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再活一次》雨过碧色

30、试探

　　周六集合的时候，徐行不胜其烦地又看到了白以辰！
　　他完全不明白白以辰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按说他是外联部的，生活部的活动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
　　白以辰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何昉站在车门口拿着名单统计人数，白以辰冲他点点头，直接就上了车，满车扫了一圈儿，自自然然地就坐在了徐行的身边！徐行的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毫不客气地说：“这位置有人!”
　　“何昉吧？没事，等他跟上来了我再让开！”白以辰笑眯眯地说，一点儿也不介意徐行的黑脸。
　　徐行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拒绝白以辰，只好用力地把脑袋扭向车窗外面表示自己的拒绝和不满。白以辰似乎对这个肢体语言一点儿也不理解，他伸了个懒腰，没话找话地说：“哎，何昉这人办事能力真是有问题，跟他说了不要那么早，他非不听，这才八点，哪家敬老院那么早开门？”
　　“那下次你来安排啊！”徐行猛然把脑袋扭回来，怒目瞪向白以辰，“看不上别人你自己来，挑毛病谁不会啊！再说，敬老院那么远，路上就得一个小时，万一赶上堵车怎么办！”
　　“呦呵！”白以辰惊讶地睁大眼睛，觉得眼前的小猫爪子相当锋利，“人家何昉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
　　“那是他脾气好！”
　　“哈！”白以辰笑了，“徐行，何昉正牌女朋友都没这么帮他说过话！”
　　“谁？”徐行的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傻愣愣地呆住了，嘴巴可笑地张着，白以辰甚至还能看见嘴里的一小块面包。
　　“他女朋友啊！”白以辰若无其事，相当的“纯良”，“我这么说他他女朋友都不生气，你倒忙着打抱不平！”
　　“女……女……女朋友？”徐行定定神，安慰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你说何昉有女朋友？”
　　“当然有啊！”白以辰一脸的理所当然，“你不会以为他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吧？你得承认这小子还是挺招女孩喜欢的。”
　　“是……招人喜欢……”徐行喃喃低语，又突然抬起头，瞪着白以辰，大声说：“不……不可能！”
　　徐行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刚刚上车的何昉在前门都听到了，他诧异地紧走两步，扒拉开白以辰，一巴掌按在徐行脑袋上：“怎么了？”
　　“何……？”徐行惊恐地仰头看着何昉，大眼睛里几乎沁出泪来，在阳光的照射下璀璨一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问点什么，但是强烈的恐惧感攫住了他所有的神智，他昏昏沉沉地说：“你……你……”
　　何昉眼看着徐行又变成了发报机，于是带着三分责怪的神色问白以辰；“姓白的，你又跟他说什么了？”
　　“我能说什么？”白以辰很无辜地摊摊手，“我不过是说了说马琳琳的事而已！”
　　“你……”何昉责备地瞪白以辰一眼，口吻里带着几分尴尬几分恼怒，“你说她干嘛？真是的！”何昉说完瞟一眼徐行，发现徐行已经低下了头，长长的碎发遮住了半张脸，他看不清徐行的表情，心里有点儿发慌。
　　徐行的耳边轰隆隆地回想着何昉的话，他觉得他听懂了这话里的暗示：他承认了！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徐行想象过一切可能的后果，他所有的设想都在建立在自己追求失败的结果上，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何昉竟然是有女朋友的……
　　这不可能！
　　徐行使劲摇摇头，他绝对不相信！跟何昉相处那么久了，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再说……徐行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确定没有关于何昉女朋友的任何记忆！
　　他不敢抬头，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几乎是透明的！他的目光涣散，眼角有闪烁的泪痕，他咬着牙，尽量让声音平稳如直线，他轻轻地问：“何昉……你有女朋友？”
　　“都分了那么久了，还提她干嘛？”
　　“啊？”徐行轰的一声脸就红了，倏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何昉，小脸上迅速飚红，连耳朵尖就开始泛红，“分，分，分，分手了？”
　　何昉好笑地看着他的脑袋顶儿，“都分了快一年了！还是大二上学期的事情”
　　徐行愤怒异常地掉过头去对着白以辰怒目相向，白以辰无辜地耸耸肩，伸个懒腰站起来说：“我得去后排躺会儿，起太早了，困！”一边说着，一边溜溜达达地走到了最后一排。何昉自然而然地绕过来坐在徐行身边，不自在地说：“你别听白以辰那小子鬼扯，他就爱挤兑我！”
　　“他闲的蛋疼！”徐行恶狠狠地说，那口吻很像是要把白以辰放在牙间嚼一嚼的样子。
　　刚刚那一幕发生得太快，一切都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时走完了一遍过场，白以辰扬长而去，徒留下咬牙切齿的徐行和一头雾水的何昉！

