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寂静清和

11、生日

　　黄延——大结局。

　　黄延，男，29岁。朝九晚五的IT从业者，俗称IT民工or程序猿。最近升了职，混成了项目组的小组长，虽然工资不变，但是头衔好听了许多。

　　黄延是个同志。个子不高，长相一般，没什么特别的才华，有点邋遢，宅男。
　　今天是他的生日。

　　周六。黄延照旧在外婆家吃的午饭。他早就过了生日大肆操办的年纪，其实也没有谁记得起他的生日。饭桌上长辈们唠叨的不过是他们小的一辈到了读书的年纪该好好念书，到了成婚的年也该找个女朋友结婚，这才叫做孝顺。
　　这些年，这些话黄延听得太多，早几年他还会和家人翻脸闷闷走人，现在已经淡定到像是听电视里的背景音乐一样，神情自若地专心吃饭。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嘴角不可查地扬起了一个不小的角度。
　　以前黄延也中二的觉得自己是同志又不喜欢女的，明示暗示那么久，为什么家人永远不能闭上那张叨叨的嘴。好在这些年黄延也慢慢地明白，若不是一家人，谁愿意多费口舌地烦他，不过是一家人，他们都希望自己好。

　　深秋了。
　　午后街道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梧桐树的落叶，天气干燥，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座城市的秋天总是来得急。黄延最喜欢在每年这时候出门踩踩落叶，让脚底红红黄黄干燥的树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一股子的舒爽，就像这个时节里甜而不腻的气息。

　　上周是例行的大学同学会。
　　黄延去了。
　　和他同个寝室的班长大人去年离了婚，也听说那个曾经不太受男孩子待见的胖三姐成功瘦身去年嫁了个富豪如今家财万贯……
　　当然——他也见得到了曾经追求过四年的男神——
　　依旧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也依旧的富有，成功，幸福，让人牙痒痒的羡慕嫉妒。
　　偏偏是恨不起来。

　　——“比上次见到你的时候，精神了。”
　　——“啊，就……就……胖了，胖了些……”

　　这是他们的全部对话。
　　黄延依旧是那个见到男神口齿不利索，智商分分钟变成负数的黄延。
　　男神也依旧是一颦一笑就能让他失了魂的存在。

　　不过殊途无法同归，那全身的不自在，一直持续了两天才松泛了些。

　　——“别做你的美梦了。你们一神一妖，没未来的。”
　　——“我纠结的是世事无常……”
　　——“我说你和你那位白莲花男神。”
　　孙穆在电话里这么说的。黄延被堵的毫无还嘴之力，听他数落了一晚，第二天早晨起来才发现微信电话打了整整两个小时。
　　——不打扰别人，也不为难自己。
　　这一直是黄延的座右铭。他发誓明年再也不去负能量爆棚的同学会。不为难自己。
　　虽然他去年就是这么想的。
　　……

　　回家的路其实并不远。
　　可黄延还是特意绕了远路，去一个公园里的长凳上坐一会儿晒晒秋天里没有温度的太阳。
　　他是技术宅，总是晒不到太阳，听说这样会死的早。

　　黄延舒舒服服地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会儿。
　　掏出手机，阳光洒在屏幕上，映出自己按在触屏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指纹。
　　黄延给孙穆发了条信息：“我吃好饭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等了好久，那边也没有反应。

　　孙穆和黄延一年半年前在一起的。孙穆是黄延同公司不同部的项目经理。事业有成，人长的普通，但是偏偏很受公司女同事的欢迎。
　　他也喜欢男人。

　　然后他们就成了PY。然后黄延暗恋人家。然后莫名奇妙的在一起了。

　　其实这件事情不能细想。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不过是单纯的PY关系，只不过只要孙穆不出差他们都住在一起，暂时都只有彼此，没有证，没有共同的财产，没有任何保障的py罢了。
　　可在黄延的心里，他执拗地把孙穆想象成他的恋人。
　　那种只要孙穆不走就要缠着人家过一辈子的那种，恋人。
　　这个想法他也没和孙穆说过。
　　孙穆也从来没有同他说过什么海誓山盟。
　　两个大男人的，谁说这些都别扭的慌。
　　两个人一直都很有默契。
　　而且黄延也从来不是个贪心的人。

　　黄延想到这人，手机也终于震了。
　　孙穆：“在忙。”

　　黄延看了会儿屏幕。
　　等屏幕变成了黑色，他又输了遍密码打开。
　　回了两个字：“嗯。好。”

