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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神女墓(沈谢) ...

  •   广州。
      三天即将过去,还剩下半个时辰。这几日为了让沈夜有练习法术的场地,两人租下来郊外的一处居所,是个不大的院子。
      对着一个小物件敲敲打打完毕,谢衣摘下了挂在胸前的一根红绳,他将红绳上拴着的那枚戒指取下,把这枚戒指,和他方才雕琢好的木指环放在一处,然后对着摊开在一旁的典籍看了眼,神情认真地在心中默念咒诀,两枚质地不同,大小却相同的指环同时闪过一阵光华,法术完成。
      施术虽然已毕,谢衣却独坐在小木桌前,待了很久,他下意识地将纹章印在木制指环外侧,盯着那块熟悉的印迹看了会,才蓦地想起来,匆忙用法术将那纹章磨没了。最终,谢衣动了动几乎没知觉的手,拈着那枚木指环,拇指指腹在指环内里转了一圈,小型的纹章不露痕迹地印上。
      他起身将原来那枚从颈上摘下的戒指戴到自己手上,嵌着金丝边的木制指环收进怀里。
      已经很晚了,但谢衣想了想,还是走到隔壁的屋子。
      他没想到门还开着,看来沈夜无心睡眠,在看谢衣从流月城带下来的法术古籍。
      他走进去:“少爷还未睡下?”
      沈夜斜倚在窗台上,背靠着打开的木窗,他一腿踏在窗台上,一腿搭在屋外,拿着书看向谢衣,道:“我睡不着,不想睡了。”
      谢衣理解地道:“应该的,没什么,要属下施术吗?”
      “不用。”沈夜道“你不是也没睡?”
      谢衣微微笑了笑,道:“夜色正好,不知少爷未睡的原因是否与属下相同”
      “我怎会知道你在想什么。”沈夜单手合了手里的书,看向别处。
      谢衣望向打开的窗外院中安静的景色,他静了会,道:“人界的冬天很快就要来临,到时下界和流月城,不知景色是否会有不同。”
      沈夜循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据实说:“伏羲结界内常年一片冰封,早无生机。我……还没有看过下界的冬季,不过想来,人界即便再荒芜严寒,恐怕也是比流月城好上千百倍。”
      这个年纪的沈夜,一向直来直去,和谢衣饶不了几句,就说出了心里话:“你不是说我每过三天就会将经历的一切都忘记?今日就是第三天了,我不想——再忘记……”
      谢衣走上前,拉过沈夜没有拿着书的那只手握起来,注视着他的双眼,轻声道:“再也不会了。”
      “……”沈夜微微睁大了眼回头看他。
      谢衣走近窗前,稍稍躬身,淡粉色的唇触碰在沈夜眉间,轻轻吻了下,直起身道:“过了今次,就再也不会了。”

      “什么意思?”沈夜望着他,对无论谢衣的话,还是刚才那个吻,都疑惑不已。不,应该说,根据他这三日的了解,谢衣这个人,往往口不对心,而在他口不对心的时候,不用去管他嘴上说了什么,只需体会他的心意即可。
      沈夜是不明白谢衣刚才说的那两句话,但这个吻,却太过简单明了。
      他对此早有感觉,抛去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谈,他先拧眉核实道:“你喜欢我么?”
      谢衣没说话,只含笑看着他,清亮的眸子比平时更柔和了,那是一种“你只需相信我”的眼神。
      “……”沈夜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喜欢就说啊,他抓过谢衣的领口令他猛地俯身倾在自己面前。
      然而即便这样,谢衣还是那副温和到了极致的样子,只是层层叠叠的衣物被抓得狼狈了些。
      沈夜紧紧盯进了他的眼睛里去:喜欢么,喜欢就说啊——虽然,好像有点奇怪?
