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谱》秭離

30、十七 雍城2

　　相亲会还没开始，城中却热闹了一把。不少少男少女已经暗送秋波，暗自勾搭在了一块，可谓是不知廉耻，狼狈为奸？？？

　　可怜一个相貌堂堂的仙家仙鹤，却熬成了一只单身狗。

　　单身狗时不时冲酒儿姑娘挤眉弄眼。我还是个童男之身呢，娘子何日方便来糟蹋我？

　　卓乾则抽了抽嘴，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忍住揍人的欲望。
　　卓乾不是话少的人。他原本就是个爽朗的人，如今却总是沉默。
　　临近相亲会了，他却有几分紧张了。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也算套出些真心话。卓乾无父无母，我只知道这弯刀是他师父传给他的宝物，却不知道三年前他的师门被灭，凶手还是个江湖中人。他帮酒儿姑娘做事，便是酒儿姑娘答应他，帮他到仇家的真面目。
　　这灭门惨案悬在心头，我也说不出什么讽刺的话了。

　　“这凶手，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卓乾沉声道，“我那日不在师门，只是验尸后知道那人使的一手好剑法，我师门上下五十几口人皆丧命一人之手。”
　　“这……”我张了张嘴，“这是多大的仇？”
　　卓乾抿了抿嘴：“许是为了这柄妖魔惧怕的弯刀。只有我师父的房间都有明显的翻动，那人定然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看着那珠光宝气的弯刀，只觉得是个装饰品：“那上面的宝石的确看起来很值钱。”

　　“不。那个人剑法高深，走路脚不沾地，所以轻功也很好。那样优秀的剑客不会缺钱，他也没有拿走其他值钱的东西。”卓乾说，“我的师门是一个小道派，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我的师父只是一个闲散道人，法术也不厉害。”
　　“那这个弯刀有什么名堂？”我也觉得好奇极了，“这弯刀的确厉害极了，是不是什么神器？”
　　“我曾经请大师看过，这只是一柄驱邪的弯刀，虽然古老且有几分灵性，却也仅此而已。”卓乾冷笑一声，“不过我知道，那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我带着这弯刀，他就会有一天送门来。”说不定，那人，就在这雍城。
　　我吞了吞口水，没有说，那人一个人就能把你师门灭了，估计把你秒了也不在话下。

　　我离卓乾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是远一点比较安全。

　　***

　　没工夫理会卓乾的仇恨，我很快便喜出望外。
　　那一日我在街上“搔首弄姿”，听见一声大吼。
　　“魔头鹤！”

　　我摇着手中的扇子看过去，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剑客。

　　我竟然忘了，喜欢凑花魁的热闹的，自然也不会错过雍城。
　　“你竟然没有死！”那一柄雪白的剑朝我刺来，便猛地栽到了地上。
　　剑客自然觉得颜面尽失，我则暗自发笑，凡人这点小功夫，也想碰到我？

　　只不过这一句，死而复生的魔头鹤又恶名远扬了。

　　很快，变得抖抖索索的传音阁的弟子又来了，带来个好消息。
　　韩殊也来雍城了。

　　这几日高调地在雍城乱转，看来并不是无用之功。

　　我去见韩殊，自然瞒不过其他几人。
　　谁知道他们也并未阻拦，好像不怕别人知道他们的计划似的。

　　卓乾寸步不离地跟在我的身后，听见韩殊的名字，对我翻了一个白眼。那一个眼神落在我眼里，却是有八分的哀怨和委屈。

　　“韩殊是我的小弟。”我昂着脑袋乜斜着眼睛，“韩殊虽然腿脚功夫不行，也不会哄骗我，更加不会囚禁我，但是他心性纯良，事事为我着想，对我更是痴心一片。”
　　这下，卓乾的脸绿了。

　　我捂嘴一笑。纵然是阶下囚，我也魅力不浅，果然这卓乾就是受不了我有了别的哥们。

　　我来到约好的茶楼，便看见韩殊一副富家子弟的作态，身后跟了七八个壮汉，各个比卓乾还要虎背熊腰、目光如炬，都是练家子。
　　我身后却只有一个人。

　　输人不输阵，我还是大摇大摆地迎了上去，趾高气扬地看着那几个人。那几个壮汉自然早就从韩殊那里听说了我的身份，此刻都拱了拱手，表示尊敬，不知道是对魔头鹤尊敬，还是对韩殊的哥们尊敬。
　　我颇有架子地摆了摆手，挽起韩殊的胳膊便往楼上跑。
　　背后有一道犹如实物的眼光落到了我们中间，我压低了声音冲韩殊道：“韩爷救我！”

