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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塞纳河边 ...

  •   冉阿让此刻有点可以体会沙威是怎么追捕自己,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对他来说随后的时间都仿佛处于一只沙漏里,只是中间相互靠近收拢的部位不见了,沙子以惊人的方式流逝和坠落,珂赛特留在了吉诺曼先生用晚餐——自己居然忘记在下午特定的时间去接她,而当他对着一套崭新的礼服时,也完全想不起来是怎么搬回家的。

      看着珂赛特一脸的幸福和喜悦,用悦耳的嗓音在他道歉后说“父亲,我觉得推迟时间是个棒极了的决定”时,冉阿让五味杂陈。

      随后的几天也是一团糟,冉阿让无法压抑心底最微弱的希望,不受控制的冒险去菜市场街的拐角处搜寻那个影子,如他所料,一无所获,在天色暗沉之际回到家里嚼完几块黑面包,就躺在后院的木床上,在阴暗的小房间里辗转难眠。

      沙威在人群中的影子变的清晰可辨,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他走路的样子,这种强烈的真实感捕获住了他,将他捆绑地结实。那只无形的、追踪着他的眼睛仿佛在冉阿让的身后睁得更大了,如今带上了巴黎的日光,在尘埃密布的街道里切实可寻。

      某天晚上,他已经记不得确切的日期,阿让爬回到床上,床板吱呀作响,他想借由睡眠驱走这令他抓狂的幻影和希望,可是盖着被子,却感到更清醒了。房间里的钟敲了十二下,他起身看了看珂赛特的房门,门底缝中只有一片漆黑,他的天使已经进入了梦乡。

      冉阿让回到房间点了油灯,从书柜上翻出那份看皱了的《通报》,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沙威死亡的告示,感到胸口发紧,有了种阴惨的绝望。

      他想去塞纳河边吹吹风。

      冉阿让披上了大衣,并系紧了钮扣,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路灯晃动,街上每隔一定距离只装上一盏回光灯,天快黑时便点上。此刻风很大,而灯油在夜的后半段也快用尽了,昏暗摇曳。空气中夹带浓重湿气,仿佛可以渗透厚重的布料。没过多久,塞纳的河水声便清晰可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桥边的老乞丐也裹上了厚毯子睡熟了,此刻只能听见水声和自己的脚步。

      阴惨惨的月光冷冷洒落,没有人。

      冉阿让扶着河边的栏杆,赤着手,感到石块粗糙的肌理,忍不住猜测沙威最后一夜混乱的心境。河水黝黑看不见水纹,连月光也被吸入了,就像命运的齿轮。

      冉阿让在巨大的水声中踮起脚尖想看得更多点——水和岸的落差大约有8米,他对能在一瞬间吞噬人命的巨大的漩涡感到好奇。水雾阻挡了视线,他越发将身子往外探去,似乎想抓住一丝说服自己沙威没有死的证据。

      塞纳河下仅是夜色,冉阿让小心翼翼的辨认石块和河水,在身子随着好奇探出到极限的时候,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他惊恐的回头时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该死的在干什么!”

      沙威的脸。

      月光下沙威一脸的惊异,对方看起来犹如鬼魅,亚光的衣服料子难以反射路灯的光线,一席黑色让沙威的脸部和帽下的头发显得明显,如果没有钳住自己的这只手,冉阿让也许真的无法相信。

      “沙……沙威?”

      这是一种形容不出的语气,夹杂了太多的情绪。

      “该死的,没错!是我!”他低吼,手用力一拉,把这个怎么看都像是要寻死的笨蛋和围栏拉开距离。

      沙威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放手。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他嘶嘶道,但是语气一点也不强硬:“冉阿让,你还以为你自由了是不是?”

      “报上……”

      “是的报上登了我的死讯,那是因为我被救上来后,巴黎警署说把泰纳迪这个死囚抓捕归案就要比他们更狡猾,所以让这一伙犯罪团体当我死了最好!”

      沙威的手抓的冉阿让有点疼。

      “您想抓我回去?”冉·阿让看了眼自己的手,一直以来在隐藏情绪的功夫上并不比沙威差多少的人,此刻却无法抑制的泛起微笑。

      “够了,别说这个!”沙威放开了——或者说像烫手山芋一样甩掉了冉阿让的手:“要不是通知我泰纳迪就在巴黎出没,我根本不会再出现!”

      冉阿让对着沙威微笑,这显然同时出乎了两个人的意料。

      “你该死的笑什么?你在炫耀你感化了我?!”沙威阴森森的脸凑近冉阿让,这种嘲讽他可受不了。

      “幸好我能再见到你。”冉阿让说。

      沙威推开了他:“够了,你这个圣徒!你只是不想间接的杀了我。很好,你成功了,我没死,你解脱了,再见。”然后转身就走。

      “你误会了。”冉阿让在他背后说。

      沙威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迈的更大了。

      冉阿让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上臂,此刻沙威大衣的料子回答了他为何它们无法有效的反射月光,沙威如一只被袭击的狼一样恼怒地回头。

      “我不是圣徒,”冉阿让淡淡道,双眼坚定以及诚恳。

      街灯在风中晃动,将两人脸上的阴影也打得不停游离,过了一会,他补充说:“我只是个普通人。”

      沙威扬扬眉:“在漆黑一片的地方,有个想寻死的傻蛋探出半个身子在捞水里的星星,普通人?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装的是——”冉阿让发现那个答案他难以说出口,或者说出那个字,会抽空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这比曾经在马车底下救人难多了。

      句子停在了这个可疑的地方。

      沙威不客气地甩开冉阿让的手,然后用手杖的头扣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是那妓女的女儿要出嫁了?我在报上看到了他们订婚的消息,昭告天下的腔调。所以你想用你的小石子般的身躯,砸在塞纳河的河床上以示对命运的嘲弄?”

      “不是。”冉阿让的眼睛一如既往的诚恳,没有躲闪沙威探究的目光:“在菜市场街的人是你吧?”

      “你应该改行做警犬。”

      “我一直在找你。”冉阿让看着沙威。

      “找不到就准备跳河,让我捞你的尸体?”沙威狐疑地说。

      “不是。”

      “那就别浪费我巡视的时间。”沙威稳了稳呼吸,向后退了一步,眼前这个人总是狡猾的不行,而现在,管他呢,他还是离他远远的吧。

      沙威比阿让高十公分,因为退了一步,所以此刻能够直视对方。冉阿让深深的看着他在阴影中的眼睛:“回答我一个问题,沙威。”

      没等他答应,冉阿让便说:“六月六日晚上你在武人街提前走了,你原谅了我,但是,你杀了你自己。”

      沙威脸上的闪现出一抹尴尬,顿了顿后才说:“没错。”

      塞纳河边的冷风刮的强了点。

      “那现在呢?”阿让似乎下定决心,他终于问道。

      “我们会再见面的,”沙威费力的说:“现在,我去巡视了。”他又退了一步,神情就是一个许诺——像从土伦监狱里就开始的追逐一样。他转身迈开步子,急匆匆地走了,仿佛想甩开这个令他尴尬、惊慌、恼怒的危险男人。

      冉阿让平静的看着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彻底不见,50米开外的路灯摇摇晃晃,在这番隐藏了无数情绪的对话中,唯一让冉阿让明晰的,便是他不会再让沙威提前退出自己的生命。

  •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节奏有点快或者混乱?
    那是因为我把他们的吻戏删掉了XD!
    光棍节快乐!明年一起过筷子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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