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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大寒·赵子睿单章 ...

  •   不是每一个藏剑都君子如风,例如我,就从没想过去做一个君子。
      做一只快乐的疯叽,这是入门之初我对自己的定位,哪怕师从藏剑叶家,我想要的也只是逍遥此身,而君子这个词太重,我承担不起。
      记得拜师之初,师父问我为什么执剑,我说因为我喜欢。师父便笑我少不更事,说喜欢不算个理由,让我往后慢慢找。
      我反驳说,师父你这样不对,喜欢怎么不能是个正经理由了,我喜欢剑所以我学剑,我喜欢潇洒磊落又不喜欢丐帮的那么豪放,所以我才入了藏剑,只有喜欢我才会去做,不喜欢的我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
      师父还是摇头,然后叫来师兄带我回房间了。
      我没问师兄他为了什么,不是经常有话本子会这么写吗,都在摸索阶段就别瞎问,万一对方也晕乎着呢,不能影响了别人的道。
      不过我倒是和他聊了挺多别的东西的,比如山庄里其实没有正阳一脉,大庄主座下就只有师兄一个,还是老庄主和师父看不过眼,动手把师兄划过去的。又比如现在时间还早得很,大庄主接任庄主并让弟妹们都做了庄主不久,师父还想不到自己未来会为了隔壁的一个小女孩痛苦纠结后半生,三庄主还终日饮酒大醉不曾同三夫人相识,小四叔的剑道刚开了个头,五庄主还没来得及离家出走,五夫人还在发愁为什么哥哥们要去做那些不好的事情,六庄主还在襁褓里和天挣命。
      最后,师兄叹了口气,说,阿濯啊,以后要孝顺师父啊,记得吗?
      我点头。
      噗!师兄走远后我才敢笑出声,十几岁的少年带着一群二三四五六七岁的娃娃,我家师兄俨然就是个孩子王,偏他还不自知,总端着长兄的派头,实在好玩!
      当然,因为我们年龄都太小,长辈们安排的课程就是上午习文下午跟着别的师兄师姐们练武,说是清晨头脑清醒学得进去,午后容易犯困正好练剑提神,而吃过晚饭之后通常是自由活动,这个时间段师长们更鼓励我们出门玩去,说是张弛有度,就算想接着练功也必须到广场上集中进行,那边专门有人在旁边看着,免得我们练过火了伤到自己。
      嗯,我也属于需要被看护的范畴,毕竟这时候我才“七岁”——说真的我非常好奇,为什么我妈小时候从商场买给我的坠子能被认成藏剑的信物啊?师父扫一眼就确认了,说是他们叶家旁支的标记,总不能当年那个雕刻师傅是叶家人就顺手把家徽刻上去了吧!
      这个问题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我没敢问,毕竟按着现在的时间来算后面安史之乱我肯定是跑不掉的,如果没在藏剑在平民家里,到了时候我能不能活着都两说了,就当我臭不要脸吧,能活着谁想找死啊……
      扯远了。乱七八糟的不提也罢,还是接着说说藏剑山庄吧。
      要说藏剑山庄的小孩子平常除了上课练功还能玩什么,那可太多了,上树掏蛋下湖摸鱼九溪十八涧里抓鸟打兔子,胆子大的还敢弄条蛇烤了来吃,虽然事后被罚的很惨就是了~而且,就算到了春天不好祸害小动物,我们还能甩着轻功捉迷藏上下扑腾着放风筝,这么说吧,每一个合格的藏剑弟子长大之前,不论男女,都是疯叽。
      对了,庄里还有个人也是位非常优秀的玩伴——毫无身为长辈的自觉,被所有旁系子弟私底下叫叔不叫庄主的叶家四郎叶蒙。
      作为山庄里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长辈,他的日常是这样的:晨起和我们一样念书,午后被老庄主单独叫过去学剑,晚上带着我们去祸害他二哥的书房三哥的酒窖,有时候被我们逗急了就轮着小号的重剑一通乱砸,把整个山庄闹得鸡飞叽跳,然后和师兄端着同样嫩生生的脸对峙较劲,先绷不住笑的那个负责出去顶罪。
      当然了,小四叔去的时候比较多,他是山庄里有名的老好人,不说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即便哪个小辈或等级不高的弟子犯了顶不住的事,只要不是背叛山庄的,他知道了都要去帮忙。
      “我是四庄主,又是你们的长辈,出了事我不担谁担?”他总是这么说,然后又小小声求师兄,“芳宿啊,千万记得给我送水送吃的啊!”
