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再活一次》雨过碧色

8、防火防盗防师兄

　　“他呀，就是昨晚短信里说的那个……”何昉扭头看徐行摊着两只手，傻乎乎地立在桌子边上，于是抓过纸巾帮徐行擦那双沾了红花油的手。
　　“哦，就他一脚踢飞一个姑娘？”白以辰上下打量一下徐行，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精瘦精瘦的一个小子，居然有那么大能量！
　　“谁踢飞她了！”徐行奋力还嘴道，口气冲得好像吃了一大勺芥末。
　　白以辰惊讶地挑一挑眉，冲何昉丢一个眼色，那意思是这小子够冲的啊！
　　何昉好脾气地冲白以辰咧了一下嘴，那意思是小孩子就这样，别跟他较真！
　　“白以辰！”徐行在心里大声地呵斥道，“你当老子是死的啊！当着我的面，冲我的人抛媚眼儿！”
　　白以辰眼睁睁地看着徐行的脸色一层层黑下去，眼睛越瞪越大，表情越来越狰狞，不由得乐了。他抬手看了看表，扭头冲何昉说：“咱们先去把午饭吃了吧？”
　　“行！”何昉豪爽地一挥手，一边极其顺手地把揽过白以辰的肩头，带头往门口走。
　　徐行看着那两道背影恨得锤心刺骨！他绝对相信，白以辰会在自己的情敌榜上牢牢占据次席，首席必须是索念晞。
　　突然，徐行觉得一道厉雷劈中了自己的脑袋，他瞬间醍醐灌顶。
　　要不，把索念晞和白以辰捏合到一起去？
　　这个想法甚好，一举两得，古人云：汤、武之所以无敌者，以我之敌敌敌也。惟天下至仁为能以我之敌敌敌，是故敌不敌而天下服。
　　徐行得意地摇头晃脑，老夫子一样默默念叨着高考前背得滚瓜烂熟的句子，很是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了一把。
　　一定要把白以辰聘给索念晞！
　　坐在教四的食堂里，徐行徐行决定忍一时之气，换百年之安！他要先打乖乖牌，消除对方的戒备心理，然后再图大计！
　　“白学长，你下午有安排么？”徐徐同学非常诚恳地微笑着。
　　“没！”白以辰惊讶地看着徐行。
　　“那……何昉下午要陪我去医院接索念晞，你要没事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徐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白以辰真的跟索念晞在一起了，那……刘元睿岂不是也得救了？
　　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他忍不住要为自己点一个大大的赞！
　　“不去！”白以辰咽下一口汤，刚说了一句，就听到手机叮铃铃地响了。
　　“安大哥，什么事儿？”白以辰扔下筷子，捧着手机笑眉笑眼地问。
　　何昉用筷子头敲敲徐行的手背，说：“四个人陪你去你还不放心啊？叫小白干嘛！你干脆拉着全院的人去好了？”
　　“我……这不是觉得他一个人在宿舍也没啥事儿么？”徐行想，这里面复杂曲折、凄美动人的心路历程要怎么跟你说才好呢？
　　“别麻烦人家！”何昉简洁但是干脆地断绝了徐行所有努力尝试的机会。
　　徐行立刻就伤心了，他觉得何昉简直是明火执仗地偏向着白以辰，而且连半点儿犹豫都不曾有！这……太伤感情了！所以徐徐同学闷声不吭地低下头猛往嘴里扒拉饭粒，好像能就着那些饭粒把白以辰嚼嚼吞进肚子里。
　　白以辰挂断电话后一抬眼皮就看见徐行吃得浑然忘我的样子，他侧过头瞄一眼何昉，何昉丢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儿，两人再一起望向带着血海深仇吞米粒的徐行。

　　由于白以辰的坚拒，徐行只得跟刘元睿、何昉一起去校医务室接索念晞。何昉一出宿舍楼门口就看见黑铁塔刘元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穿着明显是新换上的牛仔裤和T恤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何昉会心地笑了，向来乔涵和唐冉是随便找个借口就遁了，这种场合，去那么多人毕竟不合适，容易分散美女的关注点。
