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谱》秭離

33、十九 冤家难解难分

　　我混迹在人群中往外奔去。

　　还好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个美人身上，我便像一只泥鳅一眼，滑溜地钻出了盟主府。盟主府内挤不下那么多人，门口也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群众。
　　见我出来了，大家好奇道：“怎么回事！”

　　我摆了摆手：“小姐不都回来了，都散了散了。”
　　“那小姐是怎么失踪的？兄台你快说说，我们在外面又听不见，好奇得紧。”
　　我只能压低了声音：“你们可别说出去。这事是那甄玉糊涂，听说他爱慕自己的妹妹，不想让甄美美招亲，就把甄美美藏了起来，没想到今天被路人发现，只好刚才又把甄美美带回来了。”
　　周围人连连点头，显然的确刚才目击了两位仙人般的美人撑着一把伞进了盟主府，姿态亲密得很。
　　“甄盟主好面子，此刻正想着怎么掩盖自家的丑闻呢！”我叹息。

　　这话音一落，周围的江湖中人耳朵一动，就围了过来，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喜悦：“真有此事？我就说甄美美和甄玉都如此绝色，怎么可能到现在都单身。”
　　“的确。听说甄美美还说了，要找个比自己哥哥还要好的，这不就是暗示自己的心意嘛！”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不过大家都敬重甄盟主。在里面的人已经都答应了不要说出去，也请各位守口如瓶。可怜了那魔头鹤……”

　　“魔头鹤？”有人惊呼，“他真的没死？”

　　“我也不知道。”我怅然若失，“只是刚才甄玉说，要把这事情栽赃到魔头鹤身上，等会恐怕城内就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就算魔头鹤是邪道，甄玉也不能这样啊。”还是有人愤愤不平了，“我们正道光明磊落，怎么能做出这种泼脏水的事情！”
　　“兄台真是明理！”我含着热泪握着他的手，“那甄玉仗着自己是盟主的儿子，就……”
　　“就算没这事，魔头鹤也必死无疑！”有个刀哥猛地拔出了自己的宝刀，咆哮一声，“这种魔头，应该死在本大爷的刀下！”
　　我颤抖了一下，嘿嘿干笑——此地不宜久留。

　　我也不知道魔头鹤的名头这么响亮，竟然从都城一直传到了江湖。那些寻不着仇人的案子，新仇旧恨，都默默由魔头鹤背了锅。邪教里还滋生了一群拥护魔头鹤的队伍，打着魔头鹤的名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等我瞎诌完偷跑掉后，盟主府里的人才开始走出来，对外面的人道：“你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你要是给我几两银子，我便满足你的好奇心。”
　　哪里知道府外的人都兴趣缺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是魔头鹤干的吧！”

　　“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人目瞪口呆。
　　“呵，我们还知道，甄盟主的儿女乱·伦，今天就是要拿魔头鹤做挡箭牌呢。”外面的人嘲弄道，“你们以为我们这么好糊弄？且不说甄美美这么漂亮，魔头鹤会舍不得糟蹋？你看她和甄公子今天回来得那么快，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二人定然早就约好了密会的地方。”
　　里面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相信哪方的说辞。

　　“何人胡言乱语！”

　　只听一声怒喝，抬眼一瞧，是天神般的白衣男子立在墙头，身姿若霜雪、目光如冷箭。那俊美绝伦的样貌、微微泛红的脸蛋和凉薄的语气，不是话题的主人公是谁。

　　看着众人难以描述的隐晦目光，饶是素日淡泊的仙人也要吐血。

　　甄玉没想到只是几句话、换个衣服的功夫，那人便又搅得这里一片浑水。
　　又有谁见过甄公子如此失态的模样，方才的传闻竟然又信了几分。

　　甄玉几句话便问出是有人在这里挑拨离间，可是哪只那些壮汉连那人的相貌都说不明白。那魔头鹤不仅巧舌如簧，估计还会什么摄人心神的法术。
　　甄玉是不知道，禾岱是个神仙，本来就不属于这尘世。若是禾岱在面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众人还能有几分印象；若是见不着了，那记忆中的影子便淡了。

　　***

　　大家都凑到盟主府看热闹了，我若是一个人坐在街上跑未免也太显眼。
　　听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我便来到了城主府。

　　今日开始，城主府便会对外开放，里面放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供前来玩耍的少男少女们解闷。城外的街道也是彻夜不眠，这维持的三日三夜的江湖相亲会，倒是每年都成就了不少痴男怨女。
　　我理了理衣袍，跟门口的守卫说了好一通才放我进去。
　　原来这城主府也不是谁都能进的。若没有城主或者盟主的邀请函，便只能在雍城内游玩；能进城主府或者盟主府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大家都在盟主府那里看热闹，无人来这里拜访，守卫也奇怪着呢。正听说盟主的女儿失踪了，我是韩殊的随从，手里又拿着玄道门的牌子，要来这里暗访调查。管家也不敢怠慢，便安排了一个小院子供我住。

