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宝木涟生

9、波涛暗涌（三）

　　房间里一派宁静祥和，丝毫没有受到刚刚门外发生的一切的惊扰。

　　含笑帮着姚瑜一起解下菱子右手上缠着的一圈一圈的绷带，茉莉和茴香在一旁端着热水和金疮药。绷带早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待姚瑜看见那一片血肉模糊之时不由得深深蹙眉道：“你干嘛要使那么大的力气啊。”

　　菱子的右手适才去清理碎掉的花瓶时被碎瓷片割得极深，如今又用力过度，现在看上去便有点惨不忍睹了。

　　菱子争辩道：“我哪有。”

　　姚瑜白了菱子一眼道：“你瞧瞧，我都替你疼！”不过，姚瑜倒是没想到，菱子的武功什么时候如此大有精进了。

　　她身边的丫鬟中，含笑茴香和茉莉都仅仅是服侍她的贴身丫鬟，伺候梳洗帮忙看管东西之类，并不通武艺，只有菱子的身手还不错，是她的丫鬟兼保镖，也是瑞王在姚瑜还小的时候便派来保护她的。算起来，两个人也倒是一起长大了。

　　不过，姚瑜拜在崆明山上虚真人门下的那几年并没有带着丫鬟一同前去，回来之后便和丫鬟们的关系疏远了许多，后来虽然带着菱子她们一同出游过，不过遇到陈熙河之后姚瑜整个人的世界便被打乱。

　　看来这两年她不但忽略了旁人，就连身边之人也忽略了，也难怪她没曾在意曹佑了。而今天不仅菱子保护了她，茉莉也在最危急的那一刻舍身挡在她的前面，不由得让她十分的感动。

　　姚瑜一边亲自帮菱子重新敷药一边道：“今天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及时了结了那个刺客，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

　　茉莉也凑合道：“就是就是，菱子姐这次不仅保护了郡主，还救了我呢。回头我给你绣一个荷包！”

　　菱子偷偷瞥一眼姚瑜，对茉莉吐舌道：“瞧瞧你这小家子气！”

　　一旁的含笑和茴香都忍不住笑了。

　　姚瑜也忍俊不禁道：“你别小瞧这荷包，茉莉的绣工可是一等一的好，上回让她帮我绣个枕套她还跟抽筋剥骨似的，你这回可赚大发了。”

　　屋子里的欢声笑语一直持续道姚瑜就寝。含笑轻轻地帮姚瑜放下幔帐，又帮她掖好被子，才安心地守夜去了。

　　其实今天她们四个都看出了姚瑜有些心绪不宁，不知道在想什么，毕竟，刚刚刺客夜闯王府的事情也着实使人震惊。她们四个便索性想着法儿逗着姚瑜开心，怎么能博她笑一笑怎么说，也着实难为了她们四个的一番心思。

　　第二天瑞王并没有上早朝，只是递了折子给皇帝，报告了昨天瑞王府中遭刺客一事，很快，宫里面便来了人来宣读皇帝的圣旨。

　　李公公来的时候，姚瑜才洗漱完毕，赶忙着来到前厅来和瑞王瑞王妃一起接旨。皇上的旨意无非就是一定会彻查此事给瑞王府一个交代并且赏赐了许多东西给众人压惊。

　　看着那些赏赐流水一样的送进瑞王府，瑞王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送走了李公公之后，瑞王让姚瑜跟他到书房来一趟。

　　两人到了书房之后，瑞王背对着姚瑜站着，背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姚瑜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便也只能如此站着。

　　“瑜儿，你可知昨日行刺之人是谁？”

　　瑞王转过身来，眼下有浓重的乌青和浮肿，可想而知昨晚并没有睡好。

　　姚瑜道：“父亲可是知道了那幕后黑手是谁？”

　　瑞王道：“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姚瑜摇头道：“女儿并不知晓那人是谁，但是，女儿大胆猜想昨天的行刺应该和表弟失踪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瑞王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示意姚瑜继续说。这也不怪姚瑜要多心，昨天上午刚接到了消息董云意下落不明，夜里瑞王府便遭了凶手，而且还是摆明了冲着姚瑜去的。

　　姚瑜继续道：“女儿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想阻止女儿去勍洲寻找线索。不管是谁陷害了表弟，他已经露出了马脚，皇上不可能不怀疑的，这就更证明了表弟的清白。”

　　瑞王点头道：“不错，瑜儿果然冰雪聪明。是谁做的如今反倒不重要，他昨天这么一击，不但没有行刺成功，反而弄巧成拙，倒是给自己找了不小的麻烦，这一回，皇上心中肯定存了疑影，看来那愚蠢之人为你表弟洗脱冤屈又增加了很大的筹码啊。”

　　姚瑜问道：“父亲，您觉得那幕后之人会是谁？”

　　瑞王沉默，半晌之后道：“此事自有为父来处理，瑜儿先不必理会，你现在只需做好准备，等待皇上的旨意许你前往勍洲便可。”

　　姚瑜应了下来，瑞王便让姚瑜先回去了。

　　此时距离去国公府同赏秋海棠还有一大段时间。姚瑜呆在府里觉得无事可做，想去季红楼找薛姜商议昨晚遇刺之事，又怕弄得太晚，等等去国公府的时候太匆忙，索性便吩咐了茴香让下面的人去探听探听这次国公府八小姐设宴都有谁去，自己一个人来到藏书楼里翻阅经史典籍。

　　过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茴香来向姚瑜汇报道，这次去国公府参宴的没有外人，除了姚瑜这个待嫁媳妇之外都是国公府或者亲戚中年轻一辈的小姐们，有八小姐曹韫，十小姐曹妆，表小姐谢兰，已经嫁做人妇如今是工部尚书家二公子夫人的展少奶奶——七小姐曹琬，还有目前正客居在曹家的六少奶奶许氏的娘家妹妹许娇。

　　姚瑜听了不由得头疼，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面，今天说是赏秋海棠，肯定会留众人下来一起宴饮一番。各种社交与应付，周旋于众人之间，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实际上却是人心隔肚皮，这种交际与宴饮很容易使人心生退意，尤其是她这种曾经在山里清修过的人，更加不喜欢种种欢宴场面。

　　但是，不喜欢也终究得去面对。她就算再怎么向往清幽生活，也终归还是要嫁入国公府，周旋于人情世故中的，这一点，她根本没得选。

　　都说可怜生在帝王家，其实，可怜的并不仅仅是生在帝王家而已。贫苦人家，求富贵而不得，是为可怜；帝王之家，求清幽而不得，是为可怜；权贵之家，求安宁而不得，亦是为可怜。天下间种种可怜，不过是因为天不遂人愿罢了。

　　姚瑜点了点头，知道了有哪些人会去，心里也有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