　　三个人晃悠到医务室时，索念晞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了，淡蓝色的棉布长裙，裙摆很大，松松地铺在床上，索念晞就好像坐在一片蔚蓝的海洋里。在这个燥热的夏日午后，显得清新爽利。她戴了顶大大的白色宽沿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只看见她线条优美的尖尖的下颌，和一段雪白的脖颈，两道笔直的锁骨在垂肩的发丝中若隐若现。
　　徐行下意识地去看何昉的表情，何昉带着一贯如此的淡淡微笑，之前徐行一直觉得何昉对索念晞是赞赏的，可他现在觉得，何昉看白以辰也很暧昧！
　　哎呀，三角恋神马的，真是神烦！
　　不对，这叫“三角多性向暗恋”，更烦！
　　何昉一低头就看到徐行那副纠结的小样子，皱着眉，目光无意识地扫荡着屋子的角落，一看就是在走神！何昉不由得笑了，他想，这小子一定是害怕了！
　　刘元睿看看徐行，看看何昉，主犯不说话，皱着眉头走神，从犯也不说话，笑得含义不明。向来爽利干脆的刘元睿真是见不得这种腻腻歪歪的局面，于是重重地咳了一声：“那个……出院手续办了没？”
　　刘元睿声音洪亮，又是东北人，说出来的话都带着硬邦邦的气概，这一声就真的把徐行从外星系给拽回来了。
　　“呃，对！”他迅速进入状态，“索念晞，我去办手续，这位是刘元睿，你有什么东西要拿就跟他说。要还是晕的话，他背你就行。何昉，你跟我去办手续吧。”
　　何昉冲刘元睿挑一挑眉峰，带着一脸戏谑的模样出了病房：“哎，徐行，那姑娘挺漂亮，你不追追看？”
　　徐行停下脚步，他很认真地看着何昉，问：“那你喜欢她么，你为什么不追？”
　　“得了！”何昉笑得含糊其辞，“徐行，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徐行突然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这个念头就好像荒原上的鬼火，一旦燃起一个火星，立刻就有燎原之势，把他的理智烧成灰烬——他想说，何昉，我喜欢你这样的！
　　“我喜欢……”徐行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后槽牙，用仅剩的一点点理智，逼着自己说,“我喜欢温和、宽容、开朗的！”
　　“索念晞漂亮啊！”何昉逗他。
　　“漂亮……”徐行咬着牙问，“你觉得她很漂亮么？”
　　“当然了！”何昉理所当然地说，故作痞气地冲徐行挤挤眼睛，“多正啊！这女朋友带出去，绝对能震一条街！”
　　徐行含义不明地嗯了一声，迅速低下头，毫不犹豫地抬腿就直奔缴费窗口。他走的实在是太快了，何昉完全反应不及，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迅速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
　　走廊里没有人，徐行纤瘦的身影很快地移动着，从一侧玻璃窗洒进来的阳光映着他的背景，勾勒出一圈儿虚虚的淡金色的边。何昉突然有种不真实感，这个傻傻地在宿舍楼门前出现的，爱做自我批评的少年好像凭空而降一样，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就成为自己生活圈子的一部分。
　　还记得他挥舞着拳头，很笃定地说：“我爱吃水煮肉”；他傻乎乎站在讲台边，手足无措地说：“我真不是故意的”；他颤抖着声音，但是依然勇敢地说：“你们饿么？”’他温和又不容拒绝地说：“我去帮你”；他欢欣鼓舞像中了彩票一样说：“我给你按摩”……
　　单纯的、诚恳的、勇敢的、善良的……这些都是徐行。
　　看到他就会觉得舒服，看到他就会高兴，无理由的关心他，没道理的想要帮他，就好像是自己熟识的一个旧友、一个小弟！
　　似曾相识，那种熟悉感让何昉的心都是暖的。