      暂且抛去那些杂念不管,他强迫谢衣与自己的眼神对上。

      “……”谢衣能说出口么,当然能——如果他面对着不是心智只有十七岁的师尊的话。
      明明早就能说出口的话,到了这里,他却如何也说不出口了,硬生生弄出了与小辈说荤段子的脸红。
      天知道,这和当年对师尊表白时的不好意思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是,一旦意识到以前的师尊和现在的师尊是同一个人,谢衣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丝难受。
      就要告别了。
      沈夜从谢衣的眼神中注意到他情感的变化:一直明亮的眸子骤然黯淡下去。
      “谢衣。”
      谢衣终于抬眼正视他,眼中的胸有成竹褪去,难受和脆弱来不及收起。
      撞入那双眸子中时,沈夜猝不及防地心疼,而他又奇怪于自己为什么会心疼……
      没来得及想清楚,沈夜已经拉过谢衣,吻上了他的唇。
      一个久违的,带着安慰意味的吻。
      谢衣闭了闭眼,眼睛太过干涩,已至于心中难受到了极点,眼眶却干燥得发疼。

      主动索取地吻着的时候,沈夜突然意识到谢衣为什么这么选择——为什么,选在今天,这个晚上向自己告白。
      只是因为,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要将这三天的事全部忘了。
      明白过来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停下了所有动作,手上仍然拽着谢衣的领口,两人面庞挨得极近,停下后双双睁眼,看着对方。
      沈夜的眼里是谢衣在他失去过往记忆的这段时间中从未见到过的受伤,谢衣愣了,随即反应过来,沈夜明白了。
      他无话可说,因为自己的确打的是这个主意,在三天记忆的期限前,放纵自己一次。
      看清他的眼神后,沈夜更知道自己想对了,他只是停了停,想明白后,动作更粗暴地扯过谢衣吻过去,惩罚意味十足,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嘴唇,不一会二人口腔中就充满了铁锈味,干涩腥甜。
      谢衣再也控制不住,最后一次,就这一次——他攥紧了袖摆中的手,开始回应这个吻,并迅速占据主导地位,抬膝抵上了窗沿,准备俯身……
      沈夜突然觉得不对,他先拧了拧眉,随即睁眼,发觉自己竟然确实被谢衣压制住了——开什么玩笑?!
      纵使是只有十七岁的大祭司之子,也从未有过弱势的时候,更别说屈居人下。沈夜这方面的细胞瞬间觉醒,握着谢衣双肩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向后推,沈夜自己也跟着从窗台上起身,不知不觉地跳下窗台,两人边吻着,往床上走。
      ……
      明日他们就要前往神女墓,取得除却巫山神女外残余的剑心碎片。
      翌日,沈夜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一个人……也被对方抱着。
      不知怎么,他望着那张似乎熟悉却的确陌生的面庞,没有松手,也没有推开他。
      谢衣很快醒来,沈夜如往常一样问,你是谁,小曦呢?
      谢衣说,属下谢衣,是流月城破军祭司。
      他躬身替沈夜套上黑绸的袜子,一边道:“少爷很快就会见到曦小姐。”
      此时谢衣对沈夜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沈夜对他的动作有点惊愕,下意识皱眉推开他:“……我自己来。”而后顿了顿,又补充说“多谢。”
      他起身抖开衣袍穿上,谢衣铺好床铺,随手拿过放在枕边的饰物将长发束起,同时和往常一样说,少爷在进矩木后昏迷了三月,这三月间发生了许多事,伏羲结界被破开,部分祭司得以下界,属下奉命保护少爷,今日要去取位于巫山海底的一件东西,少爷愿意陪同属下一起去么?
      沈夜奇怪地看他一眼,略一点头,沉默地答应了。

      谢衣先带着沈夜温习了他前几日习得的法术,虽然三日期限一过尽数成空,但身体的记忆却是仍然存在的,神女墓内的危险不可估量,除了沈夜当日消散的分身外,没人知道神女墓内究竟有什么。
      两人随即动身前往巫山。
      巫山水底破败陈旧,没进去多久,谢衣就明确感觉到了这和上次来情况不同!
      过去的记忆时隐时现,令人恍惚——这是什么,幻术吗?
      (“大祭司,上次提及的偃甲炉,弟子已将图纸绘制完成。可否请大祭司拨冗一阅?”
      ……
      “……怎么,堂堂生灭厅主事,连自己的副手也弹压不住?等你成了大祭司,岂非要终日受气?”)
