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艾]栀危》溪上兮

2、2

　　02 #嗅刃#

　　还在战斗吗？
　　艾伦猛然惊醒。
　　全身的力气仅仅够他撑开眼皮，看到三笠爱尔敏两人熟悉的身影，又安心坠入黑甜乡。

　　回城已经四天了，艾伦到现在都没有苏醒。
　　那天的恶战爆发后，最终由人类取得了胜利。可惜胜利的代价足够惨重，还有支配巨人力量的人类猎人，因为失控理智完全由兽性支配，做出了攻击人类的举动。
　　原本所剩无几的兵力折损了一半。
　　利威尔兵长强行限制住巨人化艾伦的动作后，强行将他从完全没有损坏的巨人身体里拖出来。
　　被剥离抛弃的身体一直没有消失，至今仍然完好的留在城镇不远的空地上。更奇怪的是，甚至没有巨人来攻击。
　　此外，在这一战结束后，兽之巨人狼狈逃离并带走了大批巨人。
　　墙外现在已经很少能看见巨人身影。
　　但是，所有人也都清楚地知道，不出现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存在，从坚实的墙壁里踏出去还是要付出死亡的代价的。

　　被利威尔砍断的双臂现在仍然保持着极缓慢的恢复速度。爱尔敏有阵子怀疑艾伦是否也像阿尼一样进入自我封闭的状态。
　　为了证实这一猜想，爱尔敏和韩吉两个疯子曾在夜晚单独出去过一次。
　　有韩吉在必然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她进入艾伦留下的巨人躯体，试图咬伤自己然后驾驭。
　　在爱尔明的干涉下终于还是没能实施。两人采集完巨人标本后赶在天亮之前迅速回城。
　　随后实验的研究结果及报告由埃尔温团长一起递交给达里斯萨克雷总统。
　　又要开始审议了啊。
　　韩吉在跟随团长回调查兵团的路上看见远方被烧得通红的天感慨道。
　　就和那一天一样。

　　审议开庭的时候，当事人艾伦·耶格尔仍然处于昏睡状态。
　　事实上审议的过程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事已至此全部都无法改变。对于永远对大局为重的埃尔温团长，三笠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其实这次审议的结果三笠早就猜到了，甚至上次的审议就已经让她看到了这样的结果。无法避免的总是会来的。
　　“名宣誓为了国家愿意献出生命的列兵，艾伦耶格尔，在其所属的调查兵团进行本职任务的过程中，使用的力量不受控制，故意伤害同兵团士兵共计74人，死亡57人。”
　　“依照审议决定，以及同国王宪兵团团长共同商榷得出如下结果：
　　1、列兵艾伦耶格尔，死刑示众；念其对人类复兴仍存在必要价值，死刑缓期；从军法令颁布这一刻起，艾伦耶格尔本人交由宪兵团接管，收押审议院地牢。
　　2、调查军团兵长利威尔，看守失职造成的影响全部由兵团内部负责，兵长利威尔降职查看。
　　宪兵团、调查兵团、驻扎兵团以及训练兵团，实行全面检查，上至团长下至士兵每人次排查。如有发现隐藏巨人类，消除军籍并驱逐清除。
　　3、个兵团任务计划，使用的装备器械全部列为一级机密，杜绝泄露。
　　法令颁布当日实行。”

　　“等一下！”
　　达里斯总统宣布闭庭时爱尔敏还是没能按住三笠。
　　利威尔首先回头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三笠身上，她丝毫没有胆怯。“总统大人，为什么审议结果里没有提到艾伦从巨人类手里逃出来带回来的重要线索，为什么没有将他突破兽之巨人的攻击防线的事情算为战功？难道墙外巨人销声匿迹的状况住在内地的你们一点都看不到吗！”
　　还没有散去的官员们瞬间轰然。
　　达里斯·萨克雷仔细打量这个敢于直言上谏的姑娘，好像曾在哪里见过，十分眼熟的样子。“这位调查兵团的列兵，我想我很清楚的说明了，死刑缓期。”他又坐回审宣椅上，食指轻轻敲了敲桌上刚宣读完毕的法令。

