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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0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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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祁毓原以为苏少衍在收下自己的“信物”后就会变得又乖又老实,可事实是苏少衍除了把信物用根红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就压根没再做一件又乖又老实的事儿,更让李祁毓恼火的,苏少衍简直存了心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又跑去招惹沈殊白!
这日是初九,轮得他们可以出宫的日子。
李祁毓看了看大好的日头,皱眉道:“小衍,你看我们带着小念多不方便?”
苏少衍摸摸小念油光水亮的毛,“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没听过一句话叫三人行,其乐融融?”
李祁毓咳了咳:“我只听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妻。”
苏少衍:“……”
本来,按照一般的道理,生长在皇城根的人民群众因为受天恩的距离比较短,平日里得到教化的机会又比较多,故而普遍的知识水平都要比住在外地的来的高,哪晓得生长在天子脚下的人民群众居然连银狗都不认识,可见大家还真是见识的不够啊。
路人甲对路人乙道:“我敢跟你打赌,这绝对是天下第一的熊。”
路人乙道:“我看不像,比熊小这么多,是猫还差不多。”
路人丙立即插嘴:“猫比它苗条多了,要我说,是……大猴子吧。”这个还真有想象力。
见着小念目光深沉的白了路人丙一眼,于是苏少衍只好停住脚步。小念的到来,很快就让阳嘉西街挤满了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大家见他俩一副忧愁的模样,纷纷决定慷慨解囊。
路人甲又道:“这可怜见的,怕是哪家府上走丢的公子吧?”说罢便抛出块瘦猪蹄扔到小念面前。
路人乙皱眉道:“公子不公子的我不知道,不过你再看大猫,双目无神印堂发黑四爪不稳……”他还未说完,就见路人丙嘿嘿一笑:“你看你们多不厚道,看我的。”结果从怀里摸出一根没剥皮的香蕉。李祁毓心想,长这么大还就真没见过像他们这样言之凿凿的指鹿为马。
不多时,人群中分别认为小念是熊、猫、猴子的已自动站成三拨,李祁毓扶额,再看小念的脚下,早已堆满了各种食物比如瘦猪蹄、耗子、香蕉、玉米……甚至还有半把黄豆芽。
倒是小念也不认生,慢悠悠的绕着那些食物转了一圈,便用胖爪子挑出个别的在鼻底嗅嗅,或是左右把玩,偶有吃进嘴里的,却是嚼了两口就吐出来。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苏少衍叹一口气,看着小念的表情就越来越忧郁。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卖艺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祁毓皱眉,却见着那个一身孔雀蓝的沈殊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阳光下他那么施施然站着,仿佛全身都能发出灼灼的光华,“原来是小衍来萌萌出来溜达,怎么样,小衍最近有很想我没?”他将那个很字故意咬的极重,秀丽的唇线暧昧勾着,表情依旧没个正经。
“殊白,小念不大好。”苏少衍心疼的看一眼小念,没留意沈殊白瞬间抽紧的俊脸,“你能治好它的吧?”
沈殊白显然还在为这个称呼消化不良:“要么叫我一声殊哥哥,我就帮你治。”
“殊白,揩油不好。”苏少衍蹙起眉,不带一丝感情道:“殊哥哥。”
“喂!你们俩够了没!这光天化日的!”李祁毓拉过苏少衍,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当着我的面这样招惹他,你是想我提前行使权利怎的?”
苏少衍叹下一口气,淡淡道:“阿毓,吃醋不好。”
李祁毓,沈殊白:“……”
好容易带着小念摆脱那帮好奇宝宝,李祁毓一行人来到沈殊白的除「千金台」「春风楼」外的另一间茶楼「一品无间」,因是新开张,故而名头还算不得耳熟能详。沈殊白扫一眼对面坐着的李祁毓,言语的似是漫不经心:“听闻昭和君每年七月中旬都要去宜苏清池一趟,随同的还会在皇族的公子中挑出一些,不过我猜,这一次昭和君一定会带你去。”
“哦?”
“据说王女鸢尾还在的时候,他每次都会带王女鸢尾去。”
“那又如何?”
“这一次去,你们要多多注意一个人。”
“谁?”
沈殊白笑笑,点了点茶水在指尖,在桌面上写下一个钟字,旋即又抹去。
“是他?”李祁毓与苏少衍互看一眼,却见沈殊白眼神飘渺的看向窗外,然后用那种既感慨又嘲讽的声音道:“总是人心隔肚皮啊。”
在这个燕次,就没人不知道钟离将军是帮着昭和君一起打天下的,从他们少年时代开始一直到昭和君登基,二人相扶相持,不知一起出生入死了多少次。现而今昭和君的儿子薨了,孙子一个两个又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也难免会教人心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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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诸侯一旦夺了权,那造反不过是早晚的事。」晚间回到「宣·天守阁」李祁毓还在想这句话,那时的天已经很深了,清冷的月光铺在天守阁七层的青色石面上,像是凝住的湖。夜风送凉,吹皱起记忆里那个抹不去的夜晚。
那时他不过四岁,一直搞不清楚父皇和七皇叔的关系。他的这位七皇叔是位极其美貌的男子,比喻的再直白一点,假如一群野鸭中有一只黑天鹅、一只白鹤、一只孔雀、还有一只金凤凰,那么他的七皇叔一定是这只金凤凰,还是会发光的那种。当然,七皇叔其实要比会发光的凤凰漂亮的多。
可惜总是红颜薄命。谁教他居然敢大逆不道的试图篡位,熙宁帝再怎么喜欢他,也不会舍得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
李祁毓总记得行刑前一夜自己跑去地牢里看他,在没有窗户的黑牢里,七皇叔一身缟色的长衫,即使带着手铐也依旧不改自若的神色,他对自己说:“阿毓,人这一辈子,总该疯狂一次的,成王败寇,结果不过是个看法罢了,我不后悔。但是阿毓,你且信七叔一句:人只活这一遭,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什么生生世世都是废话。七叔不是故意要反,可那个人是鹰,唯有折了翼,才能安心绑在身边不是?”七叔对自己笑一笑,那分明没什么比得过的笑在年幼的李祁毓看来却觉心尖上过凉风似地,想哭哭不出,只觉得堵。
道理讲的透了,总有意无意就变沉重了。李祁毓没留意到苏少衍几时来到自己身边,那个细长的影子涂在地上和自己的并成一排,不知几何时起,这人都快要跟自己一般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