　　可是，……何昉突然觉那个沿着走廊快速走动的少年，马上就要消失在耀眼的阳光中了，而那个背影，看起来如此的落寞和……绝望。
　　他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徐行。

　　刘元睿在病房里烦不胜烦！自己调动了几乎所有的脑细胞来跟索念晞搭讪，努力了若干次之后,就算是个笨蛋也能看出来，索念晞没给自己任何机会。
　　刘元睿是谁？那也是响当当的八尺汉子，那也是一条钢棍打一条街的主，虽说英雄多情，但也不是那种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儿死缠烂打非要追到手不可的。天生的那股子傲气让刘元睿闭上了嘴，沉默地站在了门边。
　　徐行和何昉回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压抑的情景默剧，徐行心里苦乐掺半，刘元睿免受索念晞“荼毒”固然很好，可索念晞好像对何昉颇有点儿“意思”！
　　四个人走出校医院时，刘元睿编了个理由迅速地溜了。徐行怏怏地看着何昉和索念晞并肩走在一起，两个背影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纤细优美，走在绿树成荫的校园，还真是……碍眼啊！
　　“何昉！”徐行快走一步，走到了徐行的左手边，“今晚真的跟白以辰他们吃饭么？”徐行瞟一眼索念晞，故意大声地说。他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想把这池“祸水”引到白以辰那里去！
　　“嗯！”何昉点点头。
　　“白以辰……”徐行决定冒个险，把他知道的白以辰搬出来招摇一下，“我听说白以辰挺牛的！他是下一届的学生会主席，系里的教授都特喜欢他，而且，我听说刚大三建筑院的院长就说要收他当关门弟子！还有，他家好像特有钱，他家里有人在市政府工作，高官。”
　　最后一句是徐行编的，之前的，八.九不离十吧，略夸张，说话要讲究修辞手法嘛！徐行一点儿心虚的意思都没有。他扫一眼索念晞，发现她沉默不响地听着，表情很是专注，于是继续添油加醋，“我听说在学生会里他说话一言九鼎！院里那帮教授，甭管多牛的教授都卖他面子。”
　　徐行决定，这次一定要把白以辰打造成一个比何昉牛逼百倍的人，最好能把何昉比成一堆渣，这样何昉就安全了，而自己也“安全”了。
　　“哈哈！”何昉爽朗地说，“没那么夸张，不过，他的确挺牛的，那帮老头也是挺卖他面子的！”
　　“嗯！”徐行配合地露出崇拜的表情。
　　“不过，他家也没什么钱！”
　　“哎！~”徐行急急忙忙地说，“现在没钱不等于以后没钱啊，干你们这行的，以后都巨能挣！”
　　“哈哈哈！”何昉歪过头看着徐行，觉得这小子的想法还真是奇葩，“谁跟你说我们能挣了？我们将来没准还找不着工作吃不起饭呢，穷死！”
　　徐行觉得何昉眉开眼笑的样子简直迷死人了！他在心里大声疾呼，“来吧！我养你，我养你，我真的特愿意养你！”

　　晚上吃饭时，所有人都特惊讶地发现，徐行的心情，那真是好得不得了！
　　何昉一巴掌呼上徐行的脑袋，晃了晃问：“哎，你这是中彩票了还是怎么着？怎么一下午都乐呵呵的？”
　　“没有！”徐行得意地瞟一眼白以辰，说，“这不有人请客么，我当然高兴了。”
　　“瞧你这点儿出息！”乔涵恨铁不成钢地用筷子猛敲徐行的脑袋。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地侃山，徐行叼着筷子呼啦啦翻菜单。他当然高兴了，因为下午，在自己隆重推出白以辰之后，索念晞明显对白以辰很感兴趣，拐弯抹角地问了很多关于白以辰的事情。而自己负责添油加醋夸张虚构，何昉负责澄清解释勘误纠错，从医院到女生宿舍，话题成功地绕在了白以辰身上！
