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谱》秭離

22、十二 铲除树老

　　“你觉得我是男人婆？”

　　魏娆柳眉倒竖，也不给我个解释的机会便扑到我身上把我揍了个鼻青脸肿。
　　卓乾见状默默后退了一步，果断与我划清了界线。

　　韩殊在那日花魁竞选之日是见过魏娆的，还骂她妖妇，此刻也夹紧了腿，不敢对魏娆的暴行有任何意见。那日正气凛然的韩小公子，大理寺卿之子，此刻也如那爱看好戏的妇人般，兴致盎然地看着我单方面挨打。
　　哎，遇人不淑！

　　半晌韩殊才找回玄道门主人的架子，有礼节地冲这三人拱了拱手：“在下玄道门少伊，韩殊。不知三位此时候在玄道门口，所谓何事？”

　　卓乾率先向前走了一步，道：“在下卓乾，粗通道术，此日前来是想应聘玄道门的门客，不求锦衣玉食，粗茶淡饭即可。”
　　“我也要入这玄道门！” 那魏娆也连忙凑过去，“粗茶淡饭未免有点太欺负人，有肉就好！”
　　“我们玄道门可没有厨子，更别提有肉了。”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娘子身子金贵，还是另寻他家吧！”
　　魏娆呲了呲牙，神色阴冷道：“没有我自会去寻……”
　　我识相地闭紧了嘴。

　　这时我才注意到三人中另一位一直没有说话。三人本就不是同路而来，此刻那人才抬起脸看过来，也是很拘谨地拱了拱手：“在下王二，也是个道士，也是来应聘门客一职的。”这男子模样普通，看上去四十出头，那身骨里透着若有若无的道气，不知为何却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也是，这玄道门的人走的走，如今竟然还有笨蛋送上门来！

　　韩殊心里却乐开了花。面上他还是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我们玄道门可是隶属于朝廷，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来的地方。这门客一职虽然空缺，但是本公子身为玄道门少伊，还是要考考你们的。”
　　三人应允。

　　我在他耳边嘀咕道：“那二人就算了，这母老虎可千万别放她进来呀！”
　　魏娆一脚踹在我腰上：“多嘴！”
　　我委屈地扁扁嘴：“大小姐，你没事来这趟什么浑水……”
　　“要你管！”魏娆冷哼，小声道，“我可不是为了找你来的。”
　　她脑袋一偏，不想看我，可是……你突然脸红干嘛！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却是韩殊在前头介绍玄道门的事务。
　　糟糕，这丫头竟然动了春心了！
　　想起人妖恋的种种悲惨结局，我不禁为她感到同情，却也有些幸灾乐祸。料想也是那日韩殊偏帮蜜桃小娘子，让魏娆丢了个大脸。魏娆有那法力高超的哥哥护着，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第一次见到处处逆着她的韩殊，这才上了心……
　　我想起我跟魏敖的交情，还是忍不住拍了拍魏娆的脑袋：“等你修炼成仙了，这天庭上的神仙你看上谁，禾岱哥哥都替你做主。”
　　谁知魏娆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这傻子在说什么啊？”
　　我摸了摸鼻子，不领情算了！

　　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来，韩殊自然不会放人走。
　　就算这三人帮不上大忙，撑撑场面也是不错的了。韩殊眯了眯眼，觉得前途一下子光明起来。

　　魏娆是妖，这韩殊是知道的。他也自然知道魏娆本事不小，虽然不确定会不会忠心，但是只要不惹怒她让她帮帮忙恐怕不难。
　　卓乾帮忙破了古府一案，想必也不是愚钝的人。韩殊没见过卓乾捉妖的本事，却从我口中听过他与树老缠斗而未落败一事，也是安了心。
　　那王二我俩都没见过，细细盘问了下得知是个云游道士。听他口中说了几件不大不小的捉妖事件，虽然好似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是也能感觉到此人见多识广，对妖的习性十分了解。只是王二唯一的缺点就是木讷，说话也慢吞吞的，跟他说话总是像是失神了，好半天才回话。
　　韩殊摆足了架子，便把这三人都留了下来。接着韩殊又跑回韩府里捉了个小厨子和两个小厮过来，玄道门终于有了人气。

　　傍晚，酒儿姑娘派来的小妖也赶了过来。
　　两男两女，皆容貌不凡，脾气还特别好，不亏是酒儿家培训出来的妖。
　　“小妖十五号，小妖三十七号，小妖三十八号，小妖七十二号，前来报道！”他们异口同声道。
　　“停停停——你们一个一个说。”韩殊连忙打住了他们。
　　等他们介绍完了，韩殊这才记住了四只妖的身份。十五号和七十二号是两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一个是猫妖，一个是狸妖；三十七和三十八号则是两只女雀精，长得一模一样想必是双胞胎。

　　四只妖进了玄道门，王二、卓乾和魏娆都有所察觉，跑过来看。王二和卓乾都露出警惕之色，反观四只妖神色如常，依旧谈笑风生。
　　韩殊摆摆手：“是酒儿家派来的人，大家无需慌张。”

　　然而王二和卓乾还是露出了十分不自在的神色。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晚饭时分。因为多来了四位客人，可怜的小厨子又多做了几道菜；听闻这四位客人是妖，他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做的都是肉菜，分量十足，看来是十分怕妖怪吃不饱跑到厨房把他吞了。
　　可是他想错了。
　　酒儿家来的这几个妖不说容貌气度不凡，那吃饭斯斯文文的模样，是让人想不到他们是妖的。这些肉可是最终便宜了魏娆，全进了她肚子里。
　　魏娆满意地舔了舔嘴，心道，不如自己以后都留在这里算了！

