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101、霸老爷强求美妾

　　晚上的月光皎洁而冷酷，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伊凡屋里的窗子却大敞着，月光凄凉的照了进来，伊凡似睡非睡的样子，白天的一切热情也被月亮冷静了下来，他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什么也不想……
　　周氏悄悄的走了进来，揭开纱帐，帮他把被子盖好，轻声地问：“慧，你睡了么？”
　　伊凡听后起身，问：“什么事儿呀，太太，这样晚了……”
　　周氏赶紧扶他躺下，说：“你不用起来，我只是来看看你。”
　　伊凡还是坚持坐了起来，笑道：“我很好啊太太，您今天是怎么了？”
　　周氏看着他，显出一丝为难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开口，伊凡有些急了，问：“到底是什么事儿呀，太太？”
　　“我是来问你一件事儿的，你听后也不必太激动，对我你大可不必隐瞒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至少也是你的亲姨母呀，当年姐姐去世的时候我也是跪在她面前答应她要好好的照顾你们的，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我也宽心了些，我知道你是不大喜欢老太爷的，所以我也很少同他接近……”
　　周氏一句一句的说着，伊凡听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些什么，便更急了，“太太您有什么事尽管问好了，我不会往歪出想的，您又何必绕这样一个大圈子呢？”
　　周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含笑说：“是啊，我嘴太笨了，总是表达不好自己的意思……”
　　伊凡听她这样说，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些过火了，便低下头静静的听着，周氏说：“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好了，总之我是要你明白一点，我是真的爱你们，关心你们的，我同你们说了些什么我是不会去向老太爷说的，这点你们也是明白的，不然你们也不会有什么事儿都要我帮忙的，我想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和情儿走的很近？”
　　伊凡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她，看到周氏的脸上丝毫没有责怪或是不满的表情，只听她含笑说道：“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了，难怪近些日子以来情儿的行动总是怪怪的，元宵节那天玉珺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是不相信的，你是个人道主义者，和丫头奴仆们打成一片是很自然的，可是千万别越了界限，不要坏了家规，否则老太爷知道了可不得了，明白么？”
　　伊凡似听非听的样子，呆呆得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周氏拍拍他的肩膀说：“睡吧，我走了。”周氏起身，替他掩好纱帐，轻轻的走了出去。他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深深的埋到了被子里。
　　这天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李菀来到柳芮蕊的房间，见她正倚在床前，望着外面出神，就走过去轻声地说：“这可是春天的第一场雨，真是很难得的。”
　　柳芮蕊从回忆回到现实中来，回头一看是她，惊的站起身来，“大表嫂，这样的天气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儿你叫丫头们过来叫我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过来”这样说着扶李菀坐下，并叫下人去泡茶，李菀拉着她的手含笑说：“我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几位太太又在打牌了，我闲着无聊就过来看看，看你的眼睛红红的，又伤心了么？”
　　柳芮蕊勉强笑道：“没什么。”说着还用衣袖去拭泪。
　　“你一定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儿，为什么不肯对我讲呢？你难道还要把我当个外人么？”李菀真诚的说，并扶她坐下。
　　“真的没有什么，只是刚才作了一个噩梦，在梦里哭醒了。”
　　李菀摇了摇头，“你不必瞒我了虽然从未有人向我提起过这件事儿，但是我还是明白的，你们两个当初的感情一定很好，弘当初真的不该娶我，我们两个，还有弘，我们三个人都错了，都现在这种难堪的境地里而不能自拔，有时我也想着要走开，让你们两个过幸福的日子……”
　　柳芮蕊听后十分惊讶，慌忙打断她说：“大表嫂，你真的误会了，其实我又何必要隐瞒你呢？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吧，我跟他今生是没有这种缘分的，你走开又有什么用？我今生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我早就知道我是不该再回到这里来的，这里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个伤心地？我自知我的出现，打搅了你们平静的生活，所以我觉得此刻我坐在这里都无地自容，我都不知道要把我自己放到哪里才是对的，大表嫂，我想这个你是该原谅我的，我除了来姨母家，真的是别无去处了，怪只怪我的命不好，可是你和大表哥还是要幸福的生活下去呀，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出现而变得痛苦，那样的话只能增加我的罪恶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你从今以后在不同他见面！”柳芮蕊说着，泪也无声的落了下来。
