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男右女》李淡水

2、二、终

　　小凉的新同事，总是愿意陪着小凉一起。

　　一起吃中饭，一起讨论工作，一起在茶水间泡茶喝，顺便说几句话。

　　小凉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受欢迎，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小凉发现，自己和这位碧眼的新同事一起时，很难保持沉默，总会被她的话题勾起讲话的欲望。

　　“小凉，你觉得什么是缘份呢？”

　　正在喝茶的小凉，听到热情的同事问她，她忍不住会想。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很容易就受这个新同事的牵引呢，每个问题，是不是都那么吸引着她呢？

　　“真心相待！”

　　“哦，小凉的想法，和我出奇的一致呀！”

　　小凉一点点喝着茶，摸着温热的茶杯，觉得心里很舒坦。

　　“那你觉得，俩个没有缘份的人，即使真诚相待，那要怎么办呢？”

　　她的话像施了咒一样，引着小凉的思路，不觉中，小凉觉得自己就是没有缘份的两个人中的一个。
　　“该怎么办呢？”

　　小凉不觉中重复着她的话

　　茶变得凉了起来，也更加苦涩了。

　　碧眼美女双眼闪着光亮，看着小凉的表情，笑了笑。她为小凉换了杯热茶，把茶杯轻轻放在了小凉的手中。
　　“缘份啊，说不定的，谁也不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

　　她乐呵呵的看着小凉，一边看一边乐。

　　如果这时在沉默中的小凉，抬头看一眼她的化，会发现一个幸灾乐祸的闪着一脸坏笑的表情。而不是，平日里，那个热情美丽的女人。

　　小凉的日子依旧，只是会碰到那个爱墨叨的邻居，在公司总会被被碧眼美丽同事的热情打动，她的日子不再那么沉闷。新同事，会给她讲很多有趣的事。墨叨的邻居会说一些平日里发生的小事，这些对小凉来说，本来都是与她无关的，却把她带到了另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中。
　　开始时，小凉有很多的不适，日子久了，一天天的也竟然开始习惯了别人的叨扰。

　　小凉在觉得不错的日子中度过，却不知冥冥之中，某些事，是要必定发生的。人的一生，不能一帆风顺，或者，人必要经历一些事，才能丰富平淡无味的人生。

　　又是一夜，又是十点半，“噔噔噔”的脚步声又再响起，重重的摔门声，应伴随其后，可是小凉却没有听到。

　　却听到了吵架声，来自于对门儿的。

　　声音太大了，即使隔着门隔着走廊，也听得清楚。

　　“你放开，你拽着我干什么？……”

　　“你快放开……”

　　女人的声音过大，却听不到小漆的声音。

　　小凉忍不住打开了门，看到了站在过道里的小漆。还有其他屋里的邻居，大多都开了门探出头望了望。

　　看到小漆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外，都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慢慢关上了门。

　　小漆惨白着脸，什么话也没说，望着电梯方向，一语不发。

　　小凉不是大能了解小漆的心情，但她和旁的邻居一样，也是能猜得出几分，小漆的老婆离家了。至于，因为什么，谁也不清楚。

　　可是，至于原因，小凉第二天就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至楼下，便听到小区里晨练的人在议论，原来小漆的老婆，坐着一辆豪车走了。

　　是跟人跑了？

　　娘家人接走了？

　　小凉替小漆抱着一丝美好的期许，可是现实却总是残酷的。

　　中午在公司大厦食堂，看到了低头搅着饭菜的小漆，小凉就知道，小漆老婆跟人跑的可能性比较大。

　　现在这样的事，见怪不怪。

　　小凉原先有个同事，前夫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为了家庭生活好一些，下班后还会做点兼职，因为过忙疏于关注老婆，结果小凉这个同事和一个有钱人走了。现在也算是生活美满，一年前生了个儿子，现在在家相夫教子。