　　说起树老，韩殊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索性酒儿家答应了把我们留意，我们只要一收到消息就前去捕捉树老，到时候便靠三位门客和三位小妖的本事了。
　　至于我，我只要靠身体里那树液对树老的吸引力，引蛇出洞就好！

　　怀着壮志雄心，我们蓄势待发。
　　然而树老的消息没有传来。

　　就这样等了几日，韩殊焦躁了。
　　也就在这一夜，树老也等不住了。

　　小蜈蚣精敲响了韩殊的房门。
　　韩殊睁眼，便见一只硕大的蜈蚣爬在床沿，还口吐人言。

　　那蜈蚣细细叫道：“韩公子，韩公子，我找到那树老啦。”
　　韩殊这才清醒，连忙坐起身来。

　　等众人睡眼惺忪站在院子里，韩殊忍不住激动道：“酒儿家的小妖传来了消息。那树老行动了。”
　　我大惊：“真的？”
　　那蜈蚣精从韩殊的袖子里爬出：“当真当真，我这就带你们去寻他。”
　　魏娆在睡梦中被吵醒，很少不悦，此刻也没好气道：“那还不速速带路！”

　　蜈蚣精虽然有千年的高龄，却生性愚钝修为低下，十分害怕魏娆，差点又哭了出来。

　　韩殊连忙抚慰道：“小蜈蚣莫怕。当务之急，是除树老那个作恶多端的妖孽啊！”
　　蜈蚣精这才想起了正事，连忙道了树老的去处。
　　“是那唤作‘绣花坊’的勾栏院！”
　　魏娆是个心急的主，水袖一扬，众人一眨眼已经换了地方。

　　卓乾一晃神，便见周围景色焕然一新，不禁小声对我说：“你这朋友可是深不可测啊。”
　　若我还有仙力，这瞬移之法也是难不倒我的。我不屑地撇了撇嘴，却见前方韩殊和魏娆并排走着，想起下午魏娆那娇羞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
　　我连忙挤到二人的中间，不给魏娆接近韩殊的机会，装模作样道：“我们这是在哪？”

　　其实刚到这里，我便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我们身处一片小树林里，寒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有些渗人。
　　魏娆皱了皱鼻子，道：“就在这附近没错了。”

　　忽然听见前方有人传来一声尖叫，我们相视一眼，连忙奔了过去。

　　只见地上歪歪扭扭躺着许多人，不知是生是死。
　　那树老化作本体，正抓着一男子要往嘴里送。

　　“救命！”

　　那声音有些耳熟。
　　回想了一下，我拍了一下大腿。这不是那同样吞了树液的林靖宇吗？那日我跟他说了树老的事，他却偏偏不信跑了，我竟是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忘了！

　　林靖宇不能不说是个好命的人。
　　这一次快要进入了树老腹中的时候又被打断了。

　　树老早已察觉了我们，然而他冷笑一声，树干上裂开一条大口子，那柔软的枝条只是停顿了片刻，还是卷起那在空中胡乱扭动的男子，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口中。
　　啊，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命。

　　“林兄。”林靖宇是韩殊的朋友。见到好友被树老吃掉，韩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童男……我需要童男……”树老干瘪的枝条疯狂地扭动起来。他古怪地笑起来，树干上两只血红的眼瞪着我们。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勾栏院哪里来的童男！”魏娆冷笑一声，化作一只威风凛凛的獒犬，一巴掌往树老挥去。
　　那四名小妖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化作原形扑到树老身上。

　　卓乾和那王二还未行动，便见树老似是发了狂，把魏娆等妖纷纷甩了开来。

　　那日树老以人形示人，倒不觉的有什么厉害。如今看来，这老树精活了三千年，皮糙肉厚的还力大无穷！

　　这时蜈蚣精趴在韩殊的肩头惊叫道：“快躲开！”
　　韩殊不过是普通人，自然反应不过来。身后的卓乾猛地推了他一把，韩殊踉跄地往前跑了几步摔倒在地。

　　那方才韩殊占着地方竟然黑气环绕，露出一只褐色的小蛇。

　　“小心有毒。”卓乾道。
　　韩殊自知自己帮不上忙，连忙避开十几步远。他以为这千年的蜈蚣更厉害，没想到小蜈蚣精害怕地瑟瑟发抖，抓着他的肩膀不肯下去。
　　这下，他估计知道为什么它活了一千年都没法化形了。

　　我看着那褐色的小蛇，刚要表露一下本大爷的勇气，就见它身形暴涨，变得比卓乾的手还要粗了。
　　我只觉得汗毛竖起，做了个不太明智的决定。我猫着腰跳到了那看起来稳重可靠的王二身后，喝道：“卓兄，快灭了这看起来黏糊糊的家伙！”
　　这王二看起来阅历丰富，为人正派，虽寡言少语，但是高手不都是如他这般高冷的嘛！我想了想，心中稍稍有了底。
　　那王二也识相，镇定地挡在了我身前，轻轻道：“道友莫怕，这小小蛇妖想必不是卓道友的对手。况且有我在，这小蛇近不了身。”

　　卓乾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视线放回那粗壮的蛇妖身上，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月光下，弯刀反射出阴冷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