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看你的脸色都白了。”
　　“是吗？”金雨情不自禁的摸摸自己的脸，尔后又故作镇定，同时他还不忘了同他开玩笑，“别人若不了解我倒也罢了，开这种玩笑我倒不觉得什么，若是二哥还拿这个当我的乐子，我可真的要生气了，难道二哥还不了解我么？”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在想，哪怕真的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告诉你我也无妨，可是这件事却是独独要隐瞒您的，真是对不起了……
　　伊秋笑笑说：“我并不是在开你的玩笑，我只是关心你。”
　　金雨听罢沉默不言，他的心里只想着那封信的事，他怕再同他聊下去他会忍不住把这一切告诉他，他那么真诚的对自己，那么关心自己，而自己却……
　　“对了，前几日我听人家说你今年就要参加结业考试了，是真的么？”
　　金雨点点头，伊秋惊叹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后生可畏了，虽然我只长你一岁，却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两个今年要一同上考场，你真的是让我又羡慕又嫉妒啊，看来我早来世上一年是虚度了。”
　　“二哥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路要走，就像大哥，他站在长房长孙的地位，注定是要放弃自己的理想而担负起家中的一切的。像慧年纪轻轻的出去闯荡，也注定了他要过半工半读的生活，我的家庭是比较开明的，只有父亲和姑姑两个人，他们又不怎样约束我，而我除了学习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不想你们大户人家那样叔婶姑姨、兄弟姊妹的那样多，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应酬了，倒可以余出许多时间来读书了。”
　　伊秋听着他的话，感想颇多，接过他的话说：“是啊，而我既不是长房长孙，又不是勇敢刚烈的人，家中上上下下人口又很多，事情、烦恼自然也是多的，我就注定该做一个平庸的人，按照先人们设计好的路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金雨淡淡的说，他试图安慰他。
　　“我这才叫正常人的生活，只可惜少了你们那样的轰轰烈烈了。”
　　已经到了分手的路上，伊秋邀请他去梧楸吃饭，“金雨，到我家去吧，反正你们家中午也是没有人的，难道你还值得再另起一次炉灶么？”
　　金雨本想答应的，可是又想着早些时候回家去读信，便婉言谢绝了，“二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若日后有空，即便是不来请我，我也是会去的。”
　　“你就不必再伪装了，我知道你是急着回家读信的，我也不勉强你了，日后想来时还是可以来的，不要因为三弟不在梧楸大家就彼此疏远了。”
　　“是的，那就，先这样了，我要回家了。二哥，bye—bye— ”
　　“bye—bye— ”两个人到了别，各自回家去了。

　　伊秋刚刚回到家中，椅子还未坐热，周氏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嘴里还不住的长吁短叹，伊秋见状，其声迎了她几步，关切的问：“母亲这是怎么了？何以累成这个样子？”
　　“你们都是不着家的人，哪里懂得家里这些琐碎的小事？你三叔和三婶不知道是怎么搞得，最近总是吵个不停，弘儿又忙着公司里的事，那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全落到我的身上？一大清早便把我叫去了，我嘴皮子说破才劝他们两个人和了好，哎，这个家不好当！难怪弘儿整日里想着要如何逃脱，老太爷天天也是愁眉苦脸的，你母亲我虽说手无任何权力，可是作为长房，这些事能不管么？”
　　“对这些打理家的人来说，这的确是件苦事，可是不同样有人想争着干这件差事么？”伊秋淡淡的说，在梧楸待久了的人该明白他指的是谁。
　　“那是因为有些人从来没有干过，等他干过了就知道这其中的苦头了。”
　　“也不全是这样。至少他们可以趁着职务之便做些有利于个人的事！”
　　“不许瞎说！”周氏责怪道，虽然从心底来讲，他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府上人多口杂，传出去可不是好惹的，好在当时屋子里只有杏儿一个人，她还是放心的，但她面对这样的情况却又是不能不管的。
　　“既是这样，既褒不得也贬不得，那我以后不开口讲话就是了，母亲倒也可以学学七姑姑了。”
　　“学她？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人么？”周氏气愤地反问他。
　　伊秋欲反驳，丫头上来叫两人去吃饭，伊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撇开周氏独自先去了餐厅，周氏还是忍不住朝杏儿叨叨了几句，“你看看，无端无故的回来便向我发火，难道我管这事还管错了不成？”
　　“太太，我看二少爷是心疼您，你老这么费心也伤自己的身子不是？”杏儿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