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永夜外传》一坨卫生纸

27、第二十六章，龙兵屿战事

　　三天后，三皇子李焱寝殿。
　　夏夷则大病初愈，这几日虽然能下床行走了，但为休养身体，大多时间还是躺在榻上，看看书或者与乐无异下棋。
　　话说自从几月前夏夷则从皇宫出走后，圣元帝便将殿中的所有宫女侍卫尽数撤去，此次回来人员也并未及时补充，也幸是如此，殿里多数时间只有乐无异和夏夷则两个，想干嘛干嘛，不必顾忌旁的，惬意得很。
　　乐无异原本在宫中就有住的地方，是一处小别院，以前宫里有事时或者和夷则谈天喝酒晚了他就会在宫里住下，前几天还出于照顾病人的理由，赖在寝殿里睡了几晚，但这几天，夷则醒也醒了，碍于宫里宫外那么多双眼盯着，他只好又搬回别院去，晚上回去，早上过来。
　　这天中午，御膳房呈了饭菜过来，乐无异将托盘端到床前，随口问道：“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夏夷则身后垫着枕头，靠坐在床头，本来做好准备被喂，但乐无异既这么问了，他只得道：“……我自己来。”
　　专门用在床上的小桌横在两人中间架着，桌上摆着四盘菜和一盅汤，乐无异吃着吃着感觉不对劲，放慢咀嚼速度望向对面：夏夷则虽在病中，握着筷子扶着碗的手却丝毫没有颤抖，这是习武者的习惯，但修长手指干净利落的动作下，他却吃得很缓，夷则病刚好，胃口一般，这乐无异是知道的，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两日乐无异蹲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他吃过几次，他当时也吃得很少，但现在看起来，怎么就这么心疼呢。
　　夏夷则连着烧了几日，胃口不好也是无法，再说连着三四日没怎么进食，骤然吃得多了也对胃不好，乐无异对此无计可施，帮不上忙，也就什么都没说，吃饭的动作却也在不经意中慢了下来，寝殿中一时安静，只能听到炉中火烧炭块的细微声响。
　　饭后，乐无异拿过夏夷则的碗，揭开汤盅盖子为他盛了小半碗汤，递过去的时候问道：“我喂你？”
　　夏夷则看他一下，深邃漆黑的眸子没了平时的清冷，只专注地看着他，点头。
　　乐无异嘿嘿嘿嘿地端起碗拿了勺子，舀了半勺汤喂给他。
　　之前为了和夏夷则在一起吃饭，乐无异是搬了圆凳过来坐在床边的，床比凳子要高些，所以他现在这样抬高胳膊喂的动作稍微有点困难，夏夷则也不只坐在床上等着喂，而是不必多说，配合着他稍稍往前倾身，半张开嘴含住递过来的勺子抿去汤水。
　　这样来回几次，乐无异胳膊酸，索性起来直接侧身坐在床沿，夏夷则靠回枕头上，一来一去地将半碗汤喝完。
　　汤是暖身的，半碗汤下去，夏夷则这几日都呈现出失血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血色，乐无异看着开心，直接用大勺从汤盅里舀了几勺汤咕噜咕噜地喝了，之后撤去小桌，将托盘放在一边，又回到床边。
　　夏夷则对他示意道：“上来。”
　　乐无异侧身坐在床沿，看他一下，然后大大地微笑着爬上床，唇角连带着眼角弯起，爬上去也没坐下，而是越过夏夷则的双腿，顺势沿着他身侧直接爬到了夏夷则面前，像小狗一样支着身子唇角微勾地看他。
　　他们对视片刻，夏夷则很温暖地笑了下，微微抬了抬下巴，继续示意他：“上来。”
　　这次乐无异没再逗他了，如约利落地隔着被子跨坐上去，两腿跪在夏夷则身体两侧，用手撑着倾身向前，几乎趴在夏夷则脸前，眼睛眨巴了几下。
　　夏夷则遂略略仰头吻上了他，乐无异闭着眼缓和地回应。
　　初冬的第一场雪在窗外温柔地落下，被风带起在空中轻柔地盘旋飞舞，然后飘飘洒洒落了满院。