　　李菀吃惊的看着她，被她的真心和善良所打动了，她被深深的震动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听她继续说下去，“然而近来我的眼泪是又少了很多的，也许是我的眼泪就快要流干了吧，‘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我若是不哭竭我的泪水，我的心又往哪里安放呢？虽然近来泪是少了，可是心却常常的痛，好像泪水都留到心里去了，我已经在心里发誓无数次，再也不要与他相见了，然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把我推向他的面前，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把我从他的身边推开，我明明知道是早已没有希望的了，可是我却又总在期待着什么，希望你不要责备我，不要把我当成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我并不是有意要来破坏你们的，我现在已经决定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也在不会打扰你们了。”她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把头俯在李菀的肩上，默默地流泪。
　　李菀完全被她的真诚打动了，同时也为他的不幸而心痛，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说：“你哪里想得到我们的日子是怎样过的？没有人肯听我讲，我也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你知道么，他从新婚之夜起，就从来没有进过新房，即便是在新婚之夜，他也是待了片刻就离开了……”这是柳芮蕊万万想不到的，她惊慌的说：“大表嫂，你们吵架了么？是因为我么？”李菀凄苦一笑，摇摇头说：“没有人知道的，我也只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我来梧楸也近半年了，从来都不知道他是睡在哪里的，我们也只有在春节和元宵节两天在一起呆过一段时间，平日里我们几乎没有见过面的，开始我只是以为他的工作忙，后来我才渐渐的明白，她是故意躲着我的，现在听你这样一说我完全明白了……”
　　“不！”柳芮蕊惊慌的站起来里说，“大表嫂你不要这样想，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李菀凄然一笑，苦涩的说：“万事都是有它自己的原因的，这个我知道，你不必为我把你和他联系到一起而内疚，我也不觉得痛苦，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改变不了，我更改变不了。看到你们两个，我更加同情你了，更加了解弘，也更加爱他了，尽管他的真爱不是我，可是我知道我嫁了一个很好的人，他对感情的执著让我感动……”李菀说着说着，泪水也禁不住流了下来。
　　“大表嫂，我真不该……”柳芮蕊抬起泪眼望着她，李菀强颜欢笑止住她说：“你不必多说了，这一切我都是了解的，这不是你的错，更不能怪弘，她也是身不由己，我恨我自己没有能力，不然我可以成全你们，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我也只是他们摆弄得一个玩偶，我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其实我也是无辜的，我并不想横刀夺爱，我不是一个坏女孩，可是家父的安排我有没有反抗的力量……”
　　“大表嫂，你不要再说了……”柳芮蕊哭着打断她，“我全明白，我全明白……”
　　伊秋匆匆的从外面跑了回来，看到伊凡在书房里兴奋的说：“三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日学校就要开课了！”
　　伊凡惊喜地说：“真的？哪个说的？”
　　“外面早都传遍了，而且教育局也早已贴了告示，本来我以为经过这场战争学校会停课一些时间的，没成想这样快就要开学了。”
　　“你可别忘了，我们学校可是和洋人们有些关系的，说话办事自然和政府都方便些的！”伊凡虽然高兴，可是语气中带有丝丝不满。
　　“是呀！这就是作为外专学生的悲哀，假期放的最少，开课还又是最早的！”伊秋也恨恨的说，不过这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现在是有喜又悲，喜的是终于可以开学了，终于可以不用整天听他们那些无聊的话题了，可悲的是我的作业怎么办啊？”
　　伊秋幸灾乐祸的笑道：“叫你平日里多用些功，到时候也不必急，现在可好，这么多的作业，全堆在今天的一天一晚，我看你就是连脚指头用上，也难也完成！”伊秋说罢哼着小曲走了，伊凡恨恨的瞪着他的背影，“幸灾乐祸！我看你倒高兴！好，我就给你一个奇迹看看！我就不信我不能完成！”说着他急急忙忙的找出作业来开始用功……
　　在周氏的客房里，新情轻轻的走过来问，“太太，你找我？”
　　周氏见到她来了，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我有件事儿要对你讲。”
　　新情闻言大惊失色，抬起眼来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恐怖。
　　周氏看到她的样子，含笑说：“不用紧张，是件好事儿。”周氏只说了这样一句便停了下来，因为再往下她也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停了许久才为难的开口，“情儿你在梧楸待的日子也不短了，活也做的够了，我想你一定是想着早些出去吧？”
　　新情一下子呆住了，她明白的很，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什么，她的大脑“嗡”的一声，眼泪也顿时流了下来，周氏见了也是心痛的很，可是她还是要说下去的，她把她扶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新情如木偶一般任她摆弄，仿佛失去了一切知觉，“昨天老太爷把我叫了过去，决定要把你送去给周大老爷做小，下个月初一周家便派人来接你，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周氏在完成老太爷给她的这样一个为难的任务时还忘不了安慰她几句，“周大老爷是我的亲哥哥，就是一家人的，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亏待你的，现在已经说四月底了，再过三四天你就要走了，这几天你也不必做活了，好好的歇息几天吧，等待着到周家去，你倒了那边要好好的服侍周老夫妇，你在梧楸作了这么多年的活，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现在的了这样一门亲事，我也算放心了，周家也是有钱有地位的大户人家，只要你在那边安分守己，这一生吃穿也就不用愁了，倒也强过其他丫头，嫁出去连个衣食也照顾不周的，你要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与你的，我明天叫裁缝过来为你做几件新衣服，然后再为你准备一些首饰，就算是我送你的嫁妆吧，”她还要再说下去，却被新情的抽泣声打断了，她有些不明白，温和的问：“你怎么了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