      师兄对此早已经无比熟练,听说是他还在师父门下时曾无数次跟师父求教,又经过多年磨炼,如今技术已经不输师父当年甚至犹有胜出了,至少,师父当年被老庄主一抓一个准,师兄给小四叔送饭老庄主就很难抓到他。
      但总归是能抓得到的,师兄被抓之后就是我们几个帮他一起分担,老庄主好像也知道这事,每次留的惩罚都不是一个人的量,例如抄孟子两百遍……说真的,我非常怀疑,除了因为要帮师父做账我自己练的,我能有这笔尚且看得过眼的字,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劳是来源于老庄主的罚抄。
      再翻过一年,我学完了三柴剑法开始学问水诀,师父带我去了剑冢。
      “每个人都有最适合自己的剑,但在学会铸剑之前,大多数人都会来剑冢选一柄剑暂是借用。”他同大庄主打了招呼,慢慢推开剑冢的大门,“藏剑的剑冢和别家的不同,这里有断剑、残剑、主人身死后被埋葬的剑,也有重获新生的剑。每个藏剑弟子都要来走这一遭,寻不到合适的才会开炉锻造。”
      我跟在他身后向里面走,沿途有数十上百柄剑,他们的主人身份迥异,来源各不相同,或是依据主人修为的高低被放在不同位置,也偶尔能看见因为主人特殊喜好而被单独放在某处的。
      师父给我推荐的是某位叶氏前辈的佩剑,名叫朱雀,长三尺八分,重七斤七两,在藏剑算比较轻的,但形态优雅大气,通体赤红鎏金,非常符合朱雀的名号。
      我对着朱雀剑恭敬行礼:“前辈早安,朱雀早安,我是叶家后人,与朱雀有缘,想借来暂用,守望互助,望二位允许。”
      师父又笑我:“剑冢的剑都是前辈们默认可以给后人用的。”
      我说不行,剑有灵性。
      师父便随我去了。
      熟悉朱雀用了我五个月时间,出关后,我发现院里多了两个比我还小的小屁孩,师兄说他们是我新来的师弟,大点的叫芳绘,六岁,是旁支没了父母被送过来的孩子,小的估计有两岁多,师父给他取了名叫芳巡,是……芳致师兄从人贩子手里抢下来的。
      师兄说,你没事就多照看着点吧。
      我不会带孩子,更别说奶娃娃,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当玩具给他们玩。好在两个小的比较懂事,甚少哭闹,还有侍女嬷嬷在旁边守着,总算没让我养出什么事来。
      只不过从此我的日常里就多了一样玩(带)孩子。
      后来不久,我发现小芳巡有些不对劲,或许是生来早慧,他对自己在人贩子手里的事有印象,以至于在很多时候他会下意识地用暴力手段,比如和差不多大的师弟师妹有分歧的时候,他不会哭,不会和他们争吵,而是直接动手,不管自己受多少伤,直到把东西抢到手或让别人听他的为止,而面对更大些的他则言听计从,乖的像个机甲人。
      这是个毫无安全感的孩子,我和师父师兄说明情况之后,开始寸步不离的把他带在身边,包括师父曾担心的会不会让他看我练剑导致更加暴戾,我也没有把芳巡独自留在房间里。
      我问他,芳巡,你看懂了吗?
      已经长大了几岁的小孩还是像当年一样摇头。
      于是我把朱雀交到他手里,再把他揽在怀里:“剑是君子之器,但剑也只是剑,怎么用,在于执剑之人。”
      小孩懵懵懂懂:“芳濯师兄,你是说我做的不对吗?”
      我说:“你为什么想学武功?”
      小孩说,因为他想保护自己。
      我最后问他:“你觉得藏剑山庄能保护你吗?在你有能力自保之前。”
      小孩看看我,看看怀里的朱雀,点头了。
      后来我被师父送到天泽楼跟着大庄主甚少回来,但也听芳绘跟我说过,芳巡已经学会正常和人相处了。
      我笑了笑,转头去对付难搞的镜池少爷了。
      谁能想到啊,那么个小屁孩!他居然!洁癖?!!他拒绝练剑的理由是,出汗会臭,粘上土会和泥……
      毫不夸张,每天我总有那么十七八次想下水揪两片荷叶再生把火把他变成叫花鸡。真是的,什么破孩子啊!
      唉……
      举杯邀明月,月色浩荡掩城池,向南望,地阔天长。
      在那些快乐简单的时光里,藏剑山庄上下几百人,每天鸡飞叽跳,又因为远在江南,北方时局怎么变化都伤不到我们,所以慢慢的,我们这一群小黄鸡也就都长大了。再后来,各自带着剑,奔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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