　　如温留所言，又过了几日，圣元帝薨。
　　因他生前未立太子，又有过无意立嫡之言，所以三位皇子及其身后势力均未着急夺位登基。
　　这日丧礼完后，众皇子聚于一席，暂一同处理政事，每家幕僚与心腹也同在席上。
　　大皇子从桌上捡起一卷竹简，道：“近来中原外莫名出现一股强横势力，似是与不少修仙门派起了冲突，二弟与三弟可知晓？”
　　有人道：“各修仙门派消息封锁得极严，听说他们是突然出现在海外一小岛上，战将个个够得上修仙道的中等水准，绝不可小觑！”
　　“……等等，什么势力？！你说的是哪座小岛？”席间突然有人问。
　　“呃，中原以南龙兵屿，世子可有耳闻？”
　　“……不，没有。”乐无异喃喃一声，与夏夷则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继而迅速敛去眼神，两手十指交叉，窝在椅子中，继续听他们开会。
　　大皇子道：“定不能纵容那岛上之人势力再扩大，现今之计，唯有一战，将他们尽早消灭。”
　　乐无异不同意道：“那些人可曾伤害了百姓不曾？听大皇子意思，他们恐怕也没有踏足中原吧，这样贸然出兵，是不是太心急了？！”
　　大皇子这才看向乐无异，像是之前都不曾注意到他一般，恍然大悟了一番，才道：“乐小公子，我朝向来非是没有容人之度，先皇在时便少有战事，然那岛上之人却已触及了我朝威严，缕缕在边境与人开战，若不及早压制其实力，来日定是隐患！”
　　说着他语调一转，笑道：“我们几个兄弟中，三弟博闻广识，早年拜于仙山门下，这方面比起我与二弟，不知强了多少，乐小世子又是当年名震一时的定国公亲子，论带兵之道，相比定不必其父逊色，不如此次，就由三弟领兵出征？”
　　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在座所有人再清楚不过，朝中正值夺嫡的紧张时期，若真能就这样除去一个对手，再好不过。
　　乐无异和夏夷则又何尝不知，然而他们心里已经明确，大皇子所说之势力正是流月城众，看形势朝廷是必定要出兵镇压，流月城难道是有意侵略中原？谢衣之前从未向他们提过此事，他们也竟从未思及此处。为了弄清事实究竟是怎样，与其派其他人出战，不如他们二人亲自前去，若是误会，也可避免伤亡。
　　乐无异与夏夷则短暂以眼神交流后，夏夷则抬眼，接下差事：“我答应。”

　　不日夏夷则与乐无异领兵出征，一行拢共带了五万人，用了半月行军到距边境约百里之地扎营。
　　黄昏，乐无异一身银亮战甲，随手拿了把长枪在军营里走来走去地耍，枪上红缨甩来甩去，无所事事地巡视。
　　“哎，夷则。”夏夷则正要掀帘入主帐，乐无异叫住他。
　　夏夷则停住，侧首看他，乐无异走上前，表情复杂担心，一副不知道要怎么说的样子。
　　夏夷则明白他在想什么，道：“过来。”说着走向军帐后，示意两人到后面说话。
　　军帐后迎着风，两人的头发被吹得打散，夏夷则披着件绒领皮披风，虽比大多将士穿得厚些，却没有因此显得娇贵累赘，反而略略带着些行军之人的煞气，戴着鹿皮护手的手替乐无异把吹乱的头发抚平，说：“你怎么想？无异。”
　　乐无异将长枪倒着往沙地上一杵，说出自己的担心：“夷则，你真的觉得流月城早有入侵的计划么？”
　　夏夷则没直接回答，却是默认了，道：“……说来此事是我的错，之前听谢兄提到流月城举族迁往下界，竟从未想到这些，若论体质，烈山部较之普通人类，强过太多，是有成为隐患的可能。”
　　“不过龙兵屿军情却有可能是我那位大哥在虚张声势，我们现在还不了解情况，再者我想，烈山部人纵然体质再强，遭受疾患困扰百年，又自上古之时便受困于流月城，整个部族加起来也未必能凑够万人，两军就算对垒，也不足为虑，就怕……”
　　“就怕他们不举兵来战，而是只靠着瞳一样的祭司们，就能在中原掀起腥风血雨。”乐无异接着他的话补充，显然是了解其中利害的。
　　夏夷则略一点头：“自古便有妖类利用其强大妖力在战场上呼风唤雨，一妖抵万军的例子。”
　　“但谢衣和瞳他们不是妖啊。”乐无异说来说去也是说给自己听，十分矛盾，不知道该怎么想。
　　“夷则，你觉得谢衣他……知道这些事么？”乐无异迟疑了很久，都做不出判断，问道。
　　“也许。”夏夷则道“谢兄是烈山部大祭司的亲传弟子，按理应是能够知道他们的高级部署，然而我们也知道，他百年前就落下流月，有可能早已不在高阶决策席……种种皆是未知。”
　　“但我想……”夏夷则望着乐无异，不忍心他纠结难过，补充道“谢兄看上去并不是善于欺瞒之人，何况他是真心待你如家中兄长，纵然欺瞒，大概也是迫不得已。”
　　“嗯，我明白。”寒风中，乐无异用力点了点头。