      ”……“谢衣脚步一顿,回过神来,警惕道:“此地不大寻常,少爷可有感觉……”
      谢衣侧首看向沈夜,却发现沈夜目光定在不远处,从眼神中看同样是陷入了回忆的幻境中。
      谢衣一惊,猛地抓住沈夜的手,喊他回神。
      沈夜移开目光,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怎么回事?”
      从此地弥漫着的哀婉悱恻的灵力和自己方才的经历中,谢衣认定这股灵力可以令人陷入往昔情景,沈夜定然是也看到了什么。
      但,他看到了什么?谢衣不敢肯定沈夜看到的幻境中有没有自己,于是只勉强单一地解释道:“应该是这塔墓的前任主人残余意念作祟,能令人……神智错乱,看到一些不寻常的情景。”
      沈夜漠然站着,谢衣见他没反应,言语中试探道:“少爷……方才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
      两人继续朝前走,因为知道了是幻境导致,谢衣多少有了提防,很少受那些灵力侵扰,偶尔看到过去情形,眷恋片刻,也能很快抽身出来。
      沈夜则不同,因为……他所看到的那些幻境,一部分是他经历过的,另一些则是完全陌生的场景。
      小曦不见了——原来是爬上了神像的肩头,小时候的沈夜艰难地攀上神像,小曦趴在高高的神像肩头,自己又害怕,还担心哥哥掉下去,时不时抽泣一声,却担心哥哥受自己影响,抖着蜷在冰冷的石头上,一边叫他:“哥哥,慢一点。”;
      漆黑的废殿里,那人命他带上面具:“阿夜,此后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以自己的性命维护沧溟,为她尽忠,听到了么。”
      陌生的草屋里,今天方才见过的人……谢衣?
      那人惨白着一张脸在自己臂弯中,努力触碰上自己脸侧,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师尊,弟子——喜欢您。”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沈夜屏息凝神,那些幻象消失,他脑中纷乱一片,继续往前走。
      谢衣紧张得要死要活,万万不能在如此紧要关头出现差错,为防止沈夜回忆起更多,他只得加快步伐。
      两人很快到了塔墓里,谢衣带来昭明剑身,一剑斩断了机关门的灵力流。
      石门缓缓打开,然而自打开那一瞬,汹涌的魔气扑面而来。
      墓中的果然是魔域之人么!谢衣神色一凛,一手持剑一手抓住沈夜的手,定晴看去,紫黑的乱流盘旋在塔墓里的顶部,环绕不去。
      缭绕的魔气中,站着一道身影。
      谢衣握紧了昭明,发声道:“不知阁下是何身份?我等前来取这墓中的一些东西,如有侵扰,还望言明。”
      塔墓中所有魔气的来源,那身影缓缓出声:“凡人……”
      “尔等胆敢妄动这墓中任何事物,哪怕一草一木,吾定令你们粉身碎骨。”那魔沉沉说着。
      “……前辈”谢衣握剑抱拳道“若非无法,我们亦不愿来此打扰墓主人安眠,但现我族中许多族民恶疾缠身,非神女墓中剑心碎片则不能医治,还望前辈宽恕谅解。”
      “妄想,殿下生前居所,不容尔等凡人玷污,滚。”
      谢衣听到那魔将墓主人巫山神女称作‘殿下’,略一分神,根据以前他与沈夜研究的内容,猜测:“前辈……可是司幽上仙?”
      “……”那声音消失了一会,再开口时道“吾名司幽,然早已非是天界神邸,勿再多说,尔等久留不去,打扰殿下清修,当——死!”话音刚落,方才还站在塔墓中心的身影倏忽伴着翻天的魔气席卷而来。
      谢衣心中一冷,当即拔剑挥下——昭明不愧为伏羲曾为所有的神剑,饶是只有剑身,也当即将那缭绕的魔气瞬间斩开。
      “伏羲……”司幽沉沉地说了声,声音却几乎是在谢衣耳边炸开,谢衣拽着沈夜,倏忽转身,退后数尺,却是不偏不倚正进了塔墓中央。
      浑噩魔气中,隐约见到紫色袖摆一挥,黑火霎时如燎原般朝沈谢二人席卷过来。
      “!”谢衣抓着沈夜右手的那手不得已松开,二人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身闪开黑火,退出数丈。
      “少爷当心!”
