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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太华妖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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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山。
清和和乐无异、夏夷则回到太华后,乐无异先抱着夏夷则去了他原先的房间歇息。
深夜,夏夷则醒后,他二人连一句话都未来得及说,就被清和叫去了长老房。
进入前,夏夷则拦住了乐无异,将自己的剑和腰间佩玉交给了他保管,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去了,留下乐无异独自在原地惊愕。
乐无异握着夏夷则的佩剑,捏着他从不离身的那块玉,站在房门前发愣许久,眼神渐变地坚定,退后两步,单脚点地跃至房顶。
清和:“夷则,如今你身上封印已然破损,即使为师再加修复,也只能勉强维持……罢了,一切等为师为你修补封印之后再说。”
夏夷则先前在慈恩寺只是心念所受影响太大,但还未完全挣破封印变为妖形。而若非他在众皇子聚宴中被人暗算,他身中封印也不至于破损至此,这是清和并未料到的,掌门遣南熏前来,再提易骨一事,清和一如既往地拒绝了。
但真正面对着多年的弟子,清和却不如独自面对南熏时那样坚定。
封印不到两个时辰便修复完毕,诀微长老终于还是提起了易骨一事。
蹲在房顶的乐无异听到这里心猛烈地跳了跳。
——“自创术之后,计有二十四人自请易骨。其中二十人殁,三人难耐剧痛神智溃散,仅有一人幸存。”
怎么……可以……
房中寂静良久。
然后乐无异听到夏夷则说:“请师尊容弟子思虑一日。”
赶在夏夷则出来前,乐无异从屋顶跳下来,落地。
“这位小公子的身姿真是好生矫健!”
深夜稍远的景色都看不清晰,乐无异听到女孩子的声音,回头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道纤细清爽的身影蹭蹭蹭地过来。
“姑、姑娘……你叫我?”
然而那个女孩子还没回答,夏夷则不知什么时候出来,接过乐无异手里所执他的佩剑,自然而然地挡在了乐无异面前。
“山中常年寒冷,你从长安带来的衣服不足以御寒,这是我幼时用的披风,你试试看,能否抵御寒气。”
他抖开手中拎着的那件自己五六岁时用过的狐裘披风,披在乐无异肩上:“小了些。”着实……是小了,但还能当上衣用。夏夷则捏着白绒绒的兜帽两侧,给乐无异细致地戴上。
“嗯,好暖和。”乐无异尝试着动了动脑袋,兜帽比较小,导致他头都不能往左右转了,但确实很暖和~
“……”给他披上披风后,夏夷则仍旧挡在乐无异面前,什么都不干,干站着。
乐无异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问,刚才在房顶上听到的那些,足够让他反应一会的了,他躬身把夷则之前摘下的玉佩重新给他系上。
“小公子~你是就是师弟带回来的小人儿么?好生可爱~”扎着道冠的女孩子从夏夷则腰旁冒头。
乐无异:“……什么是小人儿?”
夏夷则:“……”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
“无异,这是逸清师姐。”
“师姐,这是长安定国公之子,他叫乐无异。”
夏夷则尽量正常地在一旁介绍着。
“啊,姑娘原来是夷则的师姐啊,幸会。”
“不客气不客气。”
“逸清过来,我有事与你说。”诀微长老推开门道。
逸清温柔的笑脸顿时一收,整个过程行如流水无比自然,她抱拳行礼道:“是,长老。”
清和关门回去了,逸清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肃容道:“师弟,乐小公子,你们先回房吧,我的房间与师弟的房间就隔着二十米哦,我很快回来找你们……”
“师父要等不及了……”夏夷则在一旁从善如流。
逸清忙不迭地理了理衣装,缓步走进了长老房。
“原来修道之人也有女孩子啊。”
“……”夏夷则揽过披着小披风的乐无异,背对着长老房离开“我们回去了。”
“师弟,你师姐我回来啦!”逸清一巴掌拍在背对着她站在弟子房门前的人肩上。
乐无异被拍得浑身一震:“……逸清姑娘,是你啊。”
“嗯嗯是我,别见外别见外,想和夷则一样叫师姐的话千万别忍着。”
乐无异以手握拳支在唇边忍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忍着的。”
逸清踮脚搭着乐无异的肩,张望道:“师弟呢?”