　　小凉默默坐在了小漆的对面，给他递上了一杯热巧克力。

　　小凉默默着扒着眼前的饭，小漆失去了平日里的唠叨劲，沉默得让旁人有点不适应。

　　“谢谢”

　　小漆喝了口小凉递来的热巧克力，感觉胃里暖了些。他苦笑了一下，右手慢慢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又是一阵无语。

　　小凉回到办公室，旁边的碧眼大美女，一直朝她眨眼睛。小凉不知所以的，朝她回以一笑。碧眼美女不只是朝她眨眼，还朝她勾了勾手指。

　　小凉不自觉的就跟上了她的脚步，一起向楼梯间走去。小凉觉得有点浑浑噩噩，脚步轻浮地跟在她后面。

　　顺着楼梯一阶一阶的往下走，刚走了两圈，就听到说话声。

　　“我不会离婚的”

　　“死也不会离”

　　小凉过于专心于听电话声，忘记了脚下，一下踩了空，摔了下去。

　　“啊”

　　一声轻惨惨的声音传来，小漆一抬头，看到小凉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赶快冲了上去，接住了小凉。

　　小凉满脸是血，小漆惊慌着喊着小凉的名字。

　　“凉小姐、凉小姐……”

　　小漆拿起了电话，马上拨通了熟悉的数字，就听到一个声音。

　　“没用的”

　　小漆忽然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人，是个个子很高的美女。

　　“怎么、怎么会没用？救护车会很快赶来救她的呀！”

　　小漆慌乱中说着话，略有些语无伦次。

　　高个的美女，淡淡一笑。

　　“你摸摸她还有呼吸吗？”

　　小漆颤抖着手，放在了小凉的鼻子下，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凉小姐、凉小姐……，她还这么年轻……”

　　小漆的声音有些不像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流下了眼泪，那个清淡淡的美丽姑娘，怎么一下子就没有了。

　　高个美女的手轻放在了小漆肩上，闪着狡黠光亮的眼睛，神秘兮兮地对着小漆说：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小漆挂着眼泪，带着惊异问她：“你、你有什么办法，人都死、死了……”

　　那个死字，小漆说得有些发抖。

　　“我有一些别人听也没听过的药，可是……”

　　“真、真的？” 小漆双眸闪着惊喜。

　　如此怪诞离奇的话，竟也有人信。小漆正是关心则乱，却也是慌乱之中无主意。深不知，小凉的名字在他心中早已扎下了根，却不自知。

　　梦中人，梦中人，何时能醒！

　　神秘的美女递上了一瓶药水，轻轻放在他手中，却也说到：
　　“这药虽是救人的，却也有一些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吃药的人会忘记之前的事，而且，事过一月，又不会记得这些事……”

　　美女说的极慢，闪着大眼睛，似笑若笑的看着小漆。

　　“这倒没什么，只要人能活下来”

　　小漆给小凉喝了药水，看着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激动或是高兴，他轻轻把小凉抱了起来。

　　小漆替小凉请了一个月假，说是家里出了重要的事，要离开一段日子。小凉在公司时间算久，工作一直也算勤勤恳恳。

　　小漆每天像伺候老婆一样伺候着小凉，小凉虽然是吃了药活了过来，可是头上的包还需要一段时间消下去。虽然中间也去了医院，做了检查，确实没有大碍，但也要注意，免得留下什么毛病。

　　只是，小凉看什么也是陌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住在什么地方，不记得对门儿的小漆。

　　小漆很有耐心地讲给她，每天到她家里给她做饭，收拾屋子，所有能看到的脏物，全部清洗干净。不让小凉动一指头，小凉觉得好奇怪，这个男人，她不相熟。

　　虽说是邻居，但也不至于好到这样，小凉默默地，看着小漆。

　　小凉这两天下床活动一点问题也没有，也能做些事，头也不再晕了。可是被小漆看到，却总被赶到床上躺着。实在是觉得这个邻居有点紧张过头，忍不住就说：
　　“我想走一走。”