      两人不在一处,谢衣握了握拳,恼恨这种他对师尊安危无能为力的状况。他与沈夜同时看向方才被黑火烧过之地,一看之下浑身冰凉,凡那火焰席卷之地,皆被烧作焦灰,化为虚无。
      沈夜手中现出长剑,拧眉发声:“是劫火。”
      来不及反应,又是一道火龙袭来,谢衣紧紧抿唇,提剑迎上。昭明能斩断世间所有灵力,但劫火亦能化万物为灰烬,稍有不慎便要葬身火海。
      根本没有时间去拿剑心。
      劫火对谢衣步步紧逼,不知不觉中他袖口袍角多已沾上火星,可看得出来对上魔化的神邸他有多勉强。沈夜从旁相助,然而两人联手,对这位上古神邸也是杯水车薪。不行!这样下去自己体力很快便会消耗完,师尊一人能不能撑得下来还难说。拔剑相抗时,谢衣心中百转千回,他最不想的便是……但是如今情况下,稍有不慎,他和师尊二人便都要葬身海底。
      他来不及再多想,一念之间狠了心,催动体内一直被压制的一股力量,唯有一搏!
      不料魔气催动之时腹脏如被腐蚀千回,谢衣被疼痛分神,对迎面袭来的火焰也毫无还手之意,黑袍身影瞬移至他身前,推掌打开防御结界。
      沈夜全力支撑着结界,稍稍侧首问他:“谢衣,你怎么样?!”
      谢衣回过神来,暂且还说不出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马上罩下瞬华之胄,与沈夜一同抵抗。
      沈夜拒绝他的帮忙,道:“这我挡着,你去拿你要的东西!”
      眼下也只能这样,在深夜结界的庇护下,谢衣逃出劫火袭击范围,不放心地回手给沈夜再加上一层防御结界,才去收集剩余的剑心碎片。
      等他拿好再回去,沈夜抵抗得已是极为勉强,谢衣立即从旁挥剑斩断司幽的攻势,将沈夜从中救下。
      然而司幽就堵在出口处,年久失修的塔墓因为这一番强力的打斗,看起来快要支持不住,从顶部掉落崩碎的石块滚落至脚下深渊。当下最好之路就是一鼓作气攻过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不能多加耽搁了。
      谢衣用出全力,因催动魔气而生的魔纹在眼下越发鲜艳如血。
      又是一剑劈下,凌厉剑气击在石门上,两者碰撞发出巨大声响,石门随之开启。
      得抓紧时间冲破阻碍出去!
      沈谢二人联手攻向司幽,司幽此时也似是畏于昭明威力,步步退至被神农封印着的石门前。
      就是这个时候!
      谢衣拎剑飞至司幽身前,挥起砍去,然而也正在此时,司幽却忽然闪身,避开了这一剑。瞬间剑气从石门上划过,一道绿色光华一闪即逝,千年来囚禁着司幽的神农封印被劈开一道小口。
      等谢衣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司幽抓住神农封印的这一瞬缝隙,倏忽退出几步,逃离了关押他近几千年的囚笼。
      他退出塔墓后,站在门外,忽然看向沈夜:“吾记得你,带走殿下的凡人……”
      说完,他一掌推向石门,石门应着掌力关闭。

      谢衣未能来得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石门关上。
      “怎么回事?!”谢衣蓦然没缘由地怒了,他反手用昭明劈向石门,然而随着塔墓崩塌,石门机括损坏,门再也未能打开。
      塔墓还在继续崩毁,谢衣脑中空白一片,他终究还是连累了师尊和他一起死么……不,不会的……
      他瞬移至沈夜所立的塔墓中央,神女曾经的安眠之地。
      沈夜在谢衣过来后,撑开防御结界,牵住谢衣的手,神情凛然,俨然准备以此拦住待会将要砸下的穹顶,但他们两人都知道,太勉强了,能在结界中活下来的几率不足千分之一。
      谢衣反握住深夜的手,摇摇头,带他来到塔墓内壁边缘。
      谢衣将收集的剑心碎片和昭明剑身交给沈夜,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眼神散了一瞬,复又聚集起来,他从怀中摸出一枚木制指环,执起沈夜的手,将木指环推入他指根。
      “这是什么?”