“夷则他说房间很久没用了,要先进去收拾收拾。”乐无异道“其实我住得一点也不挑啊,不用这样,谁知道他今天非要
收拾。”
“啊~逸尘子师弟在收拾房间……”逸清意味深长地笑着自语了一句。
“你说什么?”她说得声音太低,乐无异没听清。
“没什么。”逸清勾着乐无异的脖子搂着他往弟子房的窗边走“小无异想不想知道我们的三皇子同学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呢?”
“哈?不用、不用了啦,师姐叫我无异就可以了。”
“无妨的,夷则师弟心怀宽广,一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逸清把乐无异绑架到了窗口边上。弟子房里点了盏灯,隐隐绰绰在略略泛黄的窗纸上映出影子。
“诶?夷则他在……收什么东西?”从窗纸上的影子大约能看出,夏夷则抱着一个箱子,从抽屉、床头、书桌里拿了什么东西,不断收进箱子里。
“咳。”逸清憋笑道“小无异知道师弟在背着你藏什么么?”
“什么,这么神秘?”
逸清笑着抬了抬下巴:“都是师弟小时候师父,长老们送他的小玩意儿哦,像石老虎,九连环什么的。”
乐无异奇怪道:“这些……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他藏什么?”
“咳,师弟大概是不想让你觉得他幼稚吧。”逸清肃容道“毕竟,他还是希望能在你面前树立一个威严的形象的。”
“这又是为啥?”乐无异皱着眉,更不懂了。
“因为……因为他是皇子嘛。”逸清深沉地点头,她太佩服自己了,这么多年过去,见到如此稚嫩纯情的孩子还是不忍下手蹂躏啊,逸清啊,你是一个多么有职业道德的笔手。小公子真的不是师姐不帮你啊,上下自有天定,师弟可是逸尘子啊。
“擦,这么麻烦。”乐无异道“谁都有小时候啊,师姐,不瞒你,我和夷则虽然从小就认识,用我爹的话说就是画的地图都能连成一张,但夷则他四五岁的时候就被送到这儿来了,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七八岁,我完全不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了。啊啊啊~好后悔。”
“啊哈哈。”逸清想起过去更是笑得不可自已“不记得没关系,姐姐给你讲……”
“师弟刚来的时候呢,师姐我本来正被师父发面壁思过呢,然后有个师弟突然跑进来说,新来了个师弟,长老,师父,甚至掌门都去看了,于是师姐就冒着被罚面壁一个月的风险跑去看新来的师弟了。那个小师弟,就是夷则啦。”
“他小时候可爱死了~每天都有几个长老排队来送礼物,三五个见面礼地送,直到师父,也就是我们伟大的诀微长老给他们都下了戒严令,当当当——以后来的就全是师姐们啦!”
“噗嗤。”乐无异笑得拍大腿“没想到清和长老这么护短。”
“不过夷则师弟很争气的,没多久就长大了……”逸清的语气中透着股淡淡的怅然。
“如果不长大多好啊。”乐无异感同身受。
“是啊……”
“……逸清师姐。”
乐无异乐道:“夷则,你收拾好了啊?”
夏夷则没说话,无语地看着他们俩。
“无异,照顾好自己啊。”逸清郑重地拍拍乐无异的肩,然后忙不迭地转身装路人走了。
“无异,你和逸清师姐说了什么?”夏夷则从书柜最底的柜子拎了坛酒出来。
“没什么,就是你小时候的一些事。”乐无异摘了佩剑放在桌上,想到刚才逸清说的那些事,还是忍不住嘴角大大地勾起。
夏夷则失笑道:“这么开心。”
“嗯。”乐无异勉力握拳抵在唇边压了压笑,还是没忍住,转过身行如流水地把夏夷则颈的兜帽猛地给他扣上,两手拽着兜帽两边把他的脸裹起来,试图裹成肉包子的样子“啊哈哈哈哈哈……救命!!!”
