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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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相知，也不过是一份熟悉和默契。不相互讨厌的两个人处久了，留些心眼，自然熟悉也有默契。再久便成了习惯，亲密得仿佛成了自己的一部分，想要割舍便不太可能。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常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可能也就是这样吧。若能由知己变作恋人，再有幸成为夫妻，那应该是勇敢而又值得庆贺的事情。
贺莱从树上下来，晃荡着到了湖边，躺到了草地上。
天上太阳依旧照着，湖水碧蓝，像块巨大的宝石，无风无尘，满满的不开心散到空气里又压着自己难过。努力地深呼吸也觉得日复一日新鲜的空气是解药却又是毒药。感觉更糟糕。
从来没有像现在茫然无措。别人不管如何设身处地，也无法感同身受。
也许真的是因为遗忘太久了，所以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吧。贺莱也想过这样安慰自己，却在下一刻便愤怒又丧气地否定。千余年的静心修行，也难以平息他的心情。
如果，自己能陪着她，她是不是能快些想起来。没事帮帮她，一起出去走走，讲一讲旧日时光总是有用的好的。以前努力修行，看着人间少年追在喜欢的女孩子身后，讲着可爱的话，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就觉得幸福；拿着她给的香囊荷包，便觉得其实世界纷杂，其他东西不要也没什么；若是能牵着手，在河上漂一只写着两人名字的花灯，期待着白首不离天荒地老。总以为是人情单纯，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一丝一毫只言片语皆含深情。若再有青梅竹马的缘分，或是举手之劳的纠结，感情便不只是简单的喜欢或爱，有了深重的恩情，琴瑟和鸣，钟鼓乐之也不为过。再有所谓鹤仙之姿，谈及总说淡泊出尘，总是要遇到相合——或者说相克——的人才会明白什么事贪嗔痴妄。
贺莱去到渊尾的住处。渊尾端坐，看着桓审偷笑。而桓审累得半靠在椅子上，一手捏着半块点心，一首端着茶碗，也不管姿态如何，只管咕嘟咕嘟灌下肚。看着贺莱来了，口中含混不清，说了声“贺莱你来啦”，便接着吃喝，不理会他。
“渊尾，我要下山。我要去陪着阿芷。我不信她会记不起。”贺莱身子挺直，双眼盯着渊尾的鼻尖。
桓审听到贺莱的称呼，突然被噎住了。努力咳了两声，错过了打断的时机。
“嗯。你和你师父说过了么？”渊尾见贺莱不说话，心下了然，“总要和他说一声吧。”
贺莱依旧不说话。“那你去吧，他问起来时，我和他说。”
贺莱转身便走。
“沉檀大仙也在这里？”桓审正好吃完。见渊尾点头，嘀咕了一声“怎么大家都爱到这里来。”
“君上，贺莱他为何叫您渊尾？”
“嗯。”渊尾并没有给出理由，只说：“你以后也不必叫我君上了，直接称呼渊尾就好。”
“啊？”桓审吃惊：“我可不敢。”
“以前你叫渊尾不是也很顺口么？”
“那是叫渊尾，不是叫您。不行不行，还是不能，只能叫您君上。”
“称呼而已，不用那么纠结。”
桓审不说话了，渊尾只好退让一步，“那随你吧。”说完却听桓审低低喊了一声“渊尾。”突然就不能自抑地难过。
贺莱心里想着美好的计划，觉得希望就在眼前了。急匆匆下山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似乎不要太激动的好，便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向下，时不时左顾右盼，看着两侧即将繁茂绽开的花朵，绿意盎然的树木，掩映着人间屋舍，飞鸟啼啾，贺莱恨不得自己也再上天空盘旋三百圈。
自己本就是鹤，云端飞翔容易，只是此次，还是阿芷重要。贺莱再一次抬头看向天空，不小心扫到对面，原本的屋舍不见了！贺莱顿感惊奇，只是不论如何仔细看，那屋瓦也没出现。
贺莱无法移动脚步。化作本身绕山一圈，还是没有发现那样的房子。不甘心，又仔细查看一番，仍旧没有。无奈之下，腾云去更远的地方寻找。却在半途遇到了师父沉檀。
贺莱微微皱眉，一脸写满了“我不开心”。沉檀只当没看到。
“贺莱，回去。”
见贺莱不说话，沉檀又重复了一遍：“贺莱，回去。”
贺莱立着不动，沉檀也不动。两人僵持着，直到沉檀重重叹了口气准备说什么。
“师父，我要去找阿芷。”
“反正我已经违背了当时所说，不知下一次又有什么样的惩罚。师父让我去找阿芷吧。”
“不管师父答不答应，我一定要去。”
贺莱打断了沉檀三次。自己虽不算顺从，到底是个柔顺的性子，尊重师长是一贯的。此番有些无礼，却也是无可奈何。
沉檀把手伸进袖中，取了块牌子出来：“把这檀木牌放在身上。去吧。”
轮到贺莱有些瞠目，见沉檀驾云走远才回过神来。远远地说声“谢谢师父”，下了山去。
也忘记了刚才找寻房子的事情。
“阿芷”，贺莱整整衣裳，进了字馆。
韦芷看到他，顿了顿手头整理的活，怔怔看了两眼，就该怎么称呼心下转了几个来回，才开口：“贺莱”。
“哎”，贺莱声音清亮，应得极是开心：“我来帮你的忙。”
“不用，你坐着。”韦芷说话间取了茶出来，也坐下。
“好久没喝到你泡的茶了。”贺莱看着很是怀念。
本该是共同的回忆却无法回应，韦芷只好笑笑，滤了一遍茶，又沏好，放在贺莱面前。
“是红茶？”刚才只顾着看韦芷的脸，捧着茶，贺莱才发现，不是以往熟悉的绿茶也不是白茶。
“嗯，绿茶清寒，有些受不起。”说罢放下手里的水壶，抬头问：“你要绿茶吗？”
“不不，和你一样的就好。”贺莱一脸笑容很是惹眼。
韦芷去拿了一盘茶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顺手拈了一个递到贺莱面前后，才觉得似乎无礼，微窘，便要收手送到自己嘴里。
“喜欢”，贺莱抢先接过了那块薄饼：“喜欢”。
贺莱看着韦芷低下的头，顺手替她挽进一缕头发，韦芷抬抬头又低下，微微侧头，也不知是什么心思。茶香弥散开来，温热的水汽氤氲着迷了眼前。不着急吧。贺莱感受着字馆里满满流淌的温情和安静：间隔的五百年像是不曾有过，虽然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事情，可小的习惯还在，贺莱记起那时韦芷总是把各种小茶点递到自己面前晃，然后再笑着拿开，反复几次，才笑着说自己笨，把茶点喂给自己。若是时光就能停在此刻，即使忘记，也是满溢的情意。贺莱又是难过又是开心，一块薄饼简直就要嚼成渣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