　　这一路上徐行几乎没有再说话，他沉默不响地缩在椅子里靠着窗户阖眼假寐，心里烦得不行！白以辰这番抽疯的话一听就知道是故意试探，或者不如说，是在暗示徐行，他，知道了！
　　靠！丫怎么知道的？
　　徐行烦得做了一个深呼吸，眉头死死地锁在一起！
　　他知道了，他会不会告诉何昉，他告诉何昉了会怎样，他跟何昉之间到底有事儿没事儿，要是何昉不高兴了怎么办，自己死不认账的可能性有多大？
　　饶是徐行自诩四核的大脑，这会儿也觉得运转不灵了，此时此刻他无比羡慕鸵鸟，可以把脑袋扎进沙堆里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何昉看着徐行，心里很高兴他“睡着”了，因为这样，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盯着他！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轻轻抿起，带着点少年的张扬，又有着青年的成熟。目光就是情人温柔的手，一点点拂过徐行的身体，没有放过任何一寸地方。
　　他真好看！
　　何昉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徐行越看越好看，简直赏心悦目合心合意！
　　十点钟到敬老院的时候，徐行心情烦乱地从车上往下跳，唬得何昉一把搀住他，生怕这位小爷再扭了脚！
　　“没事没事！”徐行挥挥手，“我都说了我早好了！”
　　何昉笑笑没搭腔，但是固执地跟在徐行身后，保持不到半米的距离，随时准备一把把他揽进怀里！

　　敬老院的活动进行得很快，中午过后，一群人就准备返校了，到这会儿，徐行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因为他无比欣喜地看到，索念晞或许真的看上白以辰了，今天她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白以辰。于是徐行带着分外愉悦的心情，在返程的路上，一路都在何昉叽叽咕咕地说着。
　　快到学校时，徐行的手机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徐行随意瞟一眼屏幕，惊得叫了起来：“大秦！”
　　这一声叫得惊喜而兴奋，本来心里软成一团棉花糖的何昉正浓情款款遐思无限，突然被这一声“大秦”弄得乌烟瘴气！
　　“那条铁路怎么了？”何昉的口吻里有着强烈的不满。
　　“他要来看我！来看我啊！”徐行看着短信，欣喜若狂地说，“他说他已经到学校了……哎，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何昉不说话了！还有多久？前方堵车，再有七、八个小时可能就能到了！
　　徐行像屁股下面长了钉子一样在座位上扭动，他看表的频率呈几何级数上升，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我真没想到他会来看我！”
　　“前几天他问我干嘛换手机号，我就告诉他了，我就怕他担心，特地强调我没事，结果他还是跑来看我了！”
　　“哎，你知道么？他开车来的，五百多公里呢！”
　　“你说，晚饭我请他吃什么好？”
　　……
　　快乐的徐行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大秦是他整个高中生涯中结交到的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在徐行眼里，大秦的地位等于同家人，甚至高于家人，很多跟家人不能说、不敢说的话他都会跟大秦说，大秦的到来让他亢奋不已，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秦了，他很想他！徐行急于把这种惊喜分享给何昉，他希望何昉能够体会到他的这种兴奋！在徐行眼里，何昉是爱人，大秦是亲人，他们两个人应该见见面……嗯，这个主意不错！
　　徐行更兴奋了，他想明天周日，安排一下让大秦见见何昉多好，当然，这个得事先先大秦商量商量再定！
　　徐行四核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一系列的想法飞速掠过，耗尽了他所有的带宽，所以他毫无意外地忽略了何昉的脸色！
　　何昉并不愤怒更不伤心，他奇迹般的心平气和稳若磐石地坐在那里，脸上甚至带着一抹笑容。但是任何一个人都会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片烈焰焚烧后的荒野，满是狰狞的伤痕和毫无生机的焦土！何昉整个人都失去了生命，他在呼吸，但他的眼里没有光，他的思维在停滞，他感到从心底的最深处传来的冰冷感。最初只是一点点，然后迅速遍布全身，直到他的思维被凝固！
　　这就是绝望的感觉吧！
　　何昉挣扎着看向徐行，那个兴奋的孩子因为自己暗恋的女孩，不惜长途跋涉颠簸劳累，驱车五、六个小时赶来看他而雀跃不已！
　　的确，他是应该高兴的！何昉想起徐行说过的，他喜欢的人大他两岁，很细致会照顾人，给人以安全感，让人温暖……
　　何昉灰心了！他曾经还抱过一个小小的希望，希望那条“铁路”永远在远方，希望徐行的暗恋会渐渐被自己的“暗恋”取代，他曾经奢望过的……
　　何昉颓然地靠在座位上，肩膀塌陷下去，木然地望向车窗外。
　　车子，已经开进了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