“……”
夏夷则实在比较瘦,脸上基本上没几两肉,乐无异只能勉强把他弄了个婴儿肥,然后受不了地揉他的脸“怎么这么软~”
他大发慈悲地停了手,夏夷则抬手抚上他的脸,两指轻轻捏了下:“你的也很软。”
“啊哈哈哈,也是哦。”乐无异也揉了揉自己的脸“腮帮子都笑酸了。”
夏夷则随手用手给他蹭了蹭揉了揉,一手去给酒开封。
“太华山一向严寒,今晚你大概不适应,喝酒可以暖和些。”戴着绒绒护手的修长手指从里面抓着酒坛的一边,在两个玉瓷小碗里倒上酒,茶八酒七,他倒得分毫不差,酒水迎着烛光,盈盈暖暖。
乐无异双手端起小碗,颇为郑重道:“夷则,我敬你。”
“多谢……无异。”夏夷则示意回敬,两人微仰起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房中烛火未熄,一道纤细身影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
“逸清师姐。”夏夷则倚在门前。
“诶?逸尘子师弟。”逸清正经地站直身体“这么晚还不睡,难道有什么心事?”
“师姐不也没睡?逸清师姐是否找我有事?”
“我是来找小无异的,他也没睡吧?”
“他已睡下了。”
“……那师姐这就也回去睡了,师弟回见。”
“……师姐好像还没说深夜探访所为何事?”
逸清摆摆手:“也没什么。”她摆手的瞬间,一丝香醇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逸清僵住:“师姐只是……来提醒乐公子……千万别和师弟喝酒……而已。”她终是来晚了……
小无异啊,你怎么那么傻,逸尘子师弟是师父的弟子啊,师父送他的见面礼就是个小酒坛子啊你知道么……不是师姐不救你,而是师弟太强势啊。
“我回去了。”逸清颓然地在月光下飘悠地回了房间。
“……”她走远后,夏夷则走出来,关好了房门,手中握着佩剑去了长老房。
之前在长老房,他和师尊都察觉到了房顶有人,所以才未将事情说完。
“请师尊容弟子一试。”再回到长老房,夏夷则单膝跪地,这么说着。
清和命他带着断剑去往太华秘境向温留寻求快速痊愈伤势之法。
“李焱!你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长老房的木门被啪地震开,乐无异一手扶着门,气喘吁吁地攥紧了拳头吼道。
清和倒是没想到和夷则喝过酒的人会醒得这么快,他明知他的来意,却还是问道:“乐小公子为何会在山人房门前?”
夏夷则蓦地起身转过去看他:“……无异,你不是睡了么。”
“切。”乐无异撑着膝盖喘着,然后直起腰来“你以为本少爷那么容易被你糊弄!”
“……”夏夷则朝清和抱拳道“师尊,请容弟子和他出去谈。”
“罢了,你去罢。”清和叹道。
关上门,夏夷则转身就被一坛酒兜头泼了下来。
“让你冷静冷静!”
乐无异随手摔了酒坛子,自己也还不太清醒,抹了把脸没说话。
“……来找我有什么事么?”酒水在太华山严寒的天气中很快就在睫毛和眉毛上凝成了薄薄的霜,他开口道。
“求你别去。”乐无异虽然现在来了,但刚才的酒着实不是白喝的,头沉重得要命。
“……无异,你在什么时候发现的?”夏夷则转换了话题。
“你走之后……喂你有什么毛病,走就走啊,灌我那么多酒?!”
“我什么时候灌过你。”明明是他自己觉得好喝,但话说回来,既然是之后才发现的,那大半坛酒,他是确实喝下去了?夏夷则不太敢相信地看向乐无异,他是知道他的酒量的,从小就不曾喝过几次,怎可能大半坛下去还清醒着。
一看之下,夏夷则却有点愣怔,乐无异的脸有些红,额际隐隐冒着白气,额发上零星结着霜,证明那却不是醉酒之后的晕红,他的脸色比平时白了几分,甚至有些透明,应是用太华山上的雪狠狠地搓过脸使得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对,你没有灌我,就是本少爷一直太相信你,烦死了!”乐无异不耐烦道。
“……”本来打算好的狠心还是软了下来,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唇触在乐无异的鼻梁,慢慢地滑向他的唇“为什么说我烦……明里暗里说了那么多回,某一人还是不懂,你这么烦,凭什么说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