　　我便笑眯眯地趴着院子上，欣赏着方才花街上那几个美人。

　　原来当时甄美美出了事情，这些美人便被送回了城主府安顿下来。此刻她们也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猜测着甄美美的去向。
　　这些美人长得漂亮，言语间却满满幸灾乐祸。看来女人的嫉妒心，跟美丑无关。

　　果然我还没呆多久便被发现。蜜桃手中的枣子狠狠砸在我的脑门上，我便掉进了美人窝里，引来一声声惊呼。
　　呀，好香的胭脂气息。

　　我还没来得及沉醉，便被蜜桃揪起了耳朵：“是你这个……”
　　“嘘！”我连忙捂住她的嘴，看着她涨红的脸，“好汉饶命啊！”

　　蜜桃狠狠瞪了我一眼，把我踹倒在地：“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委屈地看着她：“那甄玉要抓我呢！”
　　“甄公子？”蜜桃迷惑，“他抓你干什么？难道是因为你是——”
　　“嘘！嘘！”我惊慌地摆摆手，“我叫禾岱。”

　　“哦。你好呀，魔头鹤。”蜜桃笑眯眯地说。
　　我的脸一黑，马上看见众美人惊慌地乱窜，想要逃离我身边。

　　“冤枉啊冤枉！”我欲哭无泪，“我都从良了！是那甄玉要害我！”
　　听到甄玉的名字，众美人这才镇定了下来，看着蜜桃不屑的脸，也觉得自己身为江湖儿女刚才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她们又走近了，只是这下，手里还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眼神也颇为可怕。
　　我扯着蜜桃的袖子挡住了脸，露出两颗无辜又明亮的眼珠子：“姐姐们饶命！小的只是看姐姐们漂亮才多看了几眼，又没做坏事！”
　　“你还想做什么坏事？”蜜桃捏着我的腮帮子，“你说甄玉要找你？难道你就是把甄美美掳走的魔头？你把她弄哪去了？”

　　“没没没！”我摇晃着脑袋，“甄美美早回到盟主府了，是消息还没传过来。这事真不是我做的，是甄玉自己丑事败露，陷害我，我才跑到这里来躲躲。”
　　我又将方才的说辞说了一通。

　　美人的八卦之心显然更严重。我只不过三言两语，纵然话语里疏漏很多，他们却已经脑补出一场让人潸然泪下的家庭大戏，更别提故事的主人公，都是这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主儿。

　　我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看着蜜桃：“好妹妹，你把我放了吧。估计等下就有人来传讯了，看见我，我就跑不了了。”
　　谁知道蜜桃诡秘一笑：“甄玉武功高强，这雍城都是他的眼线，你怎么可能躲得了？你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恐怕马上他就要追过来了。不过……你要是求我，我便帮你，在他的眼皮底下安然混过去，如何？”
　　“求求你啊蜜桃妹妹~不，是仙女姐姐。”我连连点头哈腰。
　　在保命这件事上，我可是最没有骨气了。

　　没过一会儿，管事过来跟美人们说甄美美已经回到了盟主府上，叫美人们不要太过担忧惧怕。酒儿家已经接下了捉拿魔头鹤的活，而这城主府里，也安排了许多武艺高强的护卫。
　　我躲在蜜桃身后，心中颤巍巍的。酒儿和东夭，可是比那个甄玉要可怕多了。

　　管事走了，美人们便把我领到蜜桃的闺房，一个个神色炽热地盯着我的脸瞧。

　　要是往常，我恐怕会觉得这些美人爱慕我。如今，我只能哆嗦着在母老虎的淫威下任人摆布。美人们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他们渴望这一天很久了。
　　蜜桃把我的衣衫扒了，不顾我娇羞地挡在胸前的小手，露出一个可以说是很邪恶的笑容：“姐姐呀，叫你不要吃那么多，这么壮怎么穿得下霓裳纱衣。”
　　我自然不知道什么是霓裳纱衣。我在魏娆那里，就已经体验过了什么是女人的审美。
　　一个身型高挑的美人给我拿来一件淡紫色的女装，我的脸很快就被她们轮流摸了个遍，连胸也没放过。美人们挑剔地吐槽我的容貌，却还是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在我的脸上拍拍打打，勾勾画画。有人把我的头发盘起，有人捉着我僵硬的爪子往上面涂着什么毒药。
　　我抽搐着嘴角看着坐在边上嗑瓜子的蜜桃：“这就是你的好法子？”

　　蜜桃兴致勃勃地看着这生动的场面，笑成了一团。

　　罢了，能博美人一笑，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