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鹤来》红楼天昏

6、 六

　　渊尾从来没有见过贺莱会有这样的眼神，平时总是带着期盼，等着日子一到就可以离开这困着他的山头，所谓仙居。而现在，一双眼里明明冷得快要结冰，却还有掩不住的怒气。
　　还未来得及出声，贺莱已来到他面前，渊尾小心翼翼收了茶盏，心里已有猜测，怕是韦芷没有记起来吧，却还是淡淡开口：“怎么了”。
　　“他们骗我，阿芷没有想起来，一点儿都没有想起！”
　　当日自己的揣测居然是真的，渊尾心说一句“果然”，正要问贺莱准备怎么办，就听到贺莱说他要上天去，问他们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渊尾起身拦住他，“先去你师父那里问问吧。”
　　“他只知道管着我哪都不让我去”，贺莱抱怨一句，却还是攥着韦芷的手跟着渊尾出了门。
　　同是仙人，也有尊卑长幼的分别，讲究敬老尊上。
　　贺莱虽然抱怨，见了师父，自然是恭恭敬敬行了礼。韦芷心下纠结该行何礼数无果，只好欠了身子鞠个躬。
　　“师父，当初说好我在山上禁足五百年，阿芷下界修行。我请求暂时封住阿芷的记忆，等到罚期过去，再想起来。当时殿上诸仙都是看着的，怎么，怎么……五百年已经过了，阿芷她还没想起来。”韦芷看着贺莱压着一口气，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似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别人说着自己的事，自己却一脸茫然，真是怪异的感受。
　　“你记得当时说如有违背，如何处理？”
　　“我若违背，我和阿芷便彻底做个凡人，三生不见，以后再看缘分。”
　　“你那日擅自出了仙居。”
　　“哪日？”贺莱莫名其妙，自己五百年一直小心翼翼，怎么会擅自出去。
　　“你见到韦芷的那日。”
　　“不是阿芷无意进了仙居吗？”
　　“你不曾留意，仙居结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贺莱用力皱着眉，他虽然不想在师父面前太失态，却是如何都忍不住：“我与阿芷只是不起眼的小仙，这样……太卑鄙了！”说完拉着韦芷的手便走。韦芷脑中还在梳理这些对话，试图理清前因后果，一下子起得猛了，在椅子扶手前端磕到了手肘，即使冬天里衣服穿得厚，还是疼得抽了口气。贺莱转身看着韦芷另一只手轻轻揉着，慌忙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却还在拉着她走。贺莱出了院门一转弯，忽然就落了泪。
　　韦芷吓了一跳，第一次见有男人哭成这个样子，还一直说着“对不起”。韦芷手足无措，抬起空着的手拍了拍贺莱的背，他却哭得更厉害了。

　　“是怎么回事？”渊尾没有跟着出去，留在厅内问须发花白的老人。
　　“贺莱不知道您的身份，我却是清楚的。当年您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贺莱的事情，各自有各自的命数缘分，还希望您观望就好。”老人站起，躬身说道。
　　渊尾沉默着，突然冲着老人粲然一笑：“好呀，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见老人沉默着，渊尾轻呵一声，“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想我大概是不必非要在此问你的。”
　　“您说的是。”老人言语里尽是恭敬。
　　“我当年会来此处陪着贺莱，转瞬五百年，虽然不长，却也不算短。我是不想看他出什么事的。”
　　“大人们的过往，我是不会妄议的。”说完也不等渊尾答话，便告辞出去。
　　厅里只剩渊尾。清风吹进花草香，渊尾突然站起身，阔步走出。
　　没有忘记去和贺莱打招呼。
　　见到贺莱，是在仙居结界外。贺莱拉着韦芷坐在横出来的一根树枝上。
　　“你同韦姑娘一起，不许分开。最好让她记起来。我去问问究竟如何。”
　　“渊尾，谢谢你。”渊尾走得急，不知是否听到了这句道谢。

作者有话说

　　这样的不好处是修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