　　基斯·夏迪斯，104期的教官，手底下带出的训练兵前十名几乎都出了意外，上面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来追究他的责任。皮克西斯和汉尼斯都表示会在职责范围内尽力帮助，争取保住艾伦。
　　但是这样的承诺几乎是没有意义的。
　　皮克西斯作为借用艾伦巨人之力的第一人本来就难辞其咎，而汉尼斯目前也只是驻扎军团里一个队长，连进入内地面见总统的权力都能没有。
　　利威尔争取保释失败，甚至就连再见一次艾伦的机会都没有。
　　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确认艾伦是否苏醒，送去宪兵团了解情况的人都被无情驳回。
　　果然，国王还是觉得将艾伦·耶格尔扣押在宪兵团手下更为保险。和那些永远都不能公布于世人的黑色秘密一样。

　　爱始于信任。
　　艾伦是知道的，当利威尔在枪口下救下他时，就已经向所有人宣告过了：如果艾伦是威胁的话，那么能杀死艾伦的只有他一个人。
　　艾伦的生命是他的！
　　而艾伦在把自己生命交出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完蛋了，他居然是心甘情愿的。
　　明明是可怕的事实，但是艾伦却有点想笑。
　　——审议结果，他也是知道的。
　　没想到等到他能看清一切，愿意抛弃一切无所顾虑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以后了。
　　调查军团兵长利威尔，人类最强。

　　最初带给他震撼的不是这样空洞称号。是切开巨人后劲锋利的双刃；是划破天空翩然的战袍；是敏捷果断是身影；是身后那对艾伦最渴望的自由之翼。
　　自由啊！
　　它居然幻化成一个实像，从此长久的住在艾伦心底。
　　轻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已经魔怔的自己。
　　万千思绪却突然被走廊外愈发清晰的脚步声打断，回声越来越大也以为着他们越来越靠近。
　　死刑么？艾伦想。
　　三道身影在转角处闪过，居然是三笠爱尔敏和韩吉。
　　欣喜和尴尬交替在脑海里闪烁，宪兵团为了防止艾伦暴力冲突而巨人化，在他昏睡不醒的时候就将双手铐住，向两边拉开，有一定活动范围却完全无法触碰。
　　而且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除去搜查，包括衣物在内。所以他现在完全就是□□的状态，即使身上有一床单薄的被子，也早在他挣扎起身的时候滑开一半。想要躲藏或者缩进被子里，有手铐限制根本力不从心。
　　“哟，”韩吉吹了一声口哨，脸上瞬间扬起的笑意让艾伦更加不舒服。“团长和兵长这几天一直再为你的保释而努力，不过看你来你过的不错嘛。”尾音上扬，听得艾伦咬牙切齿。
　　“艾伦，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三笠晃动栏杆却于事无补，立体机动装置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被强行拆卸下来。爱尔敏却冷静的观察完地牢的结构后就退到一边，全程都一言不发。

　　“爱尔敏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艾伦身体奋力前倾，引得铐住他的铁链“哗哗”作响。
　　金黄色的短发在这片黑暗的压抑下也显得暗淡无光。
　　“抱歉，艾伦。我想不到。”可是，“这里才是现下对艾伦你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吧。”

　　因为一直在不透光的地牢里，几乎无法分辨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呆的时间越久就越没有时间概念。
　　除了永无止境的黑暗外，所陪伴艾伦的还有那句莫凌两可地回答。“这里才是现在对艾伦你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吧”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在劝他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这不可能，会劝阻他的人不应该爱尔敏——这句话里一定有其他意思的！
　　正出神之际，地牢门上的锁突然弹开，两个人推门进来。
　　明亮的火把刺得艾伦有些睁不开眼，依稀听到利威尔吩咐那名宪兵团的士兵将手铐链子的长度缩短。
　　士兵起初不为所动，并以防止艾伦巨人化逃亡的理由拒绝了利威尔。
　　电光火石间，“人类最强”就抽出了长刀，“你觉得我可能会败给巨人吗，窝囊废。”

