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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终战 ...

  •   众人在寂静之间又等了一会,乐无异不干了,说与其在这儿干等着不如先去看看谢衣。
      沈夜确实至今未到,于是一行人都往破军殿走。
      破军殿前,几人排着队进去,谢衣早年便不在神殿居住了,此处虽无神殿巍峨华丽,建筑却也十分古朴厚重,总共二层,谢衣重伤回来后暂被安置在一层,拐个弯就到了。
      于是他们就看到了沈夜背对着所有人,俯身在谢衣床前。
      他们未曾掩盖脚步声,沈夜自然早感觉到有人过来,却没有离开,甚至连转个身都不曾。
      一行人中没有人说话,谢衣面容苍白地躺在偃甲方枕上,众人只能看到沈夜脸侧的那缕带着金色镂饰的黑发垂下,他的手顺着谢衣脸庞的轮廓缓慢行了半周,食指指腹停留在谢衣下颌上,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乐无异:“……”他这是要干什么……
      这一切做完,沈夜转过身:“你们来了。”
      乐无异神情复杂道:“我们都知道了,沈夜,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们他没死?”
      “有什么区别,他做这些,不也是为了伪造自己的死亡。如今三界之内何处能护他周全?就算他昨晚没死,十年内,或许用不了十年,他就会因浊气深入肺腑,虚弱而亡。”沈夜又戴上了那副完美无缺的面具,冰冷无俦。
      “怎么会一样!”乐无异道“况且,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我们,而是针对你,不是么,沈夜,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寿命至多只有一百年,而你还可以活很久很久,他知道自己没法陪伴你,才会想着与其让你再一次看着他病死,不如这样了断干净。”
      沈夜陷入可怕的沉默,许久,他轻笑道:“……说得不错。”
      “你倒是看他看得清楚。”
      “不。”乐无异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的这些,你一直明白,也从来不需要谁来点破,不是么?”
      “……”
      沈夜不答,转而道:“闲话够了吧,别忘了正事,乐小公子。”
      “好。”乐无异按照计划,道“我可以把神女交给你,但沈夜,你必须先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非要杀死她,就为了维持矩木生机仅仅百年。”
      “无可奉告。”
      不料沈夜毫不吃他这一套,乐无异只得拔剑道:“那就别怪我不留情了。”
      “哦?华月与瞳就在你身后,本座倒想看看,你是怎么个不留情法。”沈夜好笑道。
      华月已拿出箜篌,乐无异摇头,缓缓道:“我们在这里,禺期不在。”
      华月脸色变了,沈夜拧了眉,没说话。
      “你们瞬移的法术都还会吧,待我以昭明剑身破去你身上的封印,我就会发信号给他,他立马会以剑心砍倒矩木,矩木一旦损毁,流月城必定坍塌,你要神女也没用了吧。”
      话音未落,华月已动身来攻,然而夏夷则先她一步,以他修为,虽不能以一人之力战胜流月城两位高阶祭司,但暂时抵挡他们一阵,为乐无异争取时间已经足够。
      乐无异推剑入鞘,缓缓从腰间拔出另一把剑,昭明。
      昭明带鞘,乐无异两手握着剑柄,注视着沈夜,沉声道:“剑气破云出,摧日裂苍穹!”
      话落,乐无异已幻出一道虚影飞身上前。
      以昭明之力,足以毁天灭地,顾忌到它的威力,重铸昭明时,禺期为它造了一把剑鞘,正好被乐无异派上用场。
      乐无异边战边道:“谢衣对我说过,你父亲临死之前以自身魂魄为你设下禁咒,我问过禺期了,这等隔着空间以血脉连接设下的结界,凝结在心,我只需要以昭明的一点剑气划过你胸前,便能破此结界。”
      “妄想。”沈夜打开防御结界来抗,乐无异只需控制着剑气,轻易便能破开,然而他的目的又并非将沈夜劈成两半,若失了手,以后可怎向谢衣交待。
      看准时机,乐无异除去剑鞘,昭明亮剑,瞬间光芒万丈,就是这一瞬!
      乐无异半空挥剑,屋内无人损伤,只有沈夜胸前甲胄被劈得裂开,分成两半掉在地上。
      一时间,华月和瞳与夏夷则的对战也停了,所有人不禁望了过来。
      血红法阵自沈夜胸口扩大,虚凝成圈,如音波般猛地荡开,将整个房间激得一震,遂消失了。
      乐无异落地,失声片刻:“这就……完了?”
      却听身后华月喊道:“阿夜!!”
      屋中央,沈夜脸色蓦地惨白,闭目缓缓向后倒下。