      谢衣没回答,抬起头对他说:“少爷,待会属下会暂时炸开一片塔壁,塔壁被轰开,定要加速这里的崩塌,但属下会以千柱之阵支撑片刻,我们或能从中取得片刻逃脱之机。”
      “太冒险了。”沈夜垂下手,拧眉看向他“你有把握?”
      谢衣望着他,缓缓提了提唇角,又是那副‘你只需相信我’的表情和温暖笑容,他道:“少爷还信不过属下吗?”
      时间不多了,沈夜道:“好。”
      得到他的应允,谢衣以灵力召出两具偃甲,打开瞬华之胄罩住他和沈夜后,引爆偃甲。
      塔壁随之轰开,塔墓要塌未塌,已被谢衣用千柱之阵撑住。
      谢衣侧首道:“少爷,快走。”
      沈夜带着剑心和昭明,一步跨出去,侧首等他。
      谢衣尽全力支撑着阵法,低声道:“快走,炸开塔壁会牵连甬道一同坍塌,一直要走到外面才安全。”
      沈夜蓦然皱眉:“你说什么?你不走?!”
      谢衣闭了闭眼,垂下的手心闪过微光。
      “少爷,我们快走。”甬道内,两三步外,现出一个和谢衣一模一样的身影,他朝沈夜伸出手,催促道“少爷,再不离开,塔墓就要全塌了!”
      “……”沈夜循声看过去,惊诧过后,眼神一阵恍惚“这是……怎么回事?谢衣!”
      他回过头:“你做什么?!跟我走!”
      谢衣嘶声道:“你快走!,带着剑心碎片和昭明回流月!谢衣就在外面等着你,你看不到么?!”
      “他不是……”沈夜恼恨间不经意地攥紧拳,木制指环镶着金边还未磨平的尖角刺入掌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双眸失神片刻。
      “师尊,快走!”甬道内的少年喊他。
      沈夜抬眼看过去:“谢……衣……”
      他身后,谢衣趁着他神思恍惚,低声催眠:“别回头,走!”
      沈夜忆起了所有事,和司幽的一战,神农子嗣,百年间发生的种种,关于谢衣的种种。
      他瞬间明白过来,是谁大胆摘下了他的戒指,怒从心起,却没时间发怒。来不及了,崩塌的石块就砸在身侧,在他耳边发出巨大的声响,甬道内的少年还在催促。不,不是这样,谢衣他……
      沈夜神思恍惚,分不清眼前甬道里的少年和身后的人,到底谁是他。
      谢衣无法,只能尽力施出昏昧术,希望暂时迷惑沈夜从这儿离开,然而千柱之阵消耗巨大,术法只起效一半。
      沈夜已经从纷乱的记忆中挣扎出来,握住谢衣的手腕。
      “……”谢衣略低着头,恨声道“难道你分不清楚吗!好好看看!”
      他猛地抬头,魔气涌动导致右眼下的魔纹显现出来:“沈夜!你的弟子是这样非人非魔的怪物吗!好好看清楚!”
      对,谢衣不是这样的,谢衣滞留下界百年,从未沾染过魔气,他不是……
      混沌中,沈夜略一抬脚,准备离开,胸口处却骤然撕扯出剧痛,眼中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

      谢衣……
      一百三十三年前,那个在雨夜中撞入他怀中的孩童;
      那个成为他的弟子,口口声声微笑着叫着‘师尊’的少年。
      一百年前,跌下流月,那个——在弥留之际不好意思地说着‘师尊,弟子喜欢您’的人。
      混沌的脑海逐渐清晰,沈夜松开紧握成拳的手。
      他将剑心和昭明扔给甬道里待命的偃甲少年,命令道:“快走!把它们带回流月城,交给瞳,就说是大祭司的吩咐。”
      偃甲回头看了眼,带着东西走了。
      沈夜瞬移至塔墓内,发动千柱之阵,换下谢衣。
      他站在自己徒弟身后,俯身在他耳边道:“本座日后再跟你算账。”
      “……”谢衣转过身抱住他,紧闭着眼,脸庞已满是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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