　　没等卓乾追上来，我拉着韩殊坐到角落，抹了抹虚无的眼泪：“韩小爷你可一定要带我离开。”
　　韩殊听了有些奇怪，此刻卓乾已经追了上来，身后跟着那几个壮汉，都是气势汹汹。我连忙闭了嘴，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不说的话我不是白来了，说的话万一韩殊没能救走我，反而今夜我可能就要丧了命。

　　我只能苦着脸扯着韩殊的袖子，希望他这精明的小脑袋能够理解我的心思。

　　韩殊慢条斯理地让大家坐下，卓乾则坐了过来，一双虎目似乎十分不乐意地看着我俩。

　　韩殊见我不断挤眉弄眼，倒也智取，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是抚了抚袖子，笑嘻嘻道：“禾兄几日不见，热情得紧。”
　　“当然当然，为兄可是日、日、夜、夜、在思念着你啊！”这一腔热血诉说出来，两人的脸色却有些奇怪，还有点……尴尬？

　　韩殊很快轻咳了两下，掩去微微的红晕：“你和魏娆走了就没回来，我还有几分担心呢。没想到昨天听说有人在街上见到了魔头鹤，便找了传音阁帮忙寻你。”
　　“我也不想不告而别……”我见卓乾盯着我，自然不敢说下去，只能话语一转，“韩小弟怎么过来雍城了？”

　　“这些人，便是上次试炼留下的。父亲又派了好些人到玄道门里面，我又没什么事情做了。”韩殊漂亮的脸蛋也苦了下来，“听说这里聚集了许多江湖人士，鱼龙混杂，我过来瞧瞧热闹，说不定能看见几个想要挑事的妖孽。”
　　哎呀，这韩小少爷刚刚做了一些事业，玄道门的威风也传扬了出去，却被父亲给立马架空了！
　　我同情地看着他一眼：“好在玄道门现在不愁吃不愁穿了，你还有一大帮随从，可威风了。”
　　韩殊点了点头，茫然道：“你说得是有道理，玄道门兴盛起来，不就是我心愿吗，我又怎么能因为自己没本事而怨怪。”
　　“既然你来了，那么我便跟着你。”我讨好地笑了笑，“好歹我也是玄道门的一份子，而您，是玄道门的大老爷——”
　　韩殊又要点了点头，卓乾却沉了脸：“不可。”

　　卓乾帮韩殊捉了树老，即使后来没有留下，但韩殊对卓乾还是颇为赏识的。他听见卓乾不太友好的语气，不由得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卓乾。

　　卓乾的手放在了弯刀上。

　　没有忽视那警告的目光，我只能哀叹着：“卓兄，我知道你心悦于我。我也不是嫌弃你。可是毕竟韩少爷也是我半个主子，我又是玄道门的人，怎么能抛弃我的主子和门派，跟着你在外面流浪呢……”
　　这声音极大，因此整个茶楼都听见了。众人目光古怪地看过来，卓乾的脸再一次绿了。

　　韩殊这才似乎懂了我方才的求救之意。那一张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我还在桌子底下死命地掐他的大腿。
　　我的求生欲如此强烈，韩殊不能不帮。他勉强一笑，磕磕绊绊地说：“卓兄，强扭的瓜不甜。”

　　再一眨眼，面前已经没有卓乾的影子了。

　　我这才长吐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看着韩殊：“韩殊呀，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们来到韩殊的住所，我才一股脑把事情都说了。

　　哪知道韩殊听了哈哈大笑。

　　“你是神仙？”韩殊对我翻了一个白眼，嘲笑道，“就你这怂样？”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扎心了。

　　我仿佛看到天上的月香香，也在笑我怂。

　　我也没办法啊。修炼的时候偷懒，光有仙体，却没本事，仙力灵力都吸收不来。我难堪地扶住脑袋，嘀咕：“韩殊，那几个人真的想害我。你可一定要保护我。”
　　韩殊还是猛翻白眼：“酒儿姑娘是个好妖。”

　　“不管不管！我也是个好神仙。”我只差没有涕泪交加了，这韩殊小少爷为人仗义，之前在古府便是一根筋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帮我呢，“我之前帮你那么多，你可不能这么没人性。”
　　韩殊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也罢，若是他们找来，你便抵死不从。”
　　“那您呢？”

　　“我又打不过，你让我怎么办？难道要我为你去死吗？”韩殊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语气却颇为无奈，“我方才都已经帮过你了，你可不能这么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