　　然后手机就再也没有响过。

　　黄延去看他关注的几个同志couple秀恩爱的微博。
　　只一年功夫，微博不再那么的普及，到时微信里他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人们发着自己总是幸福美满的状态。
　　今天谁带谁去欧洲度假吃米其林餐厅。
　　今天是谁和谁的第十年写成了小说那么长的纪念。
　　谁调离了工作地点和恋人异地恋的辛苦又惊喜连连。
　　谁给谁买了情侣款手机，放在一起特别扎眼。
　　谁和他同一天生日，收到的礼物堆成了小山。

　　……

　　黄延也知道。
　　秀出来的感情不一定就像他们秀的那么好，背后的辛苦和心酸看客们不会见到。
　　但是他也知道，是真的觉得幸福，想把那一刻的感觉宣泄出来，永远的记录下来永不颓败，才会有那么些图片和状态。

　　翻翻自己的朋友圈。过去的一年，好多好多的点点滴滴，隐晦的直白的，全部都是他和孙穆的记忆。
　　朋友圈封面上的伦敦眼拍的一点也不很专业，偏偏什么时候看都能对着傻笑好久。
　　去翻翻孙穆的朋友圈。
　　除了几篇工作上的微信宣传稿，什么都没有。
　　没有记忆，更加没有什么生日祝福。
　　黄延从来没说过，怪不得别人。
　　……

　　秋风嗽嗽地响起，远处，有三口之家手牵着手朝黄延这边走了过来。
　　小女孩留着和妈妈一个发型的长发，穿着和爸爸一个花纹的格子短裙。
　　走走起来一条一条的，红色小皮鞋上的蝴蝶结一跳一跳地十分好看。

　　“爸爸妈妈，那个叔叔走了，我们去坐好不好？”
　　“妮妮，说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哎哟——”

　　小女孩朝站起来的黄延蹦来，差点摔了。
　　黄延出神了好久。
　　也不知道将来孙穆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如果他有孩子……
　　如果……

　　回去的路上黄延去买了个小蛋糕，还买了煮面的材料。
　　孙穆出差了半个月，黄延一个人晚上也就随便对付。
　　其实有点想吃孙穆做的葱油鲫鱼还有煨排骨，那人心情好的时候最爱做的两个菜。

　　回到家，天色早就暗了。到了家门口，发现门的那边正透着黄悠悠光。
　　这套房子也有些年头了，这门的锁都是七八十年代的老锁，木门上还有好些裂缝。
　　黄延心想换大房子，他不愿意住到孙穆那里去，生怕哪一天……
　　他自然也不希望孙穆和他挤在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屋子里，虽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所以他工作的热情可不是一星半点，他也知道加薪遥遥无期，可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大概是早上出门又没关灯……
　　把手里的食品袋放在地上，找钥匙，开门——

　　“哎？”
　　“回来了？”
　　“你不是……明天……”
　　“帮我看看排骨汤，加点水……”
　　“哦。”
　　“袋子里是什么？”
　　“哦……我外婆包的韭菜饺子，你上回说好吃。”
　　“晚上当夜宵了。”
　　“啊……超市……蛋糕大减价。水果味的，你爱吃。”
　　“怎么买了那么小一个？我刚去超市那边也减价，我买了个大的，在桌上你去看看。”
　　“呵……好。”

　　……

　　晚饭。
　　葱油鲫鱼，煨排骨，干锅花菜，龙井炒仁，蒜蓉开背虾，还有一大一小两个花样都差不多的水果蛋糕。
　　还有酒杯，碗碟。
　　不大的桌子堆的满满的，黄延傻乎乎地坐在那里，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脸一直红扑扑的。

　　“许个愿。”孙穆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蜡烛，关了灯，点了光亮。
　　“我……”黄延觉得那个明晃晃的烛光晃得他的眼睛酸酸的瑟瑟的。半天脑袋都是空的。
　　“我没什么愿望……”

　　这是黄延的真心话。
　　“叮咚——”
　　“啵——”
　　桌上的手机亮了。是妈妈发来的微信。
　　低头的时候脸被抬了起来，嘴上温温热热的。

　　——儿子，爸妈祝你生日快乐，每天都幸福。
　　——“既然没愿望，那就感谢我们的生活。。”

　　——“嗯，好。感谢我们的生活。”

　　祝我生日快乐，
　　感谢我们的生活，
　　让我走到了未来。

　　《黄延》大结局。

作者有话说

　　改错别字。 2015.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