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鬼话》慕时因

6、[陆]

　　慕清离终于在三途河边寻见我，彼时我已喝的酩酊大醉，手中正拿着捧艳红的彼岸花，见他来，索性一把全扔在了他脸上，什么接引之花的花香能唤醒生前的记忆，根本都是骗人的把戏，就像慕清离，明明生一张骗人的脸，可真说要揍他，却又狠不下心。

　　“你一个小姑娘，谁许你喝这样多的酒了？”他弯下腰，银发漫了一地，我看见他清淡的眉微微蹙着，只让人有想抚平的念头，但我不想心软，于是抿紧唇不说话。

　　“嫦娥的醋你都敢吃，这事儿要是让王母知晓，……还让天帝的颜面置于何地？”他一弯眉眼，掏出怀中的络金瓷瓶在我跟前晃了晃，“也亏的叔平日没白疼你，还知道孝敬。”

　　“滚你丫的，还孝敬，孝敬个屁！”我猛地拍他的手，终于再难忍住的爆出句粗口，而慕清离的境界显然比我高了何止一个等级，只见那一双狐狸眼微露出个无奈神色，旋即又淡淡换了句：“小羽你再这样一定嫁不出去。”

　　言罢一俯身，将我横腰抱起，“说句掏心窝子的，小羽我好不容易用银狐的心头血救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语毕，我心募地抽紧，刹那间，纠缠于我脑海中许久的线像被瞬间被捋清，我想起我的一个鬼友曾对我说的，说青丘银狐的心头血可治百病，只是，一旦破了心，任他法术再高，也难是好了。

　　“上神清离，就是到了此时，你也不肯说真话么？”忽地，天边一道紫光降下，随即落下的是重华清润的嗓音：“白羽，那日以凡人之躯承我天劫，本该灰飞烟灭，幸得我一早予你佛祖如意相护才得锁住一魂一魄，而后你沉睡三百年，醒后不单丧失记忆，更被人刻意易去了容貌，而做这一切的，就是正抱着你的好叔，慕清离。”

　　“小羽，你能明白，若你不是你，那我还答应的意义么？”叔一边道着，一边已将我放下身我来，他看着我的眼，声音却向着重华：

　　“三百年前，你同玉衡星君下界游历，二人打赌说看谁能让第一个遇见的凡界女子为自己动心，行至轩辕山时你出于口渴便向山脚竹屋里的姑娘讨了口水喝，当时你很诧异何故有着如此姿容的姑娘会是个聋子，但你虽然可惜，赌约依旧成立。”

　　“你就是当时甄羽屋子里养的那只狐狸？”重华脸色一变，而慕清离却是继续：“彼年我初历天劫重伤被甄羽所救，若不是因伤势过重而不得不化了原形，恐怕第一个亲芳泽的人，现在就不会是重华上神了罢？至于说我何故要替她易去容貌，其实很简单，因为我用了蓬莱的归墟草。”

　　“归墟草？”

　　“人得到一些，总要先失去一些。我用她的美貌换她的耳疾，我想，这事若换做重华仙君你，怕是做不到罢？”

　　“做到又如何，做不到又如何？”重华上前一步，“甄羽到底曾是我的妻，所以慕清离，在我没先放弃她之前，谁许你先自作主张？”

　　那样久远的光阴，不想竟横着那样纷乱的事。

　　上神、美人、婚亲，原来在我还是个凡人时，就已领略过这些传奇，而这其中的每一件，甚至都曾深刻的占据过我的生命。

　　此一生，我没有经过哪个路口，明明近的都望得到路头，明明远的却望不到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