      “……”
      “这这这,怎么回事!!!”乐无异冲上前,沈夜唇色是淡淡的紫,乐无异手足无措“不会是我失手把他心脉斩断了吧!!”
      “别慌。”夏夷则上前检查道“他未吐血,应该不会。”
      众人将他黑袍褪至腰间,只见沈夜胸前只有一道新鲜血痕,浅浅划开,分明并未伤及要害。而他左侧胸膛上,却有一道已愈合许久的长疤,瞳操纵木轮椅上前,检视一会,道:“哦,对了,阿夜两月前心力衰竭,谢衣已为他换上了偃甲部件代以运作,现下应是那些部件被昭明斩断了灵力流。”
      “……”
      乐无异撕心裂肺道:“你怎么不早说!!”
      瞳:“……忘了。”
      “……”乐无异茫然道“现在怎么办?把灵力流再给他续上?”
      瞳道:“此物是谢衣所制,恐也只有他能做到。”
      “……”乐无异向后坐倒在地,以手捂脸,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幸亏他还没来得及给禺期发信号。
      “对了,禺期。”乐无异起身往外走“我去通知他先别砍树,顺便叫他过来看他有没有办法。”
      说着乐无异快步出去,行至走廊,整个破军殿蓦地一颤,他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禺期不会已经把树砍了罢?乐无异奔向门口,却在到了门前时站住了。
      “那是谁?长得,和沈夜好像……”
      华月从殿中窗内窥到,脸色大变:“前任……紫微祭司!”
      他们终于知道了沈夜为何要续存矩木生机——以魂魄为祭的禁咒力量究竟有多大?无人知晓,一旦破除沈夜身上结界,施咒之的魂魄便会破印而出,而流月城又必定将在五十日内坠毁,沈夜便会以身殉城。
      沈夜从未打算按谢衣所愿,破除身中禁咒,因为对战那人魂魄的代价,或许要整个流月城为之陪葬,然而百年前谢衣便为了保护沈夜而受击掉下流月,变成现在模样,如若知道实情,谢衣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而沈夜又怎会让他再陷入那等境地。之前说要用神女献祭矩木,以维持其生机百年,也不过是拖延时间,希望能找到办法,或在这百年间加强实力,强到足以与那人一战。
      华月突然明白,为何沈夜今天会特此来此。他最终还是选择按照他最放不下的那人的坚持的信念,拼着身死的一搏,于今日一战——他是来向他道别。
      但阴差阳错,沈夜顾忌华月与瞳的性命,没有将此事告诉他们。而他们也从未告诉沈夜,两月前他因受劫火灵力尽毁,心力衰微,心脏部分已更换成了偃甲……
      造成了现下局面。

      破军殿外,前任紫微祭司手执神杖,金色遮眼面具上裂纹无数,血红气息缭绕,犹如再世为魔。

      殿内,华月设法尽快治疗谢衣令他醒来。
      乐无异在走廊里喊:“怎么办啊这?打不打?!”
      夏夷则瞬移过去,从身后搂着他。
      “哎别闹。”乐无异两手握着昭明剑柄,大敌当前脖子却被夏夷则兜帽上的绒毛蹭得痒痒,不住笑。
      “沈夜还没醒?他父亲,流月城前任紫微祭司到底有多厉害,比沈夜还强?”
      夏夷则道:“沈夜身负人皇神血,前任流月城大祭司应当不如他,但我们眼前这物乃是结合了魂魄与咒术的力量,连沈夜都不能妄自与其对上,可见非同小可。”
      “昭明呢,有昭明相助,胜算会不会大些?”
      “这是必然。”

      华月与瞳分别以灵力相助,谢衣终于醒了。
      “这是……发生何事?!”
      “我们之前不是在巫山水底……”谢衣抱着被子坐起来,拧眉苦思。
      “前事我们稍后再与你分说。”华月道“阿夜身体里的偃甲方才被昭明一剑斩断了灵力流,如何是好?”
      “啊!”谢衣望着半躺半靠在床沿的沈夜数秒,才回过神来,立马翻身下床,在沈夜身侧单膝跪下检查。
      带着偃甲护手的修长手指在流月城大祭司现下赤裸着的胸膛上沿着放置偃甲的那道刀口摸索一阵,拧眉道:“这是,封印已解?!”
      华月在一旁看着,道:“不错。”
      谢衣面容蓦地一松,心中大患终得以放下,他将手掌置于沈夜左胸,掌心正对着他体内偃甲部件,凝出温和光晕,欣慰道:“只是暂时的灵力断流,我这就为他续上,他很快便能醒了。”
      华月松了口气:“这就好,前任紫微祭司魂灵随着封印解开被释放出,我去助乐无异他们。”说完便拿着箜篌出去了。
      谢衣掌心与沈夜胸口相贴,因术法缘故散发出滚烫温度。
      他问瞳:“什么魂灵?”
      瞳正在打量他,谢衣不经意抬眼,有点莫名其妙:“如何?……我毁容了么?”他才想起来自己先前被无数如雨点般的石块埋了,摸了摸脸。
      “……没有。”瞳收起打量的目光,沉声道“前任紫微祭司以魂魄为力,为阿夜下了禁咒,故方才那些小孩为他打开结界后,他的魂灵也随之出现。”
      “原来是这样。”谢衣望着沈夜,见他眉峰微动了动,愣了下,收起术法手忙脚乱的爬起。
      “他要醒了师尊要醒了!!”谢衣飞速地在房里寻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又在瞳身上一通乱摸。
      瞳:“……”
      “有了!”谢衣摸出一个眼罩一个祭司面具。
      “什么时候了?”身后传来沈夜的声音。
      谢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开手里的东西戴上,一息内便以神农之脉最高阶的瞬移术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没找到躲的地方,最后只得抱头蹲在床沿下。
      沈夜:“……”
      沈夜方才醒来,呼吸仍然有点困难,倚着床沿侧首便与抱头那人正对上。
      谢衣右眼被黑眼罩蒙住:“……”
      破军祭司反应迅捷,当即跪下装路人:“尊上!”
      “……”沈夜莫名其妙,转过头与瞳对视,以眼神交流:他又犯什么病。
      瞳整好被扯乱的前襟,回道:他不知所谋已被你看破。
      沈夜漠然:哦,原是如此。
      在谢衣看来,事情一如他去神女墓之前的安排,沈夜戴上了他复制的木指环,不会再记得神女墓后来发生的一切,包括魔纹,和与自己共沉水底的事实,偃甲人已被放出,自己自此隐于幕后,直到生命终结。

      “扶本座起来。”
      谢衣单膝跪地,递上手。
      沈夜站起来,并随手将谢衣拉起,谢衣正紧张,沈夜抓着他的手,令他和自己对视,鹰一般的眼睛略阴鸷地望着他,好像在嘲笑他的演技。
      谢衣木头般站着,不伦不类地戴着瞳的单只眼罩,不敢与沈夜对视,眼神躲闪,不多时便垂下眸。
      正在此时,破军殿却骤然被狂风侵袭,整个建筑猛地震摇,片刻才歇。
      地震中,谢衣方从昏迷中醒来,站不大稳,不受控制地前倾——唇贴在沈夜唇上。
      谢衣:“……”他睁大眼睛,随着震动停止,又被晃了回去,站稳。
      沈夜:“……”
      沈夜面无表情地伸手到他脑后,扯开绑着眼罩的那根松紧带,扯出一段距离,蓦地松手。
      “……”一声呼痛被谢衣硬生生吞压在喉咙里,忍住不去摸脑袋。
      坐在轮椅上围观的瞳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发上的这根,决定此间事了,回去以后要更换材质。
      沈夜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也松开了拉着谢衣的那手,听着狂风嘶嚎,望着窗外缭绕黑红气息,问瞳:“他出来了?”
      “嗯。”

      破军殿的大门已经被狂风摧毁,碎木板被风卷着袭来,乐无异和夏夷则顶着狂风,不得不出手了。
      乐无异两手持一剑,严阵以待,微微躬身,在狂风中眯起眼。
      ……
      不多时,沈夜出来了。
      他方踏出破军殿,抬头与在风眼处悬空的那魂魄对视。
      那人带着祭司面具,令人无法得知他的真正神情。
      “夜儿。”与多年前几乎分毫未改的声音,只不过多了回响,仿佛从地狱传来。
      “……父亲。”沈夜说了声,不再看他,只当这是个称呼般,话尾轻飘,略带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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