　　夜里，士兵们三五十个围坐一团喝酒烤肉，乐无异在多个军帐前来回走动，和士兵们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他性格本就开朗，基本上与谁都能说上两句，多有将士起哄拉他过去灌酒。
　　乐无异围着篝火坐，又喝了不少酒，便热得将一些肩甲战裙等脱了扔在一旁，只一身白袍上身裹着胸甲，下身布襟撩开在一边，他单手举碗朝跟他敬酒的将士们笑道：“大家喝！”
　　围坐的数人一齐回道：“喝！！”
　　于是数人举起酒碗纷纷一饮而尽，淋了满襟。
　　谈笑间，有人喊道：“李将军出来了！”“李将军也来喝酒啊！”
　　乐无异看过去，笑道：“夷则，过来喝酒！”
　　也不知夏夷则本来出帐是打算干嘛的，总之听到乐无异声音，他循声望过来，看到乐无异一身白袍裹着银亮胸甲坐在篝火后笑着看他，火光映照下，那笑容带着少年郎的爽朗，无比温暖，他走了过去。
　　“过来了，真过来了！！”士兵们本来只想着起哄，没想到将军真被他们喊了过来，短暂的不知所措后，借着酒劲，比之前更卖力地起哄开来。
　　数言间夏夷则已走到人前，时常淡然冷漠的面容在这时唇角却带了微微笑意，和临近的士兵们说过几句话，酒坛传过数人递过来，他脚旁坐着的士兵倒了整碗敬他。
　　夏夷则双手接过酒碗，稍朝前递以示回敬，眸中映出数位将士，举起碗将酒水一饮而尽。
　　士兵们群喝道：“好！！！”
　　夏夷则道：“夜间寒凉，饮酒取暖却不宜量多，焱酒力不胜，就不一一向各位将士敬过了，大家尽兴！”
　　他说完，将酒碗递给身旁士兵，笑了笑，绕过人群围成的大圈去往乐无异那边。
　　乐无异大笑拆穿他道：“你们李将军骗你们的！他酒量可好了！千杯不醉知道么，说的就是三殿下！”
　　旁人闻言接着嗷嗷嗷地起哄，却不是真的劝他酒，只是高兴。夏夷则微笑着绕过半圈，来到乐无异身旁。
　　夏夷则淡笑揶揄道：“你就记得我千杯不倒了？”
　　乐无异使劲点头：“你怎么坑的我我记得可清楚了！”
　　周围人一听堂堂定国公之子，竟然被当朝三殿下这么坑过，好像还有故事，忙喊着求后续。
　　乐无异可算找着同盟，与一众将士同仇敌忾，又加上酒劲上头，肘撑着地半躺半坐在沙地上与他们一齐哄笑，夏夷则伸出拉他起来的手，无奈只能站着。
　　“既然乐将军如此惦记，上回没喝完的酒，不如就今日补上？”
　　比起八卦，出征在外的士兵们也特别乐意看着有人被坑，几息间簇拥喊着“跟他走”“跟他走！”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夏夷则倾身将人拉了起来，乐无异失去亲友团，在众人眼睁睁下被拖走了。
　　两人离人群远了，众人高喊着‘三殿下三殿下”“乐将军乐将军”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乐无异走了几步，因喝得多了步伐微微踉跄，不知所谓地不时笑笑，索性一脚借力跳上夏夷则后背，勾着他脖颈，两腿也顺势攀上。
　　夏夷则腰力也稳，被这么猛地趴上竟连晃都没晃一下，两人牵在一处的手照样勾着，他另一手扶着乐无异大腿，防止他摔下去。
　　两人朝宽阔的海滩走去。
　　“大祭司难道非要如此？！”
　　乐夏二人同时朝发出熟悉的声音处抬头望去。
　　白月下，海面上波光粼粼，却有二人相距数米，遥遥对望。
　　破军祭司怀中抱着一个绿裙年轻女子，笼罩在瞬华之胄中，另一边，那人一身黑袍恰好处于夜色阴影下。
　　“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