　　小凉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慢条斯理的，听着无比好听。小漆低了低头，说着：
　　“那，就在屋里走走，阳台上站站……。你还没好全，先别去外面，容易吹着！”
　　“好！”

　　小凉的声音依旧那样，可是听在小漆耳里，却又是不一样的。

　　小漆看着站在阳台上的小凉，心中无味杂谈，说不清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明白。

　　小漆和老婆明明那么多年的感情，自觉一直很爱自己的老婆，可是小凉给他的感觉却不一样。不是那种由浅入深的了解，而是像，相识了很久似的。
　　虽然小凉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可是他们谈起话来，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虽然总是他说得多，小凉幽幽地应着。

　　小漆在迷茫着，又有种羞耻感，还有一种恐慌，他在一天天地数着日子。一月而已，却已过半了。

　　为什么如此珍惜和小凉在一起的生活，照顾她，给她讲故事，她虽然只会浅浅笑一笑，却惹得自己心下如蜜。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么多天，他也没有再想起那个离他而去的女人。却是，如此珍惜和另一个女人的日子，平淡无味，却也心满意足。

　　这样的生活，不正是一直想拥有的么。

　　平凡的生活，美好的日子，小漆觉得，小凉也是喜欢这样的。

　　也许，他们是一类人，再或许，他们都喜欢甘于平淡的。

　　小漆依旧唠唠叨叨的，小凉依旧不爱说话，俩人和谐的却像一对儿磨合了几十年的老夫妻。

　　日子，像小河流水一样，幽幽地走着。

　　小漆帮小凉做了顿丰盛的晚餐，桌上全是小凉爱吃的菜，青菜为多，清淡口味。菜色就像小凉的人一样，淡淡的，却如甘饴。
　　小凉吃得很开心，小漆也很开心，他眼有泪水，忍着不掉，又有些忍不住。

　　“厨房我都收拾好了，盘碗都晾好了，地也打扫了，你好好休息吧。”

　　“嗯！”

　　小凉应着小漆的话，开心地听着小漆像婆婆一样的叮嘱，看着小漆不舍得眼神。

　　小漆走到门前，停下脚步，慢慢回过了身，小凉正站在他身后。

　　小漆轻轻缕了下搭在小凉额前的短发，帮她把头发理顺了，轻轻地看着她，只一会儿。
　　“我走了……”
　　“嗯！”
　　“再会！”
　　“再会！”

　　小漆转过身，开了门，走了。

　　小漆走到对门儿，蹲在门里的地上，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一个大男人，呜咽而充满悲痛地哭声。

　　夜幕下，一个身影轻轻映在窗中，窗外竟然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

　　第二天，小凉早早地醒了，她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到自己摔下了台阶，一直被小漆照顾着。梦里的小漆虽然还是那么爱叨叨，却满是温柔，百般呵护着她。

　　小凉到公司一整天，没有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可是有些事还是不一样。
　　那个碧眼的大美女不见了，而其他同事，却没人记得有这样的人。
　　没有人记得那个，使人无法忘记的人。
　　她竟然请了一个月假，自己却没有任何印象，一大堆工作在等着她。真是，焦头烂额的一天。

　　小凉竟然加班了，她以前很少加班，她今天不知为什么，很不想回去。

　　小凉拖着疲累的身体，走到了楼下。还未到门前，就听到有人在哭。小凉探头望了过去，原来是她。

　　“呜呜……,小漆开开门，是我错了，让我进去吧……”

　　原来是小漆的老婆，小凉一想起小漆，无形中就觉得难过。她的同事告诉她，她的邻居帮她请了一个月的假。

　　一直到半夜，小凉听到了对门儿的门声响，呜咽声，不再听到。

　　躺在被子里的小凉，觉得很冷，她记得梦里小漆会像婆婆一样叮嘱她，睡前要关窗。

作者有话说

　　这一系列还会有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