　　徐行得意洋洋地从大本的餐单里抬起头，却愤怒地发现，白以辰正在跟何昉“秀恩爱”！他把胳膊架在何昉的肩头歪过身子去跟唐冉说话。从徐行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好像白以辰伏在何昉的肩头，侧头吻他的脖颈一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公然调戏！这是公然挑衅！
　　徐行觉得一股子邪火呼啦啦一路卷上来，如果目光真的能杀人，白以辰早就不知道投胎多少轮了！
　　徐行突然站起来：“服务员，点菜！”声振寰宇，目光凌厉，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一桌子人突然静了下来，看着徐行怒气冲天地把服务员吼了过来。
　　“辣子鸡丁、水煮鱼、毛血旺、麻辣鸡丝、夫妻肺片、干锅菜花、酸辣瓜条、麻婆豆腐、芥末鸭掌、双流兔头来六个……”
　　“小白不怎么吃辣”正是第一次跟何昉一起吃饭时，何昉说的话。徐行一想起来就恨得几乎咬碎一口牙，想，老子跟何昉吃的第一顿你就来凑热闹，这回让你辣爽了！
　　“再加个冒菜！”徐行哗啦一下翻过一页，眼睛死死盯住菜单上画着小辣椒的菜。
　　何昉终于忍不住，拽了拽徐行的袖子：“哎，怎么全是辣的？”
　　“没事儿，刘元睿他们都好吃辣！”徐行答得干脆。
　　“对对对，我们爱吃辣！”刘元睿忙不迭地点头。
　　“有油泼面么？来一份，多放辣椒！”西北人乔涵招呼着。
　　“哎，等等！”何昉依旧拽住徐行，执拗地说，“小白不怎么爱吃辣，你给他点一个不辣的。”
　　徐行愤怒地盯着餐单，他真想大声宣布：“这里没有不辣的！”
　　可是服务员非常殷勤地说：“有有有，我们有粤菜，不辣！”
　　“嗯！”何昉满意地点点头，“小白爱吃粤菜，再来一个古老肉，一个腊肉茭白！”
　　何昉跟服务员交代完菜品以后，一扭头，惊讶地发现徐行满身的火都没了，这个人，现在全身落满了一层冰！

　　饭桌上，几个半大的青年闹得沸反盈天的，白以辰迅速地和404的那三个人打成一片，一杯茶没下肚就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就连刘元睿那种时刻以老大自居的人，对白以辰也是颇为服气、欣赏的。
　　徐行，简直要气死过去了！果然要防火防盗防师兄！
　　重生神马的，难道真不是老天爷的打击报复么？
　　何昉一直在偷眼看着徐行，他注意到徐行只吃了几口菜，剩下的就是不停地喝水。徐行话不多，话头递到跟前了才应对几句，脸上挂着既不兴奋也不疏离的笑，但是眼睛里一片失落。
　　何昉挪过徐行的菜碟，夹了两筷子菜放在他跟前，敲敲桌面说：“吃饭！光喝水能喝饱啊？”
　　“哦，谢谢”徐行下意识地说，抓起筷子开始往嘴里填。
　　何昉无可奈何地又叹口气，扫一眼其他人，然后俯下\身子，凑近徐行的耳边小声问：“跟我说说，怎么了，别一个人生闷气，你都没吃饭。”
　　徐行只感到一阵热热的气流从自己的耳边掠过，有点微微的湿意，那种痒麻麻的感觉让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徐行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何昉认识白以辰都两年多了，两个人感情深厚也是正常，毕竟他认识自己才两三天。
　　“以后！”徐行悄悄握握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劲，“以后，我一定要让何昉喜欢我超过白以辰千百倍！”他自信满满，相信一切都还来得及！
　　何昉觉得徐行这小子有点儿喜怒无常，虽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着徐行那憋着一张小脸，兀自气哼哼的样子，何昉就觉得很有趣，总想逗逗他。而当他破颜而笑时，那个样子还……挺好看的！
　　何昉看着徐行柔了一身的戾气，又回复到那个傻乐傻乐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傻乐了起来，觉得心情还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