　　于是，艾伦就在惊诧、好笑、欣喜、无奈等种种情绪的围攻下缴械投降，原本就为数不多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
　　“兵长？”他开口，长时间不说话，嗓音听上去竟然有些嘶哑。
　　利威尔在他对面负手而立，遥遥对视。永远没有情绪的瞳孔里闪现古怪多样的变化，那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复杂，艾伦无法辨析。
　　他再次开口，这一声里包含的不确定最大化，“兵长？”
　　“我之所以禁止你使用巨人之力，就是因为无法控制的力量都是危险的，”明明是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几乎可以触手抚摸的到，可是艾伦觉得这样的利威尔十分陌生。“错在我，纵容了你。”
　　就算用那具没有生命空掉的巨人身体去想，都知道今天的利威尔兵长不对劲。
　　可是艾伦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
　　“兵长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曾经告诉过我，既然做出了觉得对的选择就不要为之后悔吗？”
　　“呵。”那人低低笑了一声。艾伦试图去辨认，可惜不易察觉的表情已经在火把照不到黑暗里弥散。
　　“我也在‘曾经’以为我能够做得像说的那样好。你回来的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把你控制在视线范围里。你以为我担心你逃跑么“，利威尔竟然摇了摇头，然后垂眸笑起来，那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其实我只是想看到你。”
　　似乎有一颗葡萄弹在眼前炸开，艾伦感觉他面前一片雾茫，什么都看不到。
　　脑袋里是炮轰鸣的声音，烟尘翻滚。
　　“等等兵长你……”
　　打断他的声音温柔的爱抚过他的耳朵，“以后你就不归我管了。”利威尔眼底最浓郁的哀伤被演绎成绝望，“这次来是为了交接手续，宪兵团列兵，艾伦·耶格尔。”

　　这突兀转折的一句话才让艾伦理清调理。手铐上连着的链子太限制他活动，连站起来都不被允许。他咬咬牙跪在床上严正地向他敬礼，“不管艾伦·耶格尔以后隶属哪里，他起誓他的心将永远忠于人类。而我，愿意为您献出心脏！”
　　这一时刻，这样的表情配着诚恳的誓言，利威尔觉得自己无法不动容，伸手扣住他的下巴，一颦一动都尽收眼底。
　　事情的发展让利威尔觉得可笑。这些年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管是混混也好，给政府卖命也好，他都混的风生水起，现在居然在一个小鬼身上栽了跟头。

　　俯身贴上去，唇缝吻合。
　　这个动作并不突然，甚至可以说是温和而绅士的。可带给艾伦的冲击像是被惊涛骇浪拍翻。

　　上一秒还在人所不知道的角落里东躲西藏无食无衾，这一刻就已经坐在国王的花园里，面前是珍馐琼浆。
　　意识里这是他完全无法企及的东西。于是，吃还是不吃，便成为一个千古难题。
　　然而利威尔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之前浑浑噩噩的震惊着，什么时候让人翻身放到按在身下开疆扩土的？
　　可惜已经反应不及。
　　只知道很难受，可是欲望在抬头。
　　地牢里潮湿黏腻的气息居然成为暧昧氛围的点缀，酝酿的恰到好处，让艾伦丧失了他引以为豪的控制力。
　　艾伦眉头蹙的很深，却又刻意抑制不发声，破碎的呻|吟一丝一缕发着颤儿从喉咙深处漏出来，反而是一种让人难耐的无法言喻地邀请。

　　“你的探班时间够久了吧，兵长？”宪兵团团长亲自下来查看艾伦的状况。
　　彼时艾伦已近陷入沉睡。利威尔手中的注射器安静的退出他微微泛着潮红的皮肤。
　　奈尔·德克面带怀疑的凑近，“你给他注射了什么？”
　　“后天调查兵团要进行第六十四次墙外活动，如果这这期间艾伦突然触发什么状况巨人化，难道要靠你们这些垃圾阻挡。”利威尔迅速收拾完器械离开。
　　“喂，”奈尔尽管不服气，却找不到话来反驳。顿了顿他开口问，“上次你们外出活动不是损失惨重吗，现在又出去干什么？”
　　闻声回头的人眼